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錢?”


    隨著薑寧話音的落下,薑金貴表情迷惑:“什麽意思?”


    薑寧依舊靠在門口:“你家今天收的禮錢,被他們拿走了。”


    金貴娘臉色一變,顧不上拉媳婦,連忙返身跑入堂屋。


    新娘子驚了驚,眼睛睜大了些,隨即恢複正常,她不是第一次幹髒事,具備良好的心理素質。


    而皮夾克的黑瘦男人,則冷冷盯著薑寧,因為這小子輕飄飄的一句話,他今天離開恐怕要額外費不少功夫了。


    不過,他並不擔憂,他們團夥在作案前,做全了篩選排查的工作,薑金貴是他們特意挑選的受害者,本家勢單力薄。


    像某些落後貧困的山村,他絕對不敢去,哪怕他能打,但麵對全村老少的鐵楸,哪怕是催債集團也得老老實實的講道理。


    但像薑家莊這類村子,宗族觀念稀薄,人情冷漠,早已不是以前團結的農村。


    “讓開!”黑瘦男人帶人直接往外闖。


    薑金貴意識到不對,上前想攔住,結果黑瘦男人抬起腿,一腳踹在他胸膛上,薑金貴直接被踹到牆邊。


    旁邊的小桂叔,還沒反應過來,也被一腳踹翻了。


    就連金貴叔家養的小狗,剛衝來咬人,也挨了一腳,擱在地上“汪汪”的慘叫。


    薑寧的站位比較好,黑瘦男人沒耽誤時間,出了門後,拽起新娘子和小男孩立刻向村東口跑。


    黑暗下,一輛suv停在村東口。


    堂屋傳來金貴娘的喊聲:“禮錢沒了,沒了!”


    金貴叔顧不上其他,他強撐著地站起身,可視線之內,早已失去了幾人的身影。


    二姥姥扯嗓子喊:“幫幫忙,新娘子跑了,誰來幫幫忙啊!”


    農村晚上異常安靜,這邊的吵吵鬧鬧,頓時驚醒了不少村民。


    東邊的住戶,薑鶴家裏聚了幾個人打麻將,聽聞動靜,幾人連忙出門看熱鬧,結果就見新娘子匆匆忙忙的往東。


    有薑鶴,薑鶴爹,薑意爹,還有薑超和薑凡,以及薑茜茜,足足七八個人。


    薑鶴仗著人多,起哄道:“你們想幹什麽?”


    黑瘦男人瞥見這群臭魚爛蝦,腿風淩厲,一腳甩出,將他踹飛出去。


    他練過幾年自由搏擊,還曾在邊境混過,單對單打普通人,簡直猶如打沙袋。


    薑超見對方不由分說的動手,他當仁不讓的撲來,抱住黑瘦男人的腰,想將他按倒。


    黑瘦男人反應驚人,一個幹脆利落的肘擊,砸中薑超下巴,“哢嚓”一聲,鮮血噴湧,兩顆門牙崩掉。


    薑超疼得鬆開手,連忙捂住嘴。


    薑茜茜見狀,焦急無比,忍不住尖叫:“爸!”


    本來還想上場幫忙的薑鶴爹,見到如此後果,他色厲內荏的怒斥:“狗日的你亂打人是吧!”


    黑瘦男人麵上凶光一閃,薑鶴爹心裏驟然一寒,竟然沒敢再放狠話。


    黑瘦男人拽住新娘子,繼續往東,結果新娘子慌道:“我兒子呢,我兒子不見了!”


    她連忙回頭,隻見她兒子被另外一個小男孩子拽住,任憑如何掙紮,無法掙脫。


    薑寧拍拍航航的肩膀:“幹的不錯。”


    黑瘦男人吐出一口濁氣,心裏煩悶無比,‘媽的,真是累贅!’


    他轉身往回趕,語速飛快的交代:“你先到車裏等我。”


    黑瘦男人眼窩很深,略有些凸嘴,矮鼻梁,但鼻翼很寬,他的五官在夜色之下,顯得格外陰沉,再加上剛才暴露的赫赫凶威,那股煞氣根本遮掩不住,能嚇哭小孩。


    航航膽子小,遭到如此恐怖的凶相,他胳膊一軟,居然將小男孩子放開了,小男孩子拔腿便跑。


    黑瘦男人接下小男孩,本該就此作罷,畢竟拖久了情況不妙,東邊的幾家住戶開始出門湊熱鬧了。


    然而,黑瘦男人一想到本該順利的退場,居然被人給攪和了,他心情極其糟糕。


    他快步衝到薑寧麵前。


    旁邊小桂叔見狀不妙,順手抓住門邊的鐵楸,試圖護住薑寧。


    薑寧望著靠近的黑瘦男人,他依舊平靜:“你認為你很能打?”


