夜晚,河壩。


    楊飛站在農家門口,望著熱鬧的小院子,他會心一笑,默默點上一根香煙。


    旁邊被他借來幫忙的助手李梁感慨:“最近生意不錯啊!”


    楊飛嘿嘿一笑:“必須的。”


    僅僅是今天一天,楊飛叫人殺了六頭小綿羊,飯菜酒水加上草莓園,一天營業額居然能破萬。


    兩人說話間,一個端著托盤的中年婦人從西邊趕來,楊飛客氣道:“大姐,麻煩你了。”


    “客氣了楊老板,送個菜麻煩啥!”婦人態度十分好,她是臨時招來的兼職,一天三百塊呢。


    楊飛點點頭,婦人回農家樂繼續忙活。


    李梁望向西邊的一戶平房,道:“你倒是有心。”


    楊飛笑笑,沒說話。


    雖然今天薑寧回家了,但楊飛並沒懈怠,依然弄了些新鮮羊肉,叫師傅精心烤製後,給薑家送去。


    畢竟,薑寧對倆個小丫頭的好,他瞧在眼中。


    ……


    薑寧出於某種愧疚,沒收桐桐的一百塊,並告訴桐桐,他還有錢。


    桐桐催促他收。


    薑寧終究不忍壓迫她。


    此時,晚上10點多了。


    薑寧告別女同學,乘上虎哥的小轎車,駛向薑家莊。


    鎮郊的大路寬敞平坦,薑寧瞥了眼副駕位沉迷天天酷跑的浩浩,小孩太猖狂了,比起粗心大意的薑虎,浩浩媽雖然體如胖虎,但能細嗅薔薇,必然會發現成績造假的真相。


    ‘孩子今晚倒黴了。’薑寧尋思。


    不過,不關薑寧的事,他摸出手機,先是看看班群。


    王燕燕在群裏分享照片,加深姐妹的情誼。


    “每次想你了,我可以開到60碼,迫不及待的去見你@龐嬌。”


    龐嬌:“吼吼,好姐妹一輩子(愛心)。”


    王燕燕:“每次分別,我總是開20碼送你回家,因為不想離別。”


    龐嬌:“眼淚下瀑布了吼吼(暴雨)。”


    李勝男:“姐妹!”


    張藝菲:“姐妹!”


    王龍龍開始營造氛圍:“啊!看呐!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景象!”


    崔宇:“報告,我有一個問題。”


    王燕燕:“什麽問題?”


    王龍龍:“問題的關鍵就是找到關鍵問題。”


    崔宇:“不是,我是想說,你們心裏沒點數嗎?為什麽車速會從60碼變20碼?”


    龐嬌:“你在質疑我們之間的友誼嗎?”


    崔宇:“我是質疑你的體重(哭笑)。”


    此時此刻,市區陽光鹿院,保安亭裏的張池拍大腿直樂。


    他笑了一會兒,手機突然彈出一條消息:“張池,你把黃玉柱的自行車藏起來,藏好。”


    張池不爽:“你算老幾,命令我幹活?”


    湯晶懶得跟他廢話:“50。”


    張池忙說:“好嘞,老板,保證給他藏好,誰也找不到。”


    說罷,他掀開毛毯,兩步踏出保安亭,再跑到小區大門口的馬路邊,將一輛老舊的自行車,搬入小區地下車庫,幹完這些,張池拍了張照片,發給湯晶。


    “姐,完畢!”


    湯晶審查完後,給他發了個50塊的紅包。


    張池美滋滋的領取,現在微信提現沒手續費,50塊提現到銀行卡,湊個整即可取出使用。


    他瞅瞅銀行卡餘額,當保安幾天,張池簡直是化身斂財門將。


    他對外,不斷打擊搞外賣服務的小老板,收取保存費,對內,收取小區點外賣的業主們的寄存費,再對更有錢的業主,進行飯菜上門配送服務,狠狠地大賺了一筆,餘額居然達到了足足兩千塊!


    張池心情愉悅了一會兒,臉又逐漸變黑了,他今天上午發現,湯晶家的小汽車出門了,隨後,下午湯晶以輔導功課的名義,將黃玉柱喊到她家。


    張池為什麽記得如此清楚,因為特麽的晚飯是他送的!


    ‘不對勁!’張池聯想到剛才藏自行車,湯晶這臭娘們絕對對黃玉柱懷有不良企圖。


    ‘如果黃玉柱因為車丟了,沒法回家,那麽他們今晚豈不是同處一室?’


    ‘媽的!’張池嫉妒瘋了,黃玉柱那窮比如果入贅,能分多少家產?


