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橫店的劇組,我算是找到了工作。我安定了下來。每天重複做著一些劇組的雜活。哪裏有不平哪有我。哪裏有缺人哪有我。


    又是一個繁忙而又無聊的工作日。


    今天,導演說停工一天,停工一天並不是休息,而是迎接文化局的領導來劇組檢查工作。


    導演很是嚴肅的站在一個劇組集物箱子上講話,他說,嗯,過會兒,有領導蒞臨檢查指導工作。你們要打起平日裏十倍的精氣神來迎接。表情要飽滿,掌聲要熱烈。


    我們劇組的成員每一個都聽得很起勁,很認真。


    導演繼續說,如果這次你們表現好,晚上每人的盒飯裏都外加荷包蛋一個。大家到時看我的臉色行事。我一抓頭,你們便要掌聲熱烈起來。我一咳嗽,大家就要安靜下來。聽清楚了沒有?


    我們異口同聲地說,聽清楚了。


    導演重複了又重複,說,到時候,在場的每一個人,隻要是有一個人在我抓頭後不拍掌的,那全部劇組人員都取消晚餐加蛋。


    我們異口同聲地說,聽清楚了。


    如約。


    領導來了。


    我們導演走在領導的後麵,領導走進了劇組的那一刹那,導演抓了抓頭發。


    我們看懂了暗示,於是乎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一分鍾過後,導演咳嗽了一聲。


    我們隨即停下了熱烈的掌聲。


    此時,隻見黃唐衝上前去,很是用力地給了領導一耳光,說,你為什麽不拍掌,你盒飯不想加蛋了?


    呃……


    接下來,接下來,接下來,就用四個字來形容一下領導走後黃唐的處境吧——可想而知。


    隨後的一個月裏,我們的遭遇和處境非常難堪,很不受導演的劇組人員的待見。每天受著窩囊氣。心裏有苦說不出。直到有一天,準備拍一場新白蛇傳的水漫金山的戲。因為當天攝製組的拍攝人員欠缺。說是有事請假一天。導演為了戲能夠很快殺青趕製下一部戲,也就沒有休息,那天就零時想起我們倆來。叫我零時替補拍攝人員的工作一天。


    嗯,我本以為我就此會不受待見下去,沒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我想,我一點不負所托。幫導演漂漂亮亮的幹一仗。


    天才蒙蒙亮,時候還很早。我走在去攝製組的路上。我玉樹臨風,信心高漲。我想我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導演好好看我。刮目相看。


    很快,我就來到了劇組。劇組很多人都還沒有到,但是我老遠的就看到了導演坐在劇組的休息椅子上吃著燒餌塊。


    導演也老遠的看到了我。導演今天對我一改往日的態度。他對我喊道,說,小年,你吃了早餐沒?


    我說,導演,我吃過了。


    導演說,小年,你過來,我先跟你說一下今天的任務。


    我很高興的跑到了導演的跟前洗耳恭聽。


    導演說,小年啊,你知道,我們劇組人手本來就不夠,這年頭搞文化的不太好弄,所以預算有限,偏偏今天媽的攝製組的人還請假。又不是早沒有給他們通告!


    我說,可能人家真的有什麽事情,那請假也沒辦法啊。


    導演說,嗯,不說他們,一提我就來氣。我就跟你說說你的任務吧。你是知道的,今天我們要拍攝的是新白蛇傳裏的水漫金山。所有的假山和按比例縮小的模型寺廟都提前一個多月就做好了。而水車,我也聯係了消防部門接了十輛消防水車。水是從假山上麵直接全部一起傾瀉下來。你今天的工作非常之重要,就是要抓住那水傾瀉的一瞬間,要十分注重抓細節,對了還有水全部傾瀉下來拿一刹那的衝擊力,對寺廟模型和假山假樹的衝擊,拍攝的畫麵拿捏的好的話我認為對觀眾的視覺衝擊是非常震撼的。知道嗎?


    我說,知道。


    導演說,這不僅僅是知道的問題,這個鏡頭不可以ng多次,絕對要一次成功。因為如果你一次拍攝不成功的話,你知道要耗費我們劇組多少精力,要造成劇組多大的損失嗎?


    我沒有說話。隻是覺得瞬間壓力好大的感覺。


    導演很嚴肅的重申了一遍,說,十輛水車的水你知道要多少錢,加上水一瀉而下後假山假樹和那些所有做好的模型都將被一次性摧毀,所以不能ng。


    我說,導演,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了。


    說完,差不多早上八點半了,看著演員和各個部門的人員都到了現場後,導演拿起喊話器說,人都到了吧,都到了電話我們就開始了……


    導演一一對各個攝製組的部門都強調了一遍今天攝製這場戲的重要性和特殊性之後,便開始了。


    各就位。


    我坐到了攝製組的升降機上,第一次麵對著這麽好的攝像機,我心情很是激動。


    導演喊話到,各部門就位,action!