    黑瘦男人不回答,說時遲那時快,他迅猛的提起腿,朝薑寧踢來。


    速度太快了,小桂叔手裏的鐵楸甚至還沒提起,這等速度常人完全來不及反應。


    薑寧身影往旁邊一移,黑瘦男人踹了個空,他絲毫不慌,借住慣性,扭轉身軀,右手成拳,猛地一拳襲來。


    他這一圈還沒打出,左耳邊隻聽見“唰”的破空聲,緊接著,腦袋挨了一記“咣”的捶打,仿佛全世界響徹“嗡嗡”聲。


    薑寧緩緩收回腳,黑瘦男人摔在地,兩隻手詭異高高揚起,不受控製的痙攣顫抖,像被打到了某條神經。


    小桂叔手握鐵楸,愣了愣,居然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薑寧提醒:“叔,他們的車停在村東口,你去攔吧。”


    薑茜茜扶著滿口鮮血的薑超,眼淚奪目而出:“爸,你有沒有事啊?”


    大城市的00後,何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還是自己爸爸的血。


    薑超的牙被打掉了,鮮血直流,嘴裏劇痛無比,一時間根本說不出話,他隻能拍拍女兒,示意他沒事。


    這一夜本是新婚之夜,奈何出了意外,亂的出奇。


    村東口轎車裏的司儀,遲遲不見黑瘦男人匯合,反倒是黑夜下,幾道手電筒的光束照耀。


    “不能等了,我們先走!”他踩下離合,汽車發出“噠噠噠”聲,硬是打不起火。


    關鍵時刻出故障,他急得滿頭是汗,怒罵著再次嚐試,最後被金貴叔他們攔住,從車裏揪出。


    警車,救護車聲,響徹村莊,注定是不眠之夜。


    ……


    臘月二十九,清晨六點半,麥田覆蓋了一層白霜,淡淡薄霧籠罩田野。


    薑寧背著包,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身後是即將升起的朝陽。


    他吸了一口鄉野間新鮮的空氣,揭露騙婚後,後續的發展由金貴叔他們處理即可,他幫助金貴叔挽回了財物的損失,至於內心的打擊,他則管不了。


    金貴叔一家還在焦頭爛額中,他沒去吃早飯,而是準備到三伯家的早餐店看看。


    薑家莊到鎮上的距離並不遠,步行20分鍾的距離,這條路薑寧走過很多遍,以前每天上學,他會往返,薑寧走到鎮上的臨時車站後,看了一眼時間,發現隻用了15分鍾。


    比起人煙稀少的鄉野間,鎮上的人流明顯多些,霧幾乎散盡。


    一輛白色大g停在路邊,待到薑寧走近了,車窗降下,露出丁姝言那張熟悉的麵孔,她烏黑的眸子望來,宛如清泉般的音色:“上車。”


    薑寧樂道:“喲,來了。”


    丁姝言笑意淺淺:“巧合而已。”


    其實哪有什麽巧合,她在縣城找了個住處,每天挑出三個時間段,前來瓦廟鎮等待。


    薑寧掃了掃她:“沒吃飯吧?我請你。”


    丁姝言怔了怔,旋即笑了:“好啊。”


    薑寧坐上汽車,幫她指明方向,開向他三伯家的早餐店。


    “你有心了。”薑寧道,丁姝言的等待,以他的觀察力,自然是察覺到了。


    丁姝言雙手握住方向盤:“沒什麽。”


    薑寧遙望道路兩旁的臨街店鋪,以及那些行人們,他從沒以這種角度觀看。


    他問:“為什麽?”


    丁姝言先是默然,為什麽這樣做?是啊,為什麽她會如此殷勤的討好呢?


    最終目的,自然是她渴望得到薑寧所掌控的力量。


    她屬於社會階層等級中的既得利益者,深深地清楚,人與人的差距。


    她身邊某些有權有勢的人,根本不會去共情普通人,甚至,不把他們當做人。


    更何況是薑寧這種生理機製完全碾壓人類的存在?


