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澄轉頭望向聲源,隻見她的庶弟顧江用手指著她道:“就是她!她把錦繡表妹推下去的,我看見了。”


    這小子為了推卸責任可真敢說,顧澄剛想反駁,就聽“啪”地一聲,左臉傳來一陣火辣的陣痛,耳朵也嗡嗡地叫來起來。


    顧澄當即愣住了,腦海中浮現五個大字—我被打臉了。


    顧澄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被人打臉,前世顧澄父母是四十歲才生的她。顧澄從小有哥哥姐姐爸爸媽媽寵著,親戚朋友也都對她頗為愛護。


    等上學後,學習成績雖不拔尖,也算得上是個優等生。


    學習不差,長的不醜,性格不怪,同學也不奇葩,校園暴力更是沒經曆過。


    突然間被人打了一巴掌,顧澄一下子被打懵了。


    胸中傳來一陣酸楚,嗓子突然間啞住了,淚水從眼眶奪眶而出。


    隔了幾息才抬起頭來,看向對自己動手的人。


    不是她的便宜爹顧啟淩還是誰!


    顧澄胸中湧現出一股憤懣的情緒,堵在胸口,形成一陣劇痛。


    過了半晌才顫抖著嘴唇開口道:“是顧江推的這位姑娘,我救了她上來。”


    顧啟淩皺著眉頭看著她,眼裏一派懷疑之色。


    顧澄接道:“我本來走在湖邊,聽見一陣爭吵聲,就看見顧江把這個姑娘推下了水,顧江你別亂攀咬,姑娘你說是不是顧江推的你,我帶你上了岸。”


    “不,不,江表哥沒有推我,是我自己掉的水中。”那姑娘搖頭說道。


    “明明是顧澄想要你的頭花,你不給她,她推你落的水。”顧江漲著個紅臉,跺著腳道。


    “沒有!沒有!顧姑娘沒有推我,是我自己掉的水。”小姑娘急切地說道。


    “快別說啦,快讓我兒去換件衣服吧。”剛剛衝過來的美婦人說道。


    “都讓一讓!”美婦人抱著小姑娘衝破了人群,跑了出去。


    顧澄無語,自己沒想著搏個大英雄的美名,但連句謝謝都不說,也太過分了吧!


    冷哼一聲,無視了大家的目光,轉頭向修竹院走去。


    顧啟淩見顧澄轉頭就走,上手便來抓她的胳膊。


    顧澄有了防備,綁過兩年沙袋的有力手臂重重的一甩,把顧啟淩的手甩了出去。


    顧啟淩猝不及防地被顧澄甩開,人也被帶了個趔趄。


    顧澄也不管他,頭也不回的回了修竹院。


    顧澄回房換了件幹衣服,吩咐小丫鬟雲岫燒水。


    雲岫幫忙把水倒好,顧澄剛要準備洗澡,就看小丫鬟煙水跑進屋子。


    “老夫人讓小姐去鬆鶴堂。”煙水臉上擺著倨傲的神色道。


    顧澄看了來氣,向她身上啐了一口吐沫,把她推了出去。


    洗完熱水澡,又換了身幹淨衣服,便撲到了床上。


    顧澄抱著軟枕道:“還是這高床軟塌待我最好。”


    外麵的大戲已經唱完了,賓客逐漸離去,府中沒了剛剛的熱鬧和喧囂。


    窗外的畫眉鳥叫的婉轉悠揚,竹影在床上灑下一片清涼。


    “這麽舒服的地方,偏要天天找我的不痛快。有病。”顧澄躺在床上大聲罵道。


    “今天可真是把我累慘了,我可算是體會到了見義勇為英雄被人反咬一口的感受。”


    “雲岫!雲岫!你說小姐我是不是大英雄。”


    “嗯嗯,我都不知道小姐會遊水,遊的還那麽好。小姐竟然能那麽快把人救上來,小姐是英雄!”雲岫閃著星星眼對著顧澄說道。


    “嗯,我是大英雄,老子最棒!”顧澄看見了雲岫的星星眼,滿足地點頭道。


    顧澄邊說邊抱著枕頭,在軟床上滾來滾去,臉蹭到了被子。


    “哎呀,好痛啊!”說著便拿起床邊的鏡子照了下。


    “啊,可惜啦,老子的精致容貌就讓那老混賬毀啦!”顧澄摸著有些已經紅腫開始泛出青紫色臉說道。


    “真狠啊,好氣啊,想說髒話。”顧澄從床上坐起了,拿了已經涼下來的毛巾敷了下臉上的紅腫。


    看見桌邊竟然還放著昨天雲岫從廚房搶來的黃瓜。


    “沒有金創藥,維c也更有用。”顧澄拿起黃瓜啃了起來。


    “雲岫你也吃啊,這黃瓜挺甜。”