    隨著導演的一句action後,十輛水車的水從假山上一瀉千裏般的傾瀉而下後,所有的金山寺模型以及小街道集市模型被衝得不成樣子。毀於一旦。


    事後。導演很滿意,說,不錯不錯,今天各部門配合的我很滿意。導演高興的笑哈哈哈。


    而我,十分怯懦,戰戰兢兢地走到了導演的麵前。我說,導演。


    導演說,小年,有什麽事?走,晚上一起聚餐。


    我說,導演,我不敢說。


    導演說,小年,跟我不要扭扭捏捏,我最不喜歡這樣的人。你有什麽話就直說。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鼓足了勇氣,終於把那句話說出了口。


    我說,導演,請問一下,開機鍵在哪裏?我剛剛沒有找到……


    導演聽到我這句話後,差點氣到吐血。


    由於我的失誤,我們倆被趕出了劇組,流浪街頭。無舍可歸。


    我和黃唐一起走在繁忙的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每個人好像很忙的樣子,隻有我找不到忙。


    我看著黃唐鼻青臉腫的樣子,好不忍心。


    在路上,我一直在和黃唐說話。


    我說,黃唐,你有想過我們以後的日子嗎?


    黃唐說,你瘋了嗎,我為什麽要想以後和你過日子?我又不是gay。


    我急忙解釋道,哦,不,你理解錯了。我意思是你有想過以後的日子嗎?我說的是關於夢想!


    他沒有回答我。


    我走了一會兒,我回頭,不見人。


    我叫到,黃唐,黃唐。


    不見他人。


    不遠處,一群廣場舞大媽正在跳著優美的廣場舞。請原諒我說出了這麽違心的話,這不正體現了我的包容嗎?


    我走上前去,黃唐果真在看廣場舞。


    我拉了拉黃唐,說走了,天不早了,這沒啥看頭。


    黃唐拐了拐我,說,你不要煩。


    我無心抬頭一看,原來廣場上,跳廣場舞的是一群年輕人在領舞,穿著還很帶勁。


    我霎時間,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人們深惡痛絕的不是廣場舞,而是廣場舞大媽。


    沒多久,歇場了,我和黃唐一起為了找住處而發愁。


    我們走在路上,聊起了我們的夢想。


    我問黃唐說,黃唐,你以後想做什麽樣的人,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呢?


    黃唐說,我啊,我想做很有錢的人,想過很有錢的生活。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每天晚上的盒飯都加一個荷包蛋了。對了擼串的時候在也不用擔心兩個人一瓶啤酒不夠喝的了。


    我說,如果你以後很有錢,還用吃盒飯?


    黃唐恍然大悟,說,嗯,嗯,你說得對,以後我很有錢的話,我要娶村頭的阿花。對了說起來我很惦記她。想起當年我們在村裏一起玩耍的日子,想想真的挺美好的。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粗粗的辮子,對了,還有那輕聲細語嬌羞的樣子。我好懷念,好喜歡,要是我很有錢,我要和她白頭到老,我要給她最好的生活,衣食無憂,快快樂樂。不過,我最關心的還是她現在和她老公感情怎麽樣,離婚了沒。


    說起如花姑娘,那可別提小時候和我和黃唐有多麽的青梅竹馬了。


    那是一段無憂的童年過去。


    我勸他說,是啊,黃唐,人家阿花當年那麽漂亮,追求她的人從村頭排隊到了鎮上。可她偏偏就喜歡你。你當年為什麽不珍惜。說什麽要出外闖一番事業。成功了再回去。你還說什麽你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娶她過門。給她過想要的好日子。你看看你現在,闖得一窮二白,身無分文。依我看啊,你根本就是在玩弄人家的感情,老實跟我說,你到底喜歡過如花姑娘嗎?


    黃唐答非所問的說,是啊,當年都怪我。不過話說回來。其實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娶她過門,給她想要的好日子。


    我說,但那個娶她的人不是你啊。


    黃唐笑了,苦笑。說,我當年也沒說我娶她過門,給她想要的好日子啊。誰娶她過門,給她想要的好日子都能夠完成我的願望啊。


    我此刻,不知道該如何理解愛。愛的定義究竟是什麽?愛得自私一點好,還是愛得包容一點好。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我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黃唐懟了懟我,誒誒,你在想什麽呢?


    我說,沒沒,沒想什麽!


    黃唐說,你是不是也在想你的夢中情人!快,說來聽聽,你的夢中情人是誰!我還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我勉強的笑了笑,說,別鬧,我這樣式的人還有什麽夢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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