    她隻能用各種方法,讓薑寧感到開心…直到…她成為同等層次的人。


    但,這些真相無法說出口,一旦說了,默契將會徹底打破。


    到那時,她將再無尊嚴。


    丁姝言選擇用曾經兩人間的油膩對話混過去,她語氣中帶了一些天真,似真似假:“因為我喜歡你。”


    薑寧掃了掃丁姝言的無可挑剔的容貌,他嘴角勾起:“哦,喜歡我哪?1000字解釋下,五分鍾後驗收。”


    丁姝言腹誹:‘你在難為我。’


    不過,她才思敏銳,自有對答方法,她:“這個答案很長,需要用一生回答。”


    薑寧咂咂嘴:“那以後每天1000字。”


    丁姝言:“…”


    ……


    三伯薑協天的早餐店是兩家門麵,由於門口位置比較少,丁姝言將汽車停在了對麵的麵館前。


    她和薑寧一同下車,走向早餐店,此時薑洋正在門口做燒餅,他發現薑寧後,先是一喜,然後,看見了薑寧身邊的女孩,當時懵住了。


    小鎮養不出丁姝言這種姑娘,她的容貌太精致了,水靈靈的外鄉人。


    旁邊正在蒸包子的三娘,看見丁姝言後,差點被包子籠水汽燙到。


    “寧寧,你同學?”三娘忍打聽。


    薑寧笑嗬嗬的:“嗯,三伯呢?”


    說著,一個禿頭的男人從店裏走出,先是驚歎,然後責怪薑寧這趟回來,不來他家吃飯,薑寧表示現在來了。


    一番寒暄後,薑寧洗了個手,接過特質的麵團,拍成餅狀後,親自將手探入火爐,做了幾張燒餅。


    丁姝言表麵看似五指不沾陽春水,實則她也幫忙攪拌了雞蛋液,燙了兩碗雞絲蛋湯。


    兩人坐在餐桌麵對麵,此時時間尚早,客人並不多。


    丁姝言拿起一塊酥餅,外表通透閃亮,整體呈蟹黃色,芝麻黃亮如金。


    薑寧看她咬了一口,詢問:“如何,入得你的嘴嗎?”


    丁姝言走過很多個國家,吃過很多美食,但在吃到瓦廟鎮的芝麻酥餅後,仍是頷首讚道:“香酥可口。”


    薑寧笑道:“這是用了咱們當地的小麥麵,經過多道工序,再加上驢油,純手工製作,機器還做不出這種餅。”


    丁姝言再喝了一口雞絲蛋湯,味道更加香美,很快享用完一塊餅。


    薑寧難得的話多了,他說:“三伯在鎮上賣酥餅,一個隻賣一塊錢,我有個堂哥學了手藝,去景區賣餅,五塊錢一個。”


    丁姝言問:“五塊的和一塊的酥餅,有什麽區別嗎?”


    薑寧:“有。”


    “哦?”丁姝言倒是洗耳恭聽了。


    薑寧說:“五塊的餅賺的多。”


    丁姝言問了個寂寞,她覺得她還是繼續吃餅吧。


    這時,店門口來了一個男生,他手裏拿了兩個草雞蛋,端著鐵飯碗,喊道:“姨,還是兩碗雞蛋湯,八個燒餅!”


    三娘聽後,接過他的草雞蛋,幫他衝泡雞絲蛋湯。


    鎮子裏的人不像村裏的人,很多居民覺得菜雞蛋不好,於是自帶草雞蛋,這樣隻用付清湯的錢,比較劃算。


    男生等待的時候,目光不由自主的掃到店內,然後望見了一道風姿卓約的背影,僅僅是女生的背影,便吸引了他的心神。


    直到,三娘將不鏽鋼碗遞給他,說:“迪子,好了。”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趙迪好像和薑寧是同學,她有心想招呼下,回過頭,卻發現薑寧依舊在吃飯,她最終沒選擇打擾。


    趙迪戀戀不舍的離開早餐店。


    他的出現自然沒逃過薑寧的神識,昨天汪雪說的邀請名單中,便有趙迪,對方家裏以前是運沙大戶,整個鎮子前幾號的富豪,當然,由於瓦廟鎮的資源限製,他家比起武氏兄弟差了很遠。


    但如此家世,讓趙迪在中學時代,受人敬畏,爭相討好,風光無比,屬於風雲人物。


    隻是,現在薑寧卻連相識的心思也沒了,實在無趣。


    吃到一半時,店外一輛寶馬x5停下,薑超帶著薑凡和薑茜茜來到三伯的店鋪。


    薑超昨晚去鎮醫院包紮傷口,今早起了大早,約了大城市的醫生,準備開車回家治病。


    進門後,三伯和三娘一陣寒暄,了解事情發生的經過。


    薑茜茜知道爸爸無大礙後,沒昨晚那般擔心了,驚險之餘,她腦海裏閃過薑寧對付凶徒的場麵,情緒莫名複雜。


    她忽的抬起臉,卻發現薑寧正坐在店裏吃飯,薑茜茜脫口而出:“哥!”


    下一秒,她窺見了丁姝言驚豔的側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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