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暮光,落在司地與元一一相互對望的身影上,看起來十分和諧。


    白無常朝著元一一輕輕點著腦袋,麵上帶了一絲不自在的羞怯。


    本來以為司地仙君在人界沒有朋友,沒想到居然與一個魔族的魔如此親密。


    黑無常望著相互對望的司地與元一一,一時有些呆怔,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無所適從。


    一向冷漠的司地,麵上那靜靜浮動的溫柔與憐惜真是讓鬼都困惑。


    白無常發現黑無常有些困惑的表情,心下有些好笑。


    看起來什麽都略知一二的黑無常,原來也有不明白的事情。


    “黑無常,你發沒發現,仙君和那一身綠色的魔站在一起,看起來竟然有點養眼。”


    黑無常坐在台階上,腿部自然垂放,一邊隨聲附和,一邊提出自己的疑惑。


    “是這樣,不過魔與仙君是什麽組合?沒有辦法在一起的吧。”


    白無常看著站在樹蔭中的一對璧人,眼眸中出現向往與羨慕的神色。


    悠長鬼魅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有些無奈與溫馨。


    “能不能在一起有那麽重要嗎?你沒聽過孟婆講她那些美麗的陳年往事。曾經擁有過比一直擁有著,更幸福吧。”


    黑無常黑漆漆的臉蛋,在一瞬間融化開來,生氣與憤怒將背後黑暗的氣息顯得越發深沉起來。


    鬼魅拉長的聲音,在荒涼的院落中聽起來十分駭人。


    “我不這麽認為,你難道是這麽覺得嗎?”


    白無常望著越發深重的黑色霧氣,有些畏懼的吞咽著吐沫。


    本來打算說出口的肯定話語,在望到黑無常那難得冰冷的麵孔時瞬間收回。


    也許,世界上每一個問題都有相反的另一個答案。


    也許,一直與黑無常在一處出任務,聊聊天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起碼,現在自己需要每天和他在一起,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變成神仙。


    白無常望著高高闊闊的天空,覺察出兩分難度。


    轉過腦袋,認認真真打量身邊的黑無常。


    那深沉的黑越發濃烈起來,黑無常的眼眸滲出兩分晶瑩的淚珠,如雨水一般的淚珠似乎還有些委屈的感覺。


    白無常有些畏縮,縹緲的聲音帶著深切的安撫意味。


    “你覺得呢?每個人因為出身,境遇與成長,在這人界擁有各自不同的紋路。人是如此,鬼也是如此。”


    白無常的話語,聽起來沒什麽,卻將黑無常心中湧動的怒火瞬間澆滅。


    天色越來越暗,天邊的太陽幾乎落到地平線以下,霞光縹縹緲緲逐漸消散,被風吹的直到透明。


    司地輕輕撫摸著元一一的腦袋,神情溫柔不如往昔。


    黑色的霧氣逐漸散去,荒涼的院落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麽駭人。


    黑無常將心情平靜下來,沉靜理智的話語帶著真誠與肅穆的意味,從口中輕輕吐露,卻帶著千般的重量。


    “一直擁有著才更加幸福,每一天每一刻都和一個相同的人在一起,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嘛。”


    樹葉從翠綠的樹木上掉落,打著旋,像是紛飛的綠色蝴蝶,空氣中泛著淡淡的甜蜜。


    元一一像是貓咪一般微微眯起眼睛,感受著司地掌心的溫度。


    直直的發梢被風輕輕帶起,閃耀著黑亮的光澤。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似乎剛剛見到,又似乎在一處呆了許久許久的時間。


    周圍的一切不再重要,隻有彼此眼中的倒影是那般獨一無二。


    整片天際似乎在須臾間暗沉下來,一絲光亮的找尋不見。


    冷冷的風吹拂過,司地雪白的衣袍紋絲不動,元一一寬大的長袍卻被吹的獵獵作響。


    整個院落的視線在此刻完全暗淡下來,黑夜已經降臨。


    陰森森的氣息,透過門縫,穿過圍牆,從窗戶最邊角的位置透露出來。


    陰沉而壓抑的聲音,承載滿滿的委屈與不甘。


    像是邊塞獨自蕭瑟的落日,不情不願的從遙遠的天邊降落。


    又似嗚嗚咽咽的號角聲,低沉暗啞的沉悶從始至終,哭嚎聲在整個府邸飄揚著。


    本該活潑歡快的青春嗓音,在此刻聽來竟然難辨年齡,似瞬間垂暮的老婦人一般,沉沉的聲音,飄在耳畔,帶著刺耳的尖銳與陰森的壓迫。


    “表!哥!你!為!什!麽!要!丟!下!我!表!哥!我!那!麽!喜!歡!你!我!那!麽!相!信!你!啊!”


    像是怨婦一般的自言自語,從金府的東邊飄到西邊,從南邊飄到北邊,金府的侍衛提著燈籠,有些害怕的摸了摸鼻子。


    司地收回溫柔的視線,神色瞬間嚴肅認真起來。


    略微尖尖的耳朵,在空中輕輕抖動著,努力辨識那道聲音的來源處。


    耳朵周圍都是那哀怨的回聲,元一一皺著眉頭,心下有莫名的畏懼與擔憂。


    雖然聲音已然蒼老,元一一還是隱約能記憶起那道在包子鋪旁邊歡喜看熱鬧的身影。


    青春活潑的少女,不知為何落得如此地步。


    是因為過於依賴信任,還是因為有點缺心眼呢。


    人心真是複雜,在人界呆的時間越長,越能發覺人心的這種複雜。


    美好與醜陋,總是彼此相依存,無法分割。


    元一一有些害怕的四下打量著,卻完全無法發現那道怨魂的具體位置。


    元一一下意識輕輕拉住身邊司地的手掌,詢問的聲音被風吹的有些顫抖,像是石子落在水麵,在空氣中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司地,怨魂來了,你知道她在哪嗎?我有點害怕,你記得牽著我的手掌。”


    “嗯,怨魂來了,她身上似乎還有一絲墮魔的氣息。”


    司地感覺到元一一的畏懼與害怕,心下了然。


    最為可怕的不是鬼魅,而是深不見底的人心。


    美好的妙齡少女,早早結束這美麗的一生,墮入新的輪回,想來都是一件令人遺憾可惜的事情,更不用說經曆不公過去的少女本身。


    司地冷漠的麵色帶著沉穩的高深莫測,輕輕回握住元一一的手掌,堅定的視線落在元一一嚴重,帶著特別的力量。


    元一一微微抬起腦袋,看著一身落拓的司地,優秀而美好的司地陪伴在身邊,也許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我知道了,司地,我不會到處亂跑,就跟在你身邊。”


    司地輕輕點頭,深邃的眸光落在院落磚牆的一角。


    錯落的枝葉,落在那紅紅的高牆,暗黑的倒影,錯亂交織,在夜色下顯得鬼魅又可怖。


    “嗯,這樣也好。我大概能辨別出怨魂的具體位置,不過收集起來有些難度。黑白無常,將鎮魂爐鼎取出,放在這院落天幹與地支相互交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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