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明媚的陽光落在門前,薛元桐癟了癟小嘴,被媽媽的話紮心了。


    顧阿姨瞧瞧閨女,她剛才隻說了一句話,桐桐立馬老實了。


    沒出息的樣子…顧阿姨:“好了,你打開坐墊箱。”


    桐桐懷揣好奇的心,掀開電瓶車坐墊,發現裏麵是包裝好的衣服。


    她眸光瞬間點亮,音調揚起:“媽,你給買的?”


    顧阿姨見閨女的反應,她明明該開心,卻泛起一股心酸,以前桐桐說最討厭新衣服了,現在想來…


    “上天你不是說人家姑娘的衣服漂亮嗎?路邊看到順手給你買了。”顧阿姨口吻淡淡的。


    桐桐沒計較媽媽的態度,她歡天喜地的抱起衣服包裝,跑進了屋裏。


    薛楚楚本來在旁邊笑呢,笑顧阿姨調侃桐桐太搞笑了,現在笑容消失了。


    薑寧問她:“你怎麽不笑了?”


    薛楚楚眸光一甩,啥話沒說,轉身回屋。


    幾分鍾後,桐桐重新跑到門口。


    薑寧發現她換上了白桃粉色的棉衣,雙腿則是裹了白色褲襪,弧度尤為軟嫩,整個人變軟萌了。


    薑寧“嘖嘖”稱讚。


    起初桐桐還有些害羞,她沒穿過這麽幼稚的衣服呢,可是薑寧的目光太冒犯了!


    她踮起腳,揚起下巴,單手掐腰,朝薑寧的臉豎起食指,表示她的不滿。


    薑寧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她的手指。


    桐桐站在原地,撅起小嘴:“哼!”


    薑寧蔑視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可愛?”


    桐桐勾起嘴角:“哼?”


    薑寧:“好吧,我承認你確實很可愛。”


    “算你識相,我媽還給你買了一頂帽子,超級漂亮。”薛元桐說。


    薑寧:“楚楚也有嗎?”


    薛元桐:“有!”


    薑寧:“那楚楚走的太早了。”


    薛元桐作勢回屋給薑寧拿帽子,薑寧婉拒:“不用,我現在不戴,頭有點癢。”


    薛元桐不解:“啊,癢?你不是洗過頭了嘛?”


    薑寧注視粉色的幼稚版桐桐,表示:“因為我頭上要長黃毛了。”


    ……


    薑寧把楚楚喊出家門。


    薛楚楚依舊是那副遊離世界之外的模樣,嗓音清冷中帶了些知性:“有事麽?”


    薛元桐:“我媽給你買了帽子,你跟我去拿!”


    薛楚楚打量桐桐的衣服,說:“很漂亮,很適合你。”


    “當然啦!”桐桐驕傲,為新衣服自豪。


    她帶楚楚回家,顧阿姨正在洗菜,桐桐剛拿到帽子,便聽見手機鈴聲響起,是媽媽的手機鈴聲。


    媽媽手裏沒空,桐桐幫忙接聽,然後才把電話放到媽媽耳邊,講了好一陣子,電話才被掛斷掉。


    薛元桐馬上問:“誰呀?”


    顧阿姨說:“你外婆妹妹的女兒,你應該叫她表姨,打電話來拜年的,問問有空一起吃個飯。”


    這麽多重親戚一繞,薛元桐依然能想起表姨是何人。


    對方在一家定居在禹州市區,但桐桐整個人生中,僅僅在小學五年級那年,在外婆家見過她一次,表姨珠光滿麵,拎一個聽說價格昂貴的包,和她們農村人格格不入,隻在外婆家待了一天,還帶走了好多土特產,其中就有桐桐最愛吃的幹豆角。


    桐桐傻乎乎的問:“媽,怎麽今年過年,有那麽多親戚給我家打電話說聚一聚呀?以前都沒人問我們的。”


    顧阿姨門兒清,以前她家的條件,人家避而不及,生怕被借錢,現在卻是暗戳戳的打聽長青液。


    顧阿姨瞧著閨女那股傻勁,她低調的說:“因為我在長青液後廚主持工作。”


    薛元桐眼睛放光,豎起小巧的大拇指,稱讚:“太厲害了,不愧是我媽!”


    顧阿姨故意板起臉,教訓:“工作的時候要稱職務!”


    一旁的楚楚,望著母女打趣的畫麵,她有點後悔出門了。


    薛楚楚戴好帽子後,隨桐桐到門外找薑寧。


    薑寧握著小瓶子,給桐桐喂了口。


    桐桐喝完後,小嘴呼出燙呼呼的氣息,迷迷糊糊:“薑寧,你給我喝了什麽,身體好熱!”


