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繆就要回霧海山,明顯是想避一避風頭,可嘴上卻是滿嘴的正氣凜然。


    眾修士紛紛發噱,範遙卻點頭正色說道:“李師弟你有心了。這樣也好,你替我等為那些戰友守靈,到了晚上,我就讓李師妹給你送些吃食去。那紅燒豬頭你若不吃,我們怎敢下口?那真是舍我其誰啊!”


    古冠宇急忙插話說道:“不止紅燒,據說扒豬頭也是拿手的很。”


    李思繆止住腳步,回頭悲憤說道:“你們就忍心?”


    範遙微笑說道:“思彤刁蠻任性、胡攪蠻纏,正需要李師弟你教訓她一番,我這不是給你創造機會嘛。如若不然,在這裏眾目睽睽,你又怎能狠下心來。”


    此言一出,李思繆登時醒悟過來。


    ‘對啊!這要是去了山上,到時就我們兄妹二人,這死丫頭無所顧忌之下說不得會幹出什麽事來。範師兄偏心的很,這丫頭最近突飛猛進,我貌似打不過她了啊。而在這裏就不一樣了,大家都看著呢,她無論如何不也得給我留三分薄麵?’


    想通此節之後,李思繆雲淡風輕的轉過身來,看著眾人嗬嗬一笑,隨後便邁著方步走回院中。


    “咦?思繆,你怎麽不走了?山上的道友等你去陪他們說說話,解解悶呢,你倒是快走啊。”古冠宇一臉壞笑說道。


    眼看著李思繆漲紅了臉,範遙好笑之餘,也是於心不忍。


    當下開口說道:“其實李師弟說的倒也對。諸位,我有個提議,不若今晚咱們就去山上,在那裏敬天敬地敬戰友,與他們痛飲一番,大家看怎麽樣?”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讚成。


    張正山搖頭說道:“範師兄是真當得師兄之稱,你要是不向我等坦白你的歲數,就看你平時所言所行,無不義字當先,實在是讓我等拜服。”


    李思繆卻在一邊插話說道:“這還不是我出的好主意?”


    古冠宇不留情麵的說道:“你是被逼出來的好主意。”


    李思繆理直氣壯說道:“不管怎麽來的,就是好主意!你能怎麽著?”


    古冠宇哈哈一笑,大度說道:“算了,和一個馬上就要飽受折磨、受盡淩辱的人,我計較那麽多幹嘛。思繆,你怎麽說就怎麽是。”


    李思繆聞言頓時無精打采,仰天歎道:“交友不慎,我心甚痛!”


    沒過多久,李思彤和章倩便采購回來,看著妹妹興高采烈的樣子,好像忘了先前之事,李思繆也是安心了不少。然而,危機似過,心裏又感到憋屈萬分。當哥哥當成這樣,真是李家之恥,家門不幸啊。


    章倩在廚房裏忙前忙後,打算大展身手,李思彤在一邊打著下手,姐妹二人忙得不亦樂乎。


    範遙打算進去幫忙,卻被二人轟了出來。眼見飯菜做好還得費些功夫,當下便與眾人打個招呼,自行走出院子,向著鎮南商鋪處行去。


    來到鎮南的商鋪處,憑著記憶來到畫坊,見那畫師正無所事事悠閑的喝著茶,範遙一顆懸著的心終是放下。


    二人相互見禮,範遙也不廢話,更不怕漏了身份,伸手自懷裏把劉淼的鏡子拿了出來,用劉淼告知的方法,運修為與其上,心裏默想著想要看到的東西。


    沒過多久,隻見鏡子上雲霧繚繞,等到雲霧散去,鏡子中顯現出一幅畫像來。


    那畫師隻是定定的看著,毫不驚訝,顯然也是見過世麵的不同尋常之人。


    範遙心裏暗暗驚奇,臉上不顯,笑著說道:“勞煩你把這鏡中的畫再畫一幅。”


    那畫師記性倒好,看著鏡中畫說道:“我想起來了,幾年前,你和幾個小友來我這裏,叫我為你等作畫兩幅。想來這兩幅畫是毀於戰火之中,於是你想恢複原貌,好留有念想。”


    範遙笑道:“兄台說的沒錯。不知對著鏡中作畫,你可有把握?”


