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詢問自己來意,烏凡也是一頭霧水,他哪裏會知道天劫神雷為何會將自己送到這個地方,將他帶回到娘親麵前。


    垂下腦袋,偷偷瞥了一下青鸞隆起的小腹,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怪異之感,看來在這個時間,自己還未出世。


    “小哥不必緊張,我隻不過是隨便問問,如果不方便完全可以不說。”人人都有秘密,青鸞最是知道。


    “沒…沒什麽不方便的。”烏凡如坐針氈,隨便找了個理由,“我本來是去蒼嶙城見一位朋友的,但他還有半月才能回來…我聽別人說臥溪村環境優雅,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便順路過來看看…”


    “還…還有…您還是直接叫我的名字比較好…”


    一番話語下去,烏凡已經大汗淋漓。


    “嗬嗬…那我就叫你青舍咯!”青鸞聞言一笑,“你怕不是被人騙了,現在山川浸染霜華,天地蒼茫一色,什麽輝煌與殘敗之景在這白雪覆蓋之下都是同樣,看不出任何區別。”


    “是啊…”烏凡聞言一陣感慨,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時間就是一場暴雪!它會將過往遮蓋,再也看不到事物的本來模樣,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曆過,誰又能想到這臥溪村總有一天會化為灰燼。


    見到對麵這人忽然情緒失落,青鸞也覺得莫名憂傷。


    將目光在青舍麵上停留了好一會兒,青鸞忽然想到了什麽:“青舍,容我再冒昧一句,你可認識一位叫做青庭的人?”


    “您…識得家父?”做戲要做全套,既然自己已經認定了青舍身份,就要貫徹到底!若是他再裝傻充愣,是必定會引起懷疑。


    “家父?”聽到這個稱呼,青鸞的麵色忽然怪異起來,試探道:“你的母親是…”


    “薛紅纓。”這種問題當然難不倒烏凡,他有些沾沾自喜,慶幸自己去過觀月壇。


    “……”


    青鸞從來沒有這樣無語過,薛紅纓是她名義上的“晚輩”,可她卻將眼前這位喚作小哥…


    “咳咳…”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青鸞輕輕咳嗽幾聲,“那個…青舍呀,你今年多大啦?”


    說著,青鸞為自己倒了些茶水,想要暖暖身子。


    相比之前平和的語氣,青鸞的聲音中忽然多了幾絲溫柔,就好像哄孩子一般。


    烏凡剛要開口就陷入了沉默,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雖然身相年齡不大,但魂相已經在地府經曆了不知多少歲月。


    此時的自己還在娘胎之中,而青舍比自己年長不到十歲,他掐了掐手指,便有了估量。


    “我今年…八歲了。”烏凡挺著一副二十餘歲的身相皮囊硬著頭皮回答道。


    你管這叫八歲?


    “噗!”青鸞聞言,一口熱茶絲毫不落地噴在了烏凡臉上…


    “啊!實在抱歉…”青鸞想要用手帕幫對方擦去水漬,表情卻十分怪異,好似看到了妖魔鬼怪。


    烏凡已經想到青鸞不會相信,卻沒想到對方會將懷疑表現得這麽強烈…


    “沒關係的,我自己來吧…”接過手帕,烏凡抹去臉上的水漬,繼續佯裝鎮定,信口開河:“其實我也覺得奇怪,為何我的八歲與別人的八歲不一樣,在我的記憶中好像從來沒有童年出現過…”


    “我問過娘親,娘親隻是說我的身上出現了一些狀況,讓我不必擔心,多出去走走就會忘記煩惱…”


    “所以之前其實是我騙了您,我們觀月壇人在東方大陸上沒有親人更沒有朋友,我是漫無目的地走,才來到了這個地方…”


    烏凡一邊說著一邊暗中竊喜,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靈機一動,用謊話將之前的謊話圓了回來,這樣一來,可信度就會增加許多!


    “胡說八道!”青鸞忽然砰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烏凡被嚇了一跳,忽然緊張起來,難道是自己哪裏說漏了嘴?


    “把手伸出來!”青鸞的表情凝重,不容任何質疑。


    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烏凡都不敢反抗,忐忑地將手伸了過去。


    青鸞將玉指按在烏凡的手腕,沉默片刻,她的眉頭忽然蹙起:“好濃烈的極陰能量!”


    極陰能量被人發現,烏凡忽然有些緊張,因為一旦動起手來,他就算防禦都擔心會對女子造成傷害。


    如此想著,烏凡忽然打量起了四周狀況,現在那吳冕還未回來,如果自己先人一步逃走,娘親還有身孕在身,完全不會冒著危險追來!


