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時,清淨一直以為這黑竹林中隱藏著一位神秘人,也正是這神秘人出手解決了自己身上的黑絨。可事到如今終於水落石出,沒想到救自己的是這麽一個難以名狀的東西。


    清淨畢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精怪之物,雖然表麵上看不出有多在乎,心裏卻還是有些犯怵,尤其是知道了之前一直是這家夥在使喚自己的身體,也是感覺渾身不自在。


    尤其是現在正值深夜,眼前這黑竹精魄又與周圍的黑夜融為了一體。單憑這一點可憐的燭光非但照不清楚它的全貌,反而顯得這廝高大威猛,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


    清淨受過清虛教導,自然不是粗人。但現在滿腦子竟然想不出半個形容詞眼,生拚硬湊了半點,勉強才擠出“真黑”二字。


    在這之後,黑竹精魄與清淨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也沒有說話,氣氛也是十分尷尬,清淨被盯的十分難受,自己也不敢再次睡去,隻能起身洗了把臉,擔心的問起這黑竹毒絮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可對自己有什麽影響


    黑竹精魄聞言沉默片刻,隻說這黑竹毒絮不過就是一種竹菌,隻會使人發癢,便不再多言,清淨見再次追問也得不到任何信息,便換了個話題,詢問這黑竹精魄為何要在夜裏控製自己


    清淨見這黑竹精魄通體漆黑,自然看不出是如何麵色,但從它長歎一聲當中卻聽出了它的無比沮喪與不甘。


    原來這黑竹精魄雖有靈識,卻沒有軀殼,可以說它是這片黑竹林的本源,又與黑竹林是兩種事物。後來直到那個他來到此處,為黑竹精魄建起了一間竹屋,才讓後者通過聚集黑竹毒絮,勉強成為了獨立存在的個體。


    黑竹精魄終於有了自己的軀殼,自然是欣喜若狂,但是它發現自己遇水則凝,遇風則散,這個樣子跟本無法在外麵活動半點,也隻能按照那人的指點,吸附在了竹屋內壁,龜縮在了竹屋當中…


    聽到此處,拄著腮幫子打著嗬欠的清淨忽然精神一振,趁著黑竹精魄還未反應過來,抱起被子就向溪邊跑去!黑竹精魄見狀自知失言,也是一陣懊惱的哇哇亂叫,但是清淨早已塞住了耳朵,美滋滋的睡了過去。


    自從聽說了這黑竹精魄無法脫離竹屋,清淨索性在遠處搭棚住了下來,再也不必擔心自己夜裏被其控製,任憑那黑竹精魄如何大呼小叫也權當做了耳旁風。


    清淨見這黑竹精魄雖然年歲頗大,思想卻極為單純,想著將他逼急來問出那個“他”的事情,可這黑竹精魄一談到此事就做起了啞巴,就算是清淨假意借給黑竹精魄身子也無法讓後者動搖半分。


    自從清淨找到了擺脫黑竹精魄控製的方法,又再次恢複了往日的活力,而這一年多裏自己又歪打正著釀出了一壇好酒,也是得意萬分,可就在此時,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日,清淨像往常一樣研墨歸來,也許是近來天氣溫差較大的緣故,身子上竟然陣陣的發冷起來。不過他也沒有多想,早早就躺到了黑竹搭的床上。


    之前說過這清淨擔心被控製,一直住在遠處。不過那邊太過陰暗潮濕,他最終還是搬回了竹屋這邊重新搭了個住所,索性與黑竹精魄做起了“鄰居”。


    黑竹精魄雖然心中不甘,但也隻能勉強接受,畢竟有人交流總好過自己形單影隻。它閑來無事時,也偶爾會在這種隔空情況下糾正一下清淨的功法問題,倒也算是為自己找了些事做。


    可這天自從清淨回來早早睡下之後,直到現在太陽當空高懸,任黑竹精魄如何呼喚房間裏也沒有半點回應,心中自然焦急無比。


    最後它終於按奈不住,凝聚了竹屋中的所有黑竹毒絮後,化為一團黑影直接衝向了對麵的屋中!


    雖然隻是短短的距離,這團黑影卻在以可見的速度消散,好在清淨的房門並未鎖死,才讓黑竹精魄輕而易舉地撞了進去!就算如此,黑竹精魄碩大的身形也已經被消耗了大半。


    這黑竹精魄雖然消耗慘重,但它也來不及打量自己,連忙看向屋中,可眼前哪裏有半個人影不過倒是有一點讓他感到奇怪,就是床上無端出現的一團黑竹毒絮!


    清淨的愛幹淨程度是自己看在眼裏的,所以自然不可能是疏於打理積累成的如此程度。黑竹精魄頓覺不妙暗道糟糕,連忙來到了床前,它仔細打量一看,果然如它想象那般無差,這團黑色絨毛包裹之下的不是清淨還能是誰


    黑竹精魄仔細感受片刻,發覺這清淨還有微弱呼吸也是稍稍放心,它二話不說直接按照之前的方法吸收起這黑竹毒絮來!