    ‘對了,如果他真不回家,我是不是能索要一筆封口費?’張池絞盡腦汁,思索利益最大化的法子。


    此時,5號樓的樓王位置,7層。


    客廳天花板是正流行的筒燈,投射出暖色係的燈光,地暖的鋪設,使整個空間彌漫溫暖,比空調暖風舒服很多。


    黃玉柱磕磕絆絆的講完一道數學題,他瞧瞧電子手表:“湯晶,我該回家了。”


    湯晶聽他講題目,聽的頭疼,特麽的黃玉柱蠢蛋一個,數學還不如她。


    她理了理身上的薄外套,意有所指:“玉柱,外麵那麽冷,你大晚上的還回去做啥,反正我爸媽今晚不回來。”


    黃玉柱連忙擺擺手:“不行,我必須回家,我有自行車,很快的。”


    湯晶捂嘴:“好好好,那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黃玉柱背上書包,拿起保溫杯,告辭離開。


    湯晶走到落地窗前,露出一個刻薄的笑容,似乎想把世間一切掌握。


    她對黃玉柱的攻略已持續太久,今天借寒假難得的時光,她使用計謀,決定今晚與黃玉柱同處一室,當然,是各自一間房。


    一旦今晚過去,男女二人,共處一室,不論黃玉柱如何狡辯,他必將臣服於自己!


    畢竟,女孩子名聲最重要!


    到時候,湯晶用錢收買張池,讓他保守秘密的同時,再差他去黃玉柱麵前調侃一番,黃玉柱麵對流言蜚語,還不是老老實實就範?


    ‘玉柱,嗬嗬。’湯晶的笑容逐漸從容,如同曾經她拿捏曹昆,戲耍張池嚴天鵬二人時的高高在上。


    ‘終於了斷!’不知如何,湯晶居然有幾分輕快。


    她往沙發上一摔,喊道:“嘿,sir,十分鍾後喊我。”


    沒反應。


    湯晶大聲喊了一遍:“嘿,sir?”


    依舊沒反應。


    湯晶怒了:“嘿,草泥馬sir,十分鍾以後喊我。”


    機械的女聲回複:“現在開始計時十分鍾。”


    湯晶終於舒服了,‘這隻是一個小小的坎坷。’


    夜深人靜,寒風瑟瑟,黃玉柱背著黑包。


    他腳踩平整的石板路,鼻尖依稀能聞到花草的香氣,左邊是美輪美奐的涼亭,再往前則是人工湖。


    夜幕下的小區,燈火輝煌,仿佛與星空交相輝映。


    這是他從未居住過的地方,他所在的老破小,隻有一到下雨天便會濺水的小巷,隻有堆在路邊的垃圾,隻有摸黑見不到光的步梯…


    可是,黃玉柱並沒停留,他的步伐更快了,奔向他那個破舊的家。


    他一路衝到小區大門口,給張池打了個招呼,然後走向路邊停車的地方。


    下一秒,黃玉柱愕然,因為他的自行車不見了。


    他左找找右找找,還是沒能找到自行車,黃玉柱焦急的回到保安亭,詢問:“張池,你看見我自行車沒啊?”


    張池收了錢後,演技附體,他推開門,跑到路邊,驚道:“握草,還真丟了!啥時候被偷走的,這小偷太牛了吧!”


    黃玉柱麵色灰白:“我的車沒了咋辦?”


    張池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他拍拍玉柱的肩膀,穩重的說:“別擔心,我們小區前麵的道路覆蓋攝像頭,這樣吧,明天我通知警察,給你調一下攝像頭,你放心,絕對能找回來,百分之一百。”


    黃玉柱情緒逐漸穩定。


    張池:“這麽晚了,要不你打個車回家?”


    黃玉柱趕緊搖頭,他家距離這裏大幾公裏呢,如果打車,得好些錢,他從沒打過車。


    張池不經意的建議:“不如這樣,你回去問問湯晶,她肯定有辦法。”


    黃玉柱拒絕了,他蹲下腰,從背包裏掏出繩子,把褲腿紮緊,然後把背包也紮緊,接著在張池的目光中,他一個起步,跑了出去。


    張池遙望那道逐漸遠離的身影,愣了愣,好一會兒,他啥也沒說,折返回保安亭。


    誌得意滿的湯晶沒等到sir的叫醒,反而等到了張池的消息:


    “晶姐,玉柱跑回家了!”


    湯晶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震驚道:“你說啥,他家到這有8公裏呢!”


    ……


    臘月二十八,清晨。


    薑寧醒來後,到隔壁的小桂叔家吃早飯。


    桂嫂和二姥姥起了個大早,燒了薑寧愛吃的野生鯽魚,番茄雞蛋,青椒土豆肉絲,還熱了昨天蒸的包子,煮了紅薯粥,為了讓薑寧吃舒服點,還特意備了一雙新碗和新筷子。


    薑寧端起碗,品嚐甜滋滋的紅薯粥,再夾一塊醃製的鹹鴨蛋,很愜意。


    二姥姥沒因為薑寧一家的富貴,就變得趨炎附勢,他們一家以前對薑寧一直不錯,經常照顧他。


    薑寧吃飯時,瞧了瞧小桂叔的兒子:“航航,你臉怎麽了?”