    薑寧麵無表情:“開水。”


    桐桐馬上收斂起嬌憨,狠狠瞪薑寧,用眼神震懾他。


    薑寧手指動了動,想捏捏她,忽然瞥見旁邊的楚楚,他又收回手,給桐桐留點麵子吧。


    薛楚楚默然:‘我不該出門。’


    薑寧偏過頭,遙望東邊農家樂,道:“有口水喝不錯了,有的人,忙忙碌碌的,還要挨打呢。”


    ……


    興興是一名小學生,熱愛上網打遊戲,獨愛cf。


    他哥叫黃玉柱,他爸叫黃冠,今天他被他哥和他爸送到河壩學習。


    興興笑死,學習?學個屁!


    興興如同小學生春遊,神態輕鬆,步子晃晃悠悠,用城裏人的心態,打量窮鄉下。


    他望見了遠處的草莓大棚,草莓啊!冬天好幾十塊一斤,如果他能摘幾斤拿去賣錢,豈不是能上好幾天網!


    正當他準備繼續走向草莓大棚,負責帶路的胖孩,居然轉到了旁邊的小院裏。


    興興問:“咋不繼續往前?”


    東東是一名成熟的員工了,熟練的說:“現在摘草莓的客人不多,大棚裏有大嬸夠了,我們先到後廚打荷。”


    薑寧將他以一百五十塊一天的身價轉讓給楊老板,不是讓他享福的!


    興興一聽什麽後廚,頓時反感無比,撂下一句話:“要去你去,我要去草莓園!”


    說完他就自己一個人走了,瀟瀟灑灑。


    東東頓時成了光杆司令。


    他臉色變幻,勃然大怒,心中狂吼:‘我要打死他!打死他!’


    惡念一出,一道恐怖的魔影自他腦海中降臨,那是心狠手辣的薑寧!


    東東趕緊搖搖頭:‘薑寧說我是副經理,不能打人!’


    但東東靈活的一想:‘對啊,但我是副經理,我可以管教手下,興興是薑寧送給我的正式員工!’


    如此念頭一出,東東頓覺天地豁然開朗!


    他怒吼:“你給我站住!”


    興興聞言,腳步頓了頓,轉頭斜視東東。


    興興根本沒把小胖孩放眼裏,對方才九歲,興興不僅比他大,還經常跟網吧的大哥們打交道,見過世麵,還很有勢力。


    “你在叫喚什麽?”興興掏掏耳朵。


    東東警告:“你不跟我來後廚,我打死你了!”


    興興臉色變冷了:“你?你算老幾!”


    他一想到一個土鱉小胖還敢喝斥自己,他快步走到東東麵前,準備給他來點顏色嚐嚐。


    興興發動蓄力猛攻,雙手猛推東東。


    而東東如同一塊大石,屹然不動。


    興興愣在原地。


    以前他在班級裏,打那些小胖子很輕鬆的,他不是混世的,但算是半個混世的。


    這不科學啊!


    他握緊拳頭,朝東東揮打。


    東東動了,如同奧特曼裏行動遲緩的大怪獸,他邁動粗壯的雙腿,衝上去抱住興興。


    興興感受到了偉岸的胸懷。


    下一秒,他直接起飛。


    嗚呼!再落地!砂鍋大的拳頭砸在他臉上。


    起初,興興雙手不斷狂抓,蹬腿反抗,漸漸的,興興被打哭了。


    太疼了!他爸都沒這麽打過他!


    東東質問:“你幹不幹?幹不幹?”


    小學生哪有什麽意誌力可言,興興為了不再挨打,痛哭流涕,不斷乞求:“我幹,求求你別打了!”


    東東從他身上起來,他俯視這個之前囂張跋扈的小男孩,現在屈服的模樣,他不免想起薑寧曾經打自己時的台詞。


    東東模仿著嗤笑:“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


    ……


    錢老師雖然經常為一點小錢斤斤計較,但在知識分享方麵,倒是不算吝嗇。


    他坐在太師椅上,嗑南瓜子:


    “如雲啊,強調一下,我說的不是拚爹,而是據我教書多年的經驗總結,父母更能決定孩子的眼界、思想、處理事情的方式,以能調動的資源。”


    張如雲聽麻了:“這和拚爹有啥區別?”


