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亮的蟬鳴拉開帝京城初夏的帷幕,隨之而來的滾滾的熱浪,帶走了春風裏留存的最後一絲涼意。


    然而再熱的天氣和東平侯府裏的奴才仆婦也沒什麽關係,畢竟該幹的活兒不會像寒冰一樣被太陽烤化。


    府裏的小廝們來往穿梭忙著自己手上的活計,海棠院裏小丫鬟們一如既往地在院子洗衣服掃地。


    顧澄屋子的門窗還向往常一樣緊閉,試圖隔絕隨著夏風席卷而來的熱氣。


    當然注定徒勞無功,初夏的熱氣總是誠實的占領帝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汗水衝破眉毛的阻攔,劃過臉頰,滴到紙上暈染了字帖上的墨跡。


    顧澄提筆落下字帖上的最後一個字,轉頭對夫子道:“齊夫子,我已經臨完了歐陽大師的這冊《九成宮醴泉》,可以開始臨下一本了嗎?”


    齊夫子麵露讚許,頜首道:“不錯,可以臨下一本了。”


    “去年給你開蒙時,我還擔心你年紀太小會坐不住。”齊夫子感歎道。


    “齊夫子,我這可是天資聰穎,世間少有的小天才。”顧澄打趣道。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哼,你這爛字還小天才,快接著寫。”


    顧澄和夫子齊相處了一年了,彼此相熟,也偶爾玩笑。


    就在兩人談話的當口,就聽海棠院外麵一陣喧鬧。


    就聽見侯府門房王大雄扯著他標誌性的大嗓門兒喊道:“快點,快點!六到十六歲的小孩快都出來!立刻到外院集合!太清宗仙師來收徒了!”


    “哐”的一聲小丫鬟的水盆也掉了,“蹚”的一聲小廝的苕帚也掉了,前院後院一片兵荒馬亂。


    顧澄臉上一派茫然之色,呢喃出聲:“太清宗?收徒?”


    心中卻是掀起了駭浪,她以為自己轉生到了架空的古代。


    原來是玄幻的世界,來一個邪修魔修整座城都沒了的,危險的修仙世界!


    太清宗聽著怎麽那麽耳熟?在哪裏聽過來著?


    齊夫子看著顧澄素日沉穩臉上,難得漏出小孩子的懵懂。


    水汪汪的杏眼中盡是一片茫然,圓圓的小臉隨著眉毛皺成一團。


    心生憐惜,暗歎這也是個年幼喪母的可憐娃,捏了捏顧澄的臉道:


    “不用練字啦,今天是太清宗招徒的日子。快走,我帶你去看看熱鬧。”說著便拽著顧澄走到了往外院走。


    等到她倆走到了外院,就看外院已經整整齊齊站著三排人,粗略目測有二十來個小孩。


    就看到侯府的小姐少爺都站成一排。之後便是六到十六歲的丫鬟和小廝分別站成兩排。


    大伯東平侯世子,二伯和自己沒見過幾麵的便宜爹都站在外院。


    平時寬敞的外院,這時倒變得擁擠了起來。


    大伯東平侯是長了個棱角分明的國子臉,入鬢的雙眉顯出武將的霸氣,他沉聲道:


    “太清宗仙師要於辰時(七點)在帝京城選徒。咱們侯府位於城西區,城西區的小孩要於巳時(九點)集中到林蔭大道。現在還有離集合還兩刻的時間,我跟你們說上幾句話。”


    頓了頓接著用晶亮的眼睛掃過下麵的眾人,接著道:“你們不論地位尊卑都是從咱們侯府出來的人。若今日你們中有人能當選仙童,我侯府必定會照拂你們的家人。沒選上的也不要灰心,在侯府好好當差。”


    說完便讓門房開了大門,侍衛領著這二十多個小孩去到林蔭大道。


    齊夫子也帶著顧澄跟著他們出了侯府,走了一刻鍾就來到了林蔭大道。


    城西區住的不是官宦就是富商,也就沿著城區外圍有著一圈平民的住的巷子。城西區住的人相較其他地區並不多,平時在林蔭大道上麵走的人並不是很多。


    而此時林蔭大道上站了兩排佩刀侍衛,劃出一條寬五米的隊列,隊列裏排了有幾百個兒童。還有帶著孩子來的大人。


    大道的兩側站了不少來看仙宗收徒的群眾,十多米寬的大街上是人擠人,人挨人,人頭攢動。就算是上元節賞燈,這條街上也未必有這麽多的人。


    侍衛引著侯府眾人走到了隊伍前放麵,顧澄二人也跟著混進了侯府測試的隊伍。看隊伍的前方,擺著一張長案,兩塊光滑的石盤置於長案之上。


    長案後站著兩個仙人。


    一個十七八歲少年,頭束道髻身著白衣,衣擺隨著微風徐徐擺動,真能稱得上是仙風道骨。


    另一個男子年紀稍大,身著天青色長袍,麵帶微笑,露出一對酒窩,讓人看了心生親切。


    長案四角各站一個身披盔甲的侍衛,或佩刀或佩槍,目光灼灼地盯著來測試的人群。若誰敢鬧事,帶給他的絕對是刀槍無眼。


    測試的隊列也是按勳貴,富商,平民三個等級進行前後排序。


    排東平侯府前的是英國公府,英公國府前的是恭親王府。


    恭親王府的人正在測試,隻見一小兒先把手置於灰色石盤之上。灰色石盤顯現一個“八”字,再放於白色圓盤,圓盤沒有任何反應。侍衛道:“無仙緣,下一個。”