    航航隨小桂叔的性格,性格溫和:“小炮他們打我。”


    小桂叔:“你離他們遠一點。”


    自從他成為長青液的保安後,村裏人羨慕嫉妒,無法針對小桂叔,便唆使小孩子欺負他兒子。


    薑寧道:“叔,你工作既然在市區,以後讓小桂嬸過去吧,航航弄到市裏上學,教育更好。”


    小桂叔驚喜:“可以嗎?”


    薑寧:“你找你們隊長問問,長青液這點麵子還是有的。”


    反正小桂叔一家在鄉下沒什麽依靠,不如去市區。


    吃完飯後,二姥姥告訴薑寧,中午別忘去了金貴叔家吃席,到時候很多親戚來,還有很多村裏人。


    薑寧這趟回來,目的之一,正是參與金貴叔婚禮,他自然不會錯過。


    他道:“叔,你把摩托車借我,我去下湖。”


    所謂的‘下湖’,是蘇北和皖北地區的方言,意思是下田地幹活,因為曆史上,這些地區的水域麵積廣闊,人們主要靠捕魚為生,然而隨著時間推移,湖泊淤積變陸地,人們轉而耕田,但‘下湖’的方言依然流傳了下來。


    薑寧要去的田地在南邊,所以叫南湖,嗯,還有東湖,西湖,北湖…


    小桂叔拿起鑰匙,道:“你爺的墳挺遠的,咱倆一塊吧!”


    南湖地域寬大,現在不是農忙時節,一旦走遠了,方圓幾裏荒無人煙,目之所及之處,唯有田地和一個個墳頭,很多成年人處在那種環境中,往往會犯怵。


    更何況薑寧家現在發達了,萬一出個意外…


    薑寧沒在意:“不用,你想想昨天薑鶴和他爹。”


    小桂叔轉念一想,還真是…薑寧現在很能打了。


    他點點頭:“行,你有事電話聯係我。”


    獲得坐騎摩托車後,薑寧駕馭摩托車,先是一路往東,經過金貴叔家門口時,看見許多村裏人在門口幫忙,搭建簡單的婚姻禮台。


    薑寧思緒飄忽,金貴叔是他三爺爺的兒子,關係不遠不近,但金貴叔人很不錯。


    薑寧那時還小,金貴叔第一次打工回來,給他帶了機器人,第二次打工回來,把新買的筆記本給他玩植物大戰僵屍,那是薑寧人生中很快樂的一段時光。


    可惜後來,金貴叔在廠裏幹活,斷了三根手指,成了‘殘廢’,自此意誌消沉,擱在農村,如果手指不全,很難找對象,他一直單到30歲。


    直到今年,才找了一個離異帶孩子的女子結婚,結果這女人還是一個騙婚的,騙了他十萬彩禮,兩萬的首飾,三萬的禮金,然後直接跑路失蹤。


    對於農村人,騙婚不論是金錢,還是精神傷害都極大,金貴叔直接垮了,頹廢了好些年。


    不僅是金貴叔,薑寧想到前世他去參加婚禮,還被同村的同齡人擺了一道,亦是不爽。


    他收回思緒,他騎著摩托車,拐向南邊,騎到村子中間,隻見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舉著奧特曼玩具,大聲喊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薑寧的摩托車被逼停了,他從車上下來,盯著這個破棉襖的小屁孩。


    他認了出來,這個人就是薑鶴所說的‘炮哥’的堂弟,名叫小炮,幾年後也是個大壞種。


    “沒錢。”薑寧道。


    小炮站在路中間,牢牢擋住摩托車前行的方向,他叫囂:“沒錢?那你告訴我,你認不認識薑寧!”


    他受哥哥所托,今天在路口攔薑寧。


    薑寧:“哦,你們找他幹什麽?”


    小炮狂妄的說:“他竟然敢打我鶴哥,我炮哥說了,見麵把他按在地上打!”


    炮子是村南的人,跟薑寧是同學,但身強體壯,所以從小到大,不把薑寧放眼裏,總是一副輕蔑神情,以前他在學校欺負人,還報薑寧的名字,害薑寧被人找上門算賬。


    現在薑寧打了他的小弟薑鶴,炮哥準備為他出頭,教訓教訓薑寧。


    薑寧打量了一番囂張的小炮,問:“你也想打薑寧?”


    小炮高舉奧特曼,特別張狂:“我要用奧特曼炸死他!”


    薑寧聽後,忽然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他一把將奧特曼玩具從小炮手裏搶來,“哢噠”一下,給奧特曼頭掰掉了。


    他語氣平靜:“我就是你說的薑寧。”


    小炮聞言,頓時大驚,他指著薑寧,慌忙叫道:“奧特曼會懲罰你的!一定會懲罰你!”


    薑寧嘴角一勾,他把人首分離的奧特曼玩具丟在地上,“啪”的一腳踩碎。


    他笑嗬嗬的:“傻孩子,世界上根本沒有奧特曼。”


    小炮臉色緩緩扭曲,下一秒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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