    錢老師道:“所以你上大學,能碰到這類人,多看多學。”


    張如雲仔細一想:“對,我們部長確實比我更有能力,他家裏條件也好。”


    錢老師點點頭。


    這時,平房西邊,駛來一輛棕色的保時捷卡宴。


    錢老師:“謔,跟老畢家丫頭的車像啊,聽說一兩百萬呢!”


    車子停好之後,走下來一家三口。


    為首的是一個麵相嚴肅的中年男人,赫然是前幾天剛來過的韓局長,跟在他身後的是渾身泛貴氣的少年,最後下車的則是貂皮大衣的貴婦。


    隨著貴婦的下車,一頭渾身雪白,體型非常健壯,方形臉的大狗從車門跳出。


    張如雲一眼認出了白狗的品種:“杜高犬!”


    張屠夫熱愛養狗,以前經常搞各種品種的狗,所以張如雲耳濡目染,漸漸認識了許多品種。


    錢老師點到:“你看那個男生,他就是我說的有出息的那…”


    他話未完,張如雲趕緊喊道:“霸王,霸王!”


    特麽的!杜高犬是猛犬,被當做格鬥犬培養的,以前張如雲跟他爸一塊選狗,親眼目睹激起凶性的杜高犬,將別人家的寵物狗活活咬死,搞得張如雲有陰影了。


    他必須得叫霸王前來護身。


    霸王沒在家,不知道到哪浪蕩了,召喚失敗。


    張如雲心裏犯怵,猛犬馴化得再好,總會有野性。


    韓局長對陳太太和兒子韓陳說:“就在那邊,他家的菜還不錯。”


    上次韓局長過來吃飯,被掃了興,匆匆嚐了幾道菜,連壓軸的蘑菇湯也沒吃到,本來他把這家店拉黑了,奈何跟老領導交談,老領導聲稱河壩農家樂蘑菇湯世間罕有。


    對於他這類愛好素食的人,吸引力實在太大,韓局長還真就不信,他吃不上!


    韓局長的兒子韓陳,好奇的打量的平房,恍然間,居然看見了正在門口曬太陽的薑寧。


    霎時,他想起此人是誰。


    昨天韓陳和婁可可一同前往南市,碰見婁可可和薑寧打招呼,最後他們乘坐商務座,而眼前的薑寧隻是二等座,商務座比二等座貴三倍價格,分割了他們。


    韓陳恍然:‘難怪二等座呢,原來他住在河壩!’


    對於他而言,隨爸爸來河壩隻是偶爾的休憩,而對於有的人,則是日常。


    “有點兒意思。”韓陳說,更不把薑寧視作競爭對手。


    薛元桐和薑寧貼貼坐,距離超近,方便她說悄悄話,她特別小聲的在薑寧耳邊低語:“好醜的狗狗,比小笨還醜!”


    薑寧瞅了瞅杜高犬,這是外國品種的犬,而小笨是本地凶猛大個土狗,他道:“小笨聽到了會傷心掉眼淚的。”


    薛元桐無語了,很難想象凶猛小笨的窩囊樣。


    她畏畏縮縮的模樣,落在陳夫人的眼底,陳夫人再掃一掃張如雲,她臉上浮現得意之色。


    果然,她養的豆豆不論到了哪裏,都會受到人們的敬畏。


    韓局長走在前麵,神情嚴肅,偶爾掃來的目光,是從上至下的審視,陳夫人則是鼻孔朝天,最小的韓陳抬頭仰首,跟隨父母的腳步。


    這一家人,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生殖隔離,好像不是一個世界。


    隻有那條杜高犬四處亂嗅,仿佛在探尋領土。


    漸漸的,幾個人走遠了。


    張如雲鬆了口氣,望著一家三口的背影,竟露出幾分羨慕,他語氣難明:“他們是應該當官的吧?氣質很不一般。”


    錢老師原本還在拿那個少年舉例,此刻,他聽到張如雲的語氣,仿佛讀出了一種難明的意味,如同他年輕時期,麵對那些‘大人物’一般。


    錢老師叮囑:“如雲,你記得一句話。”


    張如雲見錢老師神情鄭重,他正襟危坐:“老師,你講!”


    錢老師眼神仿佛回到三十年前,與年輕時的自己對話:“人在人下視己為人,人在人上視人為人。”


    “切莫妄自菲薄。”


    張如雲悟了一會,認真回答:“我知道了老師。”


    錢老師:“善!”


    遂分給張如雲一小撮炒南瓜子。


    錢老師的聲音不大不小,叫薛元桐偷聽了,她曉得‘人在人下…”的意思,她突發奇想,於是在聊天框打下,發給笨蛋陳思雨:“喂,你懂不懂?”


    陳思雨秒回:“哇,這是什麽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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