    又一小兒把手反在灰色石盤上。灰色石盤顯現了個“五”字,後麵白衣修士出聲道:“年紀不夠,下次再來。”那小孩不甘心似的把手放到白色石盤上果然無反應。


    “小朋友不都說了下次再來嗎?”另一帶酒窩的修士笑著說,接著大聲對隊列後麵的人道:


    “六歲以下的小孩都出列,五年後再來測試。不用急,我太清宗五年之後會再來收徒的。”


    這麽說著隊伍裏又出來了七八個小孩,顧澄也被齊夫子帶了出來。站到了隊伍外靠近侍衛的一側。


    就這麽連著測了幾十個人白色石盤都沒有變化。


    侍衛也漸漸麻木,像複讀機一樣重複的說著:“無仙緣,下一個。”


    一旁圍觀的人也不像剛開始那麽聚精會神的看著了,有的已經回家幹活去了。


    有人開始私語道:“真是仙緣難覓,測了這麽多一個都沒有。”


    “哼,這還沒測幾個呢,你以為仙緣都是大白菜啊。五年前我也測過,沒有。整個粲國就十個人有仙緣,咱們帝京城就兩個。”一書生對著剛剛說話的髭髯大漢嗤笑道。


    “嘿,你怎麽說話的!就你測過,就你知道!我十五年前還測過呢。那次粲國才出了七個人,三個都是咱們帝京城的,你們那屆不行。”髭髯大漢對著那書生大聲說道,順便噴了書生一臉口水。


    “你們那屆才不行,好心告訴你偏和我杠。”書生說著拿出手帕擦了把臉,抖了抖廣袖,輕蔑地瞟了眼髭髯大漢。


    “誰和你杠了,明明是你說話陰陽怪氣地,瞟什麽瞟,小白臉兒你這是要找茬兒麽。”說著便去拽書生的衣領子。


    圍觀的人因為他們的爭吵,也亂了起來。這個踩了那個的腳,那個撞了另一個的肩,一時間極為喧鬧。


    “別吵了,別吵了。”有老者出來拉架,不一會兒便恢複了秩序。


    隻是大家不再像剛剛那麽安靜,你一句我一句的聊開了。


    “以前太清宗是十年一收徒,現在怎麽改五年了。”


    “可能是有仙緣的人太少了,才多來咱們粲國找找。咱們北邊的那個小國粟國,據說這二十來年就招了兩個人。”


    “那粟國可太不是東西了,陰險狡詐,總是來挑釁,咱們粲國不少將士都折在邊境上了。”


    “東平侯不是一直在邊境上那個祁州府守著,聽說咱們朝廷可能要打粟國了。”


    “我跑商還去過祁州府呢,那邊還行,民風開放的很,大姑娘都在街上跑。”


    “我也去過,兄弟你是做什麽的啊,我是做皮毛生意。”


    “我是做絲綢的,您是在那個商會啊,下次咱們一起吃頓飯啊……”


    帝京城人一起聊天的機會可能不多,圍觀的人越聊越歡,儼然變成交友大會了,仙宗收徒倒沒什麽人仔細看了。


    顧澄一邊聽著人群說的各種話題,一邊看著幾十人摸過但毫無反應的白色石盤。


    不一會兒就等到了東平侯府的人開始測試仙緣,先測試的是大房的顧二少爺,灰色石盤上顯出了“十四”的字樣,再摸白色石盤上沒有反應。


    他搖了搖頭,低語道:“這次還是沒有。”


    長案後麵的白衣修士聽聞他言也是一笑,轉即對著隊列後麵的人說:“五年前測過的就不要測了。


    仙緣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會變化的。非要測的可以再測一次,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侯府的幾個小姐少爺陸續測試,均是沒有靈根。這時候侯府小廝的隊伍裏出來了一個小男孩,把手放在灰色圓盤上,圓盤上顯示了個“八”,不僅如此圓盤還現出了三道淡淡的金光。


    長案後麵帶酒窩的修士出聲道:“三陽之體!”


    人群也跟著騷動了起來,“終於出一個了,是咱們城西區的,聽說剛剛城東區那邊一個都沒有。”


    “這不是侯府門房王大雄他弟弟嗎,王大雄那小子家竟然出仙人了。”


    小男孩把手放到白色圓盤,圓盤上依次發出黃、白、藍三種顏色的光。


    “土、金、水三靈根”酒窩修士麵露欣喜之色,接著說:“好,還是相生三靈根。小友,你有仙緣,來站到我這邊。”接著彎腰對小男孩說道


    “小友,你叫什麽名字啊,待會兒和家人道別,就可以跟我回仙宗了。


    “回大人的話,小的叫王後雄。”男孩用極其洪亮的聲音回道。


    酒窩修士也被小男孩的大嗓門震了下,揉了揉耳朵道:“以後不用叫大人了,叫師叔就行了。”


    “是,大人!”


    “……”


    前世高中被《王後雄係列輔導書》折磨過的顧澄一聽也樂了,心道:“王後雄這是什麽吉利名字,去科舉估計也肯定能中。”


    周圍的群眾也不聊天了,專心致誌地看著收徒測試。


    不一會兒侯府小廝就測完了,不出所料隻有王後雄一個有靈根的。


    這就輪到了東平侯府的小丫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仙之穿成書中大反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瓣澄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瓣澄子並收藏修仙之穿成書中大反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