    那畫師爽朗一笑,說道:“想不到你還是個念舊之人。”


    伸手鋪好紙張,拿起畫筆,接著自信說道:“這有何難,千變萬化不離其中。鏡中人,畫中人,眼前人,隻要抓住其神韻,都可躍然紙上。你且拿好鏡子,看我給你畫來。”


    說完,便看著鏡子,手裏畫筆不停,如行雲流水,隻過片刻,那張兄妹四人的畫像便已完成。


    範遙收起鏡子,拿起畫軸看了又看,不禁歎為觀止。


    轉而又拿出鏡子,把他和高玉琪的畫像顯現出來,說道:“再勞煩兄台了。”


    那畫師笑道:“生意上門,有什麽煩的。小兄弟你太客氣了。”


    說完,也不囉嗦,鋪紙作畫,一氣嗬成。


    範遙拿起兩幅畫,仔細看了看,竟覺得與之前的畫像毫無區別。


    當下滿意的點點頭,躬身向那畫師施禮致謝。


    付了銀錢之後,轉身出了畫坊,走在街上,思忖一番之後不禁啞然一笑。


    ‘算了!這世上奇人異士何其之多,再者說,有先生的鑒天寶鏡監察天下,這小鎮又在他的眼皮底下,想來不會有什麽紕漏發生。’


    收起思緒,便健步如飛,先是去學塾還了劉淼的鏡子,捎帶著又把作畫的工錢討要過來,直把劉淼氣得火冒三丈。


    範遙振振有詞,“你不說這鎮子損壞的東西朝中都有補償嘛,我這兩幅畫自然也包含在內。再者說,這是大靖朝中公款,又不是你劉淼自掏腰包。難不成劉兄你是要中飽私囊嗎?”


    劉淼吹胡子瞪眼說道:“以你範遙如今的身份還差這幾兩銀子?我看你就是閑來無事,特意來作弄我一番。”


    範遙奇道:“我什麽身份,我怎麽不知道。再說了,身份高低和有沒有錢有關係嗎?劉兄,不是我說你,朝中令下,你盡管執行便是,那容得你自作主張。有的時候,我大靖一些好的政令,就是壞在你們這些自以為是,滿嘴仁義道德的人的手中。”


    劉淼怒不可遏,說道:“範遙,你這話過了啊!”


    範遙微微一笑,說道:“警鍾長鳴,無則加勉嘛。”


    劉淼一扭頭,低頭看向手中書籍,不再理會範遙。過了半晌,卻見範遙還站在原地笑嘻嘻的看著他,不禁皺著眉頭說道:“怎麽,可是我還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範遙搖頭說道:“劉兄,你能得先生信任,被他委以重任,你的才能人品自是沒得說,先生叫你多於我聊聊天,隻是期望你能轉變一些陳腐觀念,而不是讓我教你怎麽做事,你可不要想多了。”


    說完這些看著劉淼臉色稍霽,便接著說道:“劉兄,這幾個月來你也辛苦的很,我家中已備好酒菜,不若你去我那裏,咱們大家痛飲一番?”


    劉淼本已意動,可考慮一番便搖頭說道:“範遙,你擅自誅殺馥離大將軍郭桐一事至今沒有定論,馥離那邊也是諱莫如深,沒有任何表示,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消息傳來。我還是守在這裏,萬一有什麽不好的消息傳來,我好第一時間通知先生,讓他出麵幫你化解一番。由此,我就不去了。”


    範遙聽得既感動又好笑。這劉淼,你說他正直卻又呆板,說他鐵麵無私,卻又一片熱心腸,甚至對朋友可以假公濟私、網開一麵。範遙心裏明白,這樣的人若是悟不透,過不了自己那道坎,那將是活得最累的那種人。


    有心想要再說上幾句,卻又怕他像個孩子那樣起了逆反之心。這種直性子的人,隻能順著毛捋著說。


    當下抱拳說道:“劉兄,你有心了。那樣也好,就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你我再把酒言歡。”


    劉淼點點頭,站起身說道:“你們也不要放鬆警惕,小心那些馥離修士,以防他們複仇心切,行那偷襲暗殺之舉。”


    範遙臉色肅然,沉聲說道:“多謝劉兄提醒,請你放心便是。”


    說完就與劉淼作別,走出了學塾。


    走在回家的路上,範遙不禁歎息一聲,心裏暗自想到,看來我大靖修士羸弱不堪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即使這次大戰獲勝,就以劉淼這個親眼見證之人,兀自還是沒有什麽轉變。


    想想也是理解,大靖修士近千年的青黃不接,年輕一代根本就沒有扛鼎之人。若是沒有那些老一輩的修士頂著,恐怕大靖早就煙消雲散了。


    可現在情況又好到哪去。聽文先生所言,大靖年輕修士的根都爛透了。這根自然指的就是那些所謂的天驕。


    既然這樣,就不如把爛根挖去,再重新種上一顆。嗯,通過這次大戰文先生所挑的人手,就能看出,文先生也是這麽想和這麽做的。


    那些見不得光的天驕,就不要出來了。留在自己門派裏,繼續飄飄然,窩裏橫吧。


    範遙一邊想著,一邊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自家門口。還沒等打開院門,就聽見裏麵人聲喧鬧,眾人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


    “哇!思彤,原來真的有扒豬頭這道菜啊,我嚇死我了。為兄我這心那,一下午‘呯呯!’的跳個不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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