    “真的啊,好甜。”


    老夫人派來的老嬤嬤氣勢洶洶地推開房門,衝進屋子,


    隻看見顧澄和雲岫兩個人正坐在一起“嘎嘣嘎嘣”嚼著黃瓜。


    “啊我!?”老嬤嬤對著顧澄和雲岫大聲說道。


    “嘎嘣嘎嘣,嘎嘣嘎嘣……”


    老嬤嬤聽著她倆“嘎嘣嘎嘣”的咀嚼聲,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要說的台詞。


    “啊我,啊我要說什麽來著?”老嬤嬤拍著她自己的腦門兒道。


    “老夫人讓你抓我過去。”顧澄站起身來,徑直走到門口,回頭對站在屋子中央的老嬤嬤說道。


    “對!我要抓你過去。”說完看顧澄已經帶著雲岫走了出去。


    “哎,等等我啊。”老嬤嬤忙去追走在前麵的顧澄二人。


    顧澄二人哪裏會等她,一溜煙小跑跑到了鬆鶴院門口。


    顧澄拉住雲岫停在了門檻兒前麵,沒過幾息,後麵老嬤嬤也趕了上來。


    “等等我啊。”老嬤嬤邊說邊伸手去抓顧澄。


    顧澄身形微微一側,老嬤嬤重心不穩,在慣性的作用下,摔到了門檻上。


    隨著“啊”的一聲,老嬤嬤五體投地摔到了地上,


    這一下摔的可真不輕,老嬤嬤半天都沒爬起來。


    顧澄趕忙上前扶起老嬤嬤,道:“您別急,讓您走慢點,我們都追不上了。”


    說著攙扶著老嬤嬤,進了鬆鶴院。


    走進正房,就看見或坐著或站著,滿滿當當一屋子的人。


    顧澄站在屋子正中,環顧四周。


    老夫人還坐在她的太師椅上,左下首坐著便宜爹夫婦,右下首站著顧澄的庶姐庶弟,還有他們的姨娘們。


    侯府三房的人都到齊了啊。


    此時老太太大喝一聲:“孽障!還不跪下!”


    顧澄恍若未聞,垂手而立,脊背挺直如修竹,嘴角噙著一絲譏笑。


    青色長裙鬆鬆垮垮地穿在她的身上,周身散發著三分疏離,七分張狂之氣。


    室內的眾人倏忽不認識站在哪裏的女孩了。


    這是我木訥寡言的妹妹(姐姐)嗎?


    這是我生性怯懦的女兒(孫女)嗎?


    這是我心思深沉的繼女嗎?


    顧澄反問道:“我為何而跪?”


    老夫人氣的把桌子上的粉彩茶盞摔倒了地上,大吼道:“來人,讓這個孽障跪下。”


    話音剛落就跑來了兩個強壯的仆婦,拽著顧澄的肩膀就要把她按在地上。


    顧澄雙手緊握,綁過兩年沙袋的雙臂努力掙紮。


    正在僵持之時,隻覺得膝蓋窩被踢了一下,“哐”的一聲跪倒在地。


    “嘰嘰。”踢倒顧澄的老嬤嬤發出兩聲刺耳的笑聲。


    顧澄兩世還沒有跪過誰呢!


    雙膝一跪,顧澄兩世的自尊和自傲,仿佛被碾得粉碎。


    視線被淚水迷糊,手心被指甲刺破。


    膝蓋磕在地上傳來一陣疼痛,舌尖傳來一股腥甜的味道。


    心頭湧出一股強烈的渴望,“我想變強!”


    雙眼怒視著屋子裏的眾人,心道:“若我今日不死,總有一天這一跪之仇要討回來!”


    “為了一個頭花,就敢推忠義伯府的錦繡姑娘下水,真是孽障!”顧澄的便宜爹顧啟淩開口道。


    “把她送去碧雲寺清修吧。”繼母孫氏道。


    真是為父不仁,為母不慈,心念電轉道:“若是我娘沈氏還在,豈會容人這樣冤枉我!我要去寒山寺為我母親祈願。”


    顧啟淩聽道顧澄提及沈氏臉上劃過幾分難堪,寒山寺正是他和沈氏兩個相遇的地方。


    剛想開口道好,你就去寒山寺吧。


    就聽繼母孫氏說道:“不行!”碧雲寺是專門為犯錯的女眷準備的地方,到了那邊她有的是方法搓磨顧澄。


    “我娘的長明燈在寒山寺。”顧澄回道。


    顧啟淩臉上又出現幾抹複雜之色,說道:“不用說了,去寒山寺吧。”


    繼母孫氏臉麵露猙獰之色,卻沒再說什麽。


    就這樣幾息的功夫,便敲定了顧澄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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