    眼看著對方將手掌抬起,揮向自己的頭上,烏凡就要揮淚告別…


    “可憐的孩子,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忍受著如此痛苦…”青鸞將那纖纖玉手伏在了自己的頭上,眼中滿是愛憐。


    感受到娘親並無惡意,烏凡將微微轉動的身子挪了回來。


    “紅纓妹妹她…還好嗎?”青鸞將烏凡的手攥在了掌心,想用自己的體溫驅散對方的極陰能量。


    烏凡正沉浸在“母子團聚”的幸福中,可這幸福還沒堅持多久就被一道沙啞的聲音打擾。


    “小友,不要怪老仙多嘴…”老仙的聲音怯怯傳來,“再這樣下去,你很可能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老仙不必擔心,娘親她沒有惡意,不會對我如何。”烏凡回道。


    “廢話!你以為老仙是傻子,這種事情看不出來?老仙說的是肚子裏麵的那個!”雖然他們之間的交流完全不必擔心被人發現,但老仙還是不敢像之前那樣大嗓門。


    “嘶…”烏凡後知後覺,現在的自己畢竟不屬於這裏,若是與對方接觸太久,讓這過去與未來的兩種氣息接觸,或許真會像老仙說的那樣,讓自己胎死腹中…


    想到此處,烏凡急忙抽出手掌,佯裝受了風寒,輕輕咳嗽了幾聲。


    緩和片刻,他才接起青鸞的問話:“多謝前輩擔心,娘親她並無大礙…”


    “那樣就好…”青鸞並沒有察覺烏凡的心思,拍了拍胸口道。


    “前輩,你與娘親認識?”為了轉移話題,烏凡隨口問道。


    “嗯…”青鸞微微頷首,“說起來那應該是我十一、二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那時我還在界碑看守渡口…”


    關於界碑與渡口的事情,烏凡略有耳聞,這是兩個東方大陸的交界,沒想到母親居然來自那種地方。


    聽青鸞講,薛紅纓那時遭人陷害身染倒顛之毒,才失足落入河中,來到渡口。


    如果換做其他人在場,完全會視而不見,好在她碰上了愛管閑事的自己,才撿回了一條性命。


    所謂倒顛之毒,是一種奇毒,顧名思義,就是能將中毒者體內的狀況顛倒。


    此種狀況本來無藥可醫,一旦中毒隻能等死,所以一開始青鸞並沒有打算在她身上白費力氣。


    可在詢問了對方的身份,打聽到薛紅纓來自拜日祠後,青鸞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對方出現在此處,就說明她們之間存在著某種緣分,她再也不能視而不見。


    對其他人來說,染上倒顛之毒的確必死無疑,但薛紅纓本身血脈特殊,隻要能承受得住自己的青鸞精血,就能反向利用倒顛之毒的毒性逆天改命!


    倒顛之毒的毒性除了將狀況顛倒,還有就是欺軟怕硬!一旦中毒者本身的實力盛過毒性,就算毒性無法消解,也再不會對性命造成威脅!


    於是,青鸞便拉著薛紅纓在巨樹之前義結金蘭,在這之後又將她送到了觀月壇…


    烏凡越聽越是心驚,這拜日祠的字眼兒他也有些印象,記得是從那東島鬼婆黃鶯鶯口中聽過。


    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原來薛夫人竟然是另一個東方大陸的人!


    “原來如此…青舍再替娘親謝過前輩的救命之恩!”回過神來,烏凡急忙起身行禮。


    青鸞上下打量了青舍一眼,目光之中滿是歡喜,難怪自己一見這位就覺得關係親密,原來對方體內也存在著自己的血脈…


    想到此處,青鸞忽然狡黠一笑:“青舍,你應該叫我什麽?”


    “前輩?”烏凡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好像沒有叫錯。


    “當年我與紅纓妹妹有過約定,我們的孩子就是對方的孩子…”說到此處,青鸞忽然有些麵色微紅。


    青鸞已經將話說得如此明顯,烏凡怎能聽不出來對方含義?他們說了這麽多,沒想到竟然又回歸了最開始的話題。


    “幹娘。”烏凡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點遲疑。


    “哎…哎!”有些生澀的答應下來,青鸞暗暗告訴自己這沒什麽不好意思,就當是為了當母親的提前練習。


    “舍兒放心,幹娘既然能將紅纓妹妹的狀況解決,就一定能有辦法救你…但是你要等些時間,幹娘現在不太方便。”青鸞撫摸著烏凡的腦袋,柔聲道。


    “那青舍就先多謝幹娘了!”烏凡不想讓青鸞擔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因為要等到“自己”降生那時,自己怕是早就被天劫神雷送到別處去了,完全用不著青鸞“破費”。


    “嫂嫂,那邊還需要燜上一些時間…您先來嚐嚐這兔肉味道如何?”吳冕忙活了好一會兒,用小碗盛了些湯,夾了幾塊兔肉趕了回來。


    可等他看到眼前的場景,卻是驚得瞠目結舌,眼圈急得通紅。


    “惡賊,虧我叫你一聲兄弟!我好心好意帶你來此躲避風雪,你竟然敢勾引嫂嫂!受死!”說著,吳冕將手中湯碗一扔,甩出幾道方錐刺向烏凡。


    “吳冕,不得無禮!”還未等烏凡反應過來,隻見青鸞將袖子一翻卷起一道狂風,將這幾道方錐吹散掉了。


    “嫂嫂!我承認這小子有幾分姿色,但你也不能胳膊肘向外拐啊!是!嫂嫂的私事吳冕不該過問,但如果吳冕真的裝聾作啞,實在是…無顏麵對大哥啊!”


    吳冕自知不是青鸞對手,也擔心誤傷後者,再也不敢隨意出手。


    “吳冕!你…你這家夥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青鸞麵色更紅,“這位是我的孩兒!”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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