    可它剛剛接觸到這黑竹毒絮的瞬間,就見清淨的身子劇烈顫動了起來,喉嚨中也發出了陣陣痛苦的呻吟,將它驚的退後出去,直接撞上了身後的桌子,然後便聽桌上的酒壇晃了一晃,骨碌碌地倒在了桌上,灑出了不少液體。


    酒滴墜地的瞬間,黑竹精魄隻感覺背後傳來了零星幾滴火辣的灼痛感,不過眼前清淨的狀況危急,它也無暇顧及自身,眼看著清淨的掙紮越來越劇烈,明顯是在被體內的黑竹毒絮腐蝕!


    一開始處理黑竹毒絮時,黑竹精魄還擔心清淨熬不過來。卻沒想到因為清淨修煉了血墨禁術的緣故,這些融入體內的黑竹毒絮非但沒有傷到他半點,反而通過了一種奇怪的方式融合起來!這也讓黑竹精魄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聯係,又通過這種聯係控製了清淨的身體。


    可令它沒有想到的是,這黑竹毒絮與血墨禁術融合之後,竟然一直在清淨的血脈當中潛伏,在平靜的外表之下慢慢發生了變異,而此種變異突然覺醒,讓自己不知該如何出手!


    黑竹精魄是天地精華所生,所以無論黑竹毒絮如何變異,它也能輕而易舉的將其鏟除!隻是如今這黑竹毒絮與清淨融為了一體,若是自己徹底清除了這黑竹毒絮,隻怕這唯一能夠與自己聊天之人也無法留的命在…


    正當它心急如焚之時,剛才的燒灼之感忽然又明顯了起來。它低頭一看,隻見壇中的酒液正順著桌子緩緩低落,不少微粒正濺落到了自己身上,生出了道道黑煙。


    它感受了一下身後的狀況,發覺自身的黑竹毒絮被這酒水沾染時的短時間內,竟然再也無法凝結,不由得沉思起來。


    俗話說的話:解鈴還須係鈴人,心病還須心藥醫。雖然清淨此種狀況並非心病,但其中的道理卻是完全吻合!或許能解決黑竹毒絮的東西,極有可能是黑竹本身。換句話說,清淨歪打正著釀出的酒水,沒準會成為救命的仙漿!


    雖然它不敢輕易鏟除黑竹毒絮,卻能控製清淨的身子!想到此處,黑竹精魄的身影忽然變得躁動不安起來,然後終於包裹在了清淨身上,隻見床上的“清淨”身子一輕,便翻身下床,來到了桌邊。


    黑竹精魄控製了清淨的身體,自然也是觸感相通,隻見他猶豫片刻,顫抖的手指終於觸碰到了桌麵的酒水之上!


    一陣讓它幾乎昏厥的痛感過後,奇跡竟然真的發生了…


    清淨體內生出的黑絨被酒水清除,終於現出了原本模樣。但與之一起被清除的,還有黑竹精魄自己的黑絨,可謂是一損俱損!而黑竹精魄也自然失去了對這根手指的控製。


    眼下刻不容緩,黑竹盯著眼前的酒壇狠了狠心,終於將其捧在了手中,將其舉過頭頂,然後直接潑下!


    一聲淒厲的嘶吼過後,清淨渾身的黑竹毒絮終於被清除的幹幹淨淨,他渾身濕漉的倒在地上,蒼白的麵色也漸漸紅潤起來…


    清淨走在黑竹林中,抬頭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這人無論穿著還是舉手投足皆與清虛一致,他心中疑惑,正想開口詢問大哥為何來此,卻見此人忽然渾身生出了黑絨,轉身向著自己撲來!他連忙受驚躲閃,卻隻聽見嘭的一聲悶響,額頭也是隱隱作痛。


    他睜眼一看,卻發現自己正抱著酒壇,渾身酒氣的躺在桌下。正想著坐起身來,又感覺一陣眼冒金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剛剛起的急了,磕到了桌子。


    他單手攙扶著桌子起身,這才將摟在臂彎的酒壇放在了桌上。


    聞著自己身上的酒氣,再看向桌上的酒壇,清淨不由得一陣糊塗,自己明明記得昨夜早早就睡下了,難不成是自己習慣了被黑竹精魄操控留下了後遺症,半夜夢遊自斟自飲了一個晚上


    清淨看了看天色,時間已經過了晌午,也是暗暗念叨了幾句飲酒誤事,連忙拾掇一番準備出發研墨。


    可當他走出屋子的時候,卻感覺哪裏有些奇怪。


    因為最近這黑竹精魄對於清淨晚上控製權的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賊心不死,每天都要和他用打招呼的借口打開話茬。可今日自己折騰了這麽久,卻沒聽到黑竹精魄那邊有什麽動靜,一時竟有些不習慣。


    不過不習慣歸不習慣,既然無人打擾,他也是樂的清閑。因為時間緊迫,他沒再多想,風風火火的匆匆離去研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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