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冕邊城,北戲台旁,一段變了調的兄弟之情,一場斷了情的生死之殺,


    盡管琴缺風隼的實力非凡,在千年沉淪中,修為不斷精進,但麵對開天六王中武力堪稱第一的鬼方赤命,卻仍然難免落入下風。


    兩人交手不過短短片刻之間,琴缺風隼原本的玉樹臨風之態就已不再,頭頂的發冠不知在何時碎裂成片,麵頰之上更是多了一道深可及骨的猙獰傷痕。


    那是鬼方赤命的獨門兵器鬼方斬所斬出的霸道刀氣。


    看著琴缺風隼的淒慘模樣,鬼方赤命忽的停下了攻勢,哪怕,此時此刻,他隻要再一刀,就能夠斬下琴缺風隼的首級,一如當年在平朔新月城的王座之下。


    凝視著眼前這張熟悉至極的麵龐,鬼方赤命忍不住一聲輕歎,他的眼中有了真情流露,話語也變得低沉起來:“影戲台,是我們兩人最常聚會的地方,我記得我們最愛看的一出戲,是斬龍。”


    “那時,你我曾有約定,不管誰落難,另一個人一定要出麵救他,全天下隻有我們斬龍,沒有人能斬我們!”


    琴缺風隼當然也仍記得當年的那個約定,所以在聽到鬼方赤命的言語之後,他的心神也不免起了幾分波動。


    兩個人,兩雙眼。


    四目相對的刹那,兩個人於各自的眼中所能看到,已唯有仇恨。


    “哈!”


    鬼方赤命不由自嘲失笑,他先是抬手指了指琴缺風隼,又往自己的麵上指了一指,搖頭道:“想不到最後,當年的誓言還在,但如今我們卻在互相廝殺……..”


    “如果我們一直停留在年少輕狂的那個時代,那是不是我們的交情,就不會變調成今日這般。為什麽我們的未來會起了衝突,我做王,不好嗎?”


    不好嗎?


    一聲質問,帶出的不僅是鬼方赤命心底的濃濃怨恨,還有即便這麽多年過去,他也依然未能想通的疑問。


    琴缺風隼冷笑,目中的怨恨更濃許多,他盯死了鬼方赤命,咬著牙反問道:“這句話,不該我來問你麽?”


    本該是自己即將要登臨王座,若非念著過往的兄弟之情,自己又豈會往妖市的奴隸市場將他買來?可誰又能想到,最後竟也是他,要搶走自己已戳手可得的王位?


    他不能忍,他不想忍,他,憑什麽要忍!


    一杯毒酒,斷的是情,斷的是義,斷的是千百年來的生死相知!


    可現在你赤命卻來問這樣一句,難道就不覺著虛偽?


    這一瞬間,鬼方赤命讀懂了藏在琴缺風隼眼底的嘲諷,他很想說些什麽來做出反駁,可攥緊了拳頭的他,及到最後也不知自己還能再說什麽。


    足足過了半響,鬼方赤命深吸口氣,他將沉沉眼光放在琴缺風隼的麵上,澀然道:“以前,我們總是一同冒險,你憑你三寸不爛之舌,我憑我天生的神力,闖蕩妖市,無人敢惹我們兩人。”


    “我以為這會是我們永遠相處的方式,想不到矛與盾,最終還是要分出高下,我赤命是天生皇氣刺在命上,怎能屈居人後?你不該擋在我的麵前,你不該,你不該啊!”


    說話間,他的音調漸漸高揚,待到最後,幾乎已變成了怒聲暴喝,同一時間,他手中的鬼方斬已經高高舉起,一抹血色刀氣隨之傾吐而出,看刀勁所向,破空所斬,赫然正是琴缺風隼的胸口要害!


    “錚..........”


    曆經一場殺鬥,琴缺風隼雖然已明確認識到自己與鬼方赤命之間的差距,身上也因著與鬼方赤命的交手而受創不小,但他不可能認命,更不能在鬼方赤命的攻殺下俯首赴死。因此,此時此刻,即便明知不敵,在眼見鬼方赤命出刀的同時,琴缺風隼的十指也重又搭在了麵前的琴上。


    絲弦撥動,催動琴音成劍,直往鬼方赤命打來的刀勁上迎了過去。


    隻可惜雙方實力本就有所差距,鬼方赤命那裏又是含恨出手,刀上半點沒有保留,是以,在雙方極招相對的瞬間,琴缺風隼麵前的古琴就已轟然破碎。


    弦斷,琴碎。


    人雖未亡,但看琴缺風隼此刻的狀態,距離死,其實也隻剩下了一步之遙。


    鬼方赤命持刀立在琴缺風隼的身前,看著倒落塵埃的兄弟舊友,他的心裏有酸,有澀,更有苦。


    五味陳雜,酸苦難明,使得鬼方赤命此時根本沒有半點勝戰的喜悅。


    就在此時,一陣清風襲來,吹動北戲台上積攢多時的落葉,片片雨水滴落,砸在赤命的臉上,迷了眼,亦亂了心。


    秋雨點點似淚,是生命頃刻消逝的淚,是友情散若煙塵的淚,是握刀的手,在生死回劫中,為自己挽起的淚。


    “贔風隼你……...”


    “一路好走!”


    握緊了刀,鬼方赤命仰天大笑一聲,正準備要將手中長刀斬在眼前這個宿命的對手身上,但卻不曾想,就在此時,天空之上,忽然降下一隻巨足!


    足有數十上百丈巨大,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巍然踏下的瞬間,直將周遭的空間都生生封鎖。


    “什麽人?!”


    鬼方赤命冷眉一揚,麵上的複雜之意瞬間便被收斂幹淨,抬手一掌擎天,雙方崩然一擊,直令天地震動,方圓驚爆。


    猝不及防,蓄力不足,鬼方赤命整個人向後連退,也不知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思慮,在退走之前,鬼方赤命忽又一揮衣袖,將重傷倒地的琴缺風隼也一起卷了起來。


    並在退走以後,將琴缺風隼放在了藏於某棵古樹背後的符去病身邊,拜托他對傷重的琴缺風隼略作照顧。


    也在此時,鬼方赤命才總算有心向著來襲之人看去,隻見天際之上,雲氣翻湧隻見,降下一位身著深色道衣,腰掛紫金葫蘆,手裏還托了一麵八卦寶鏡的豪邁道者。


    “白丁踏千峰,漂泊盡禪空。”


    “道海立神足,仙鶴渺蒼穹!”


    昂然詩號震懾風雲,青年道者來到鬼方赤命身前,無匹道威釋放,卷起漫天沙塵,威勢駭人。


    鬼方赤命冷冷盯住來者,鬼方斬寒光閃爍,刀尖直指眼前道者:“來者何人,報上姓名,吾之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蹈足,鶴白丁!”


    麵對鬼方天威,來人臉上不見絲毫畏懼,口中淡然道:“久聞開天六王之名,今日,特來領教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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