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粉黃綠三道身影正在輕踱蓮步,而在她們身前引路的,正是之前守在祭壇門口的二人之一。


    “說吧,那鬼東西……呃……那白色影子在哪兒呢”桃兒抬頭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祭壇廣場,皺眉道。


    “不可能,那東西明明就在這的……”這守衛撓了撓頭,臉色焦急。


    “喂喂喂,你這家夥不好好守著祭壇,竟敢在這偷懶!”說話間,桃兒已經來到祭壇門口,對著栽倒在地上的那名守衛踢了幾腳。


    “鬼!有鬼!救命啊……大……大師姐,還有二師姐三師姐”地上這人剛一驚醒,便是失聲尖叫,可等他看清了眼前三人,才算是收斂了一些。


    咦那家夥說的該不會是真的吧一開始見到來人慌慌張張,桃兒還有些不信,但是此刻見到眼前這人的反應同樣反常,她才有些心虛。


    “有我們在這,你不要害怕。”杏兒上前柔聲道,“說說看,你都知道些什麽”


    “回二師姐……我隻知道那家夥的臉上好像白紙一張,連半個五官都沒有……然後……然後……”這守衛可憐兮兮道,看那樣子都快急哭出來,隻是後來他便嚇暈過去,之後的事情又如何才能記得


    “好,我知道了……”一旁的梨兒點了點頭,對著另外一名守衛道:“這裏交給我們,你且帶他回去休息吧。”


    兩名守衛如獲大赦,急忙互相攙扶起來,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杏兒、梨兒,他們說的……可是真的”聽兩名守衛這麽一說,桃兒忽然有些心虛起來,“會不會是他們看錯了呀”


    “如果隻是白影,倒也有可能是月華凝成的實質,而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又沒有可能辨別不來……”梨兒分析道,“你們可還記得薛夫人在時,曾經對我們的叮囑。”


    杏兒點頭:“梨兒,你的意思是說澤鬼”


    “啊這怎麽可能……那澤鬼不是被封印在了觀月亭中”桃兒捂著小嘴驚聲道。


    聞言,杏兒與梨兒不由得一陣莞爾,當初壇主為了與那幾名“來客”交流,曾經附在過桃兒身上。當時的杏兒與梨兒其實早就醒來,隻是因為感受到周圍的壓力威懾才沒敢起身,所以才僥幸偷聽得了一些事情。


    眼下不是閑聊時刻,梨兒並沒有回複桃兒的問話,而是眉頭緊皺起來:“之前澤鬼因為忌憚壇主與薛夫人才不敢出現,如今觀月壇大變,如果真的是它可就糟了!”


    “澤鬼是月怨之氣形成,可盛於太陰,如果他想隱藏,單憑咱們怕是很難見到……”杏兒也是麵色凝重。


    “喂!我在說話呀!你們到底有沒有聽到”桃兒見到眼前二人好像沒有聽見自己的話語,忽然有些緊張,上前拉住了梨兒的柔荑嚷嚷起來。


    “桃兒不要鬧,快來想想辦法。”梨兒拍了拍桃兒的手背,示意後者小點聲音。


    “我能有什麽辦法……”桃兒將聲音降低了幾分,“杏兒梨兒,現在天色太晚,不如咱們明日再來如何”


    “桃兒!”杏兒聞言嗔怪起來,“觀月壇現在很可能危急暗伏,你怎麽還當起了縮頭烏龜若是咱們離去後,祭壇出現了狀況該怎麽辦”


    “我……”桃兒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但還是梗著脖子辯解道:“我說咱們走,又沒說咱們都走……這裏不是還有索兒絲兒縷兒在嗎讓它們在這守著不就好了……”


    桃兒話音剛落,便見不遠處的陰影中跳來了三團黑影,它們的身上顏色不似桃杏梨這般鮮豔,恰好與黑夜融為一體,所以很難被人察覺。


    聽到桃兒在招呼自己的名字,三團黑影急忙湊上前來,搖頭晃腦,憨態可掬……


    “對呀!如果是它們或許可以看到咱們看不到的東西!”梨兒眼前一亮,驚呼道。


    眼前喚作索兒絲兒縷兒的三團黑影,正是屈從於虺思綾“淫威”之下的五色蟒,隻是為了方便行動,才化為了三條小黑狗的模樣。


    隻是這三個家夥從外表看去好似在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般,也不知道桃杏梨三人平時究竟是用什麽辦法才能它們分辨。


    “索兒絲兒縷兒,你們快去打探一下,看看周圍可有可疑氣息”


    這三個化成小黑狗模樣的五色蟒倒也積極,聞言皆是展露獠牙,惡狠狠地哈了一口人畜無害之氣,然後俱是向著祭壇當中奔去了。


    桃兒的抽身計劃落空,隻能垂頭喪氣地與梨兒杏兒二人等在了祭壇門外……


    逼仄的通路內,薛夫人與青舍並排而立,在盯著通路外的動向。等到她確認了無人發覺才鬆了口氣,徑直去到了通路最深處,將目光落在了青舍身上打量起來,一臉警惕。


    青舍被這排斥的目光盯得渾不自在,隻能隨便找起了話題:“娘,你為什麽要躲起來……”


    薛夫人心中雖然還是不想接受這個稱呼,卻也沒有之前那麽排斥,不鹹不淡地回複道:“生死殊途,不便糾纏。”


    青舍仍然能感受到眼前這人的話語冷漠,也是苦笑道:“娘,我真的是舍兒啊……”


    薛夫人略有動容,卻還是不冷不熱道:“你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娘,您可是被困在觀月壇無法魂歸地府我這次來便是奉了鬼差殿殿主趙長生之命,前來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麻煩胡說!我能有什麽麻煩”薛夫人又是同樣的話語,隻是神色再現異常,“替我謝過他的好意,隻是沒有這個必要!”


    “娘,你可知道火毒。”青舍知道在解釋也隻是被動,更添徒勞,便一改話鋒。


    這兩個字讓薛夫人身子一顫,卻還是強行穩定下來,眼神中的冷漠忽然卸去幾分:“你……你怎麽知道……”


    而就在此時,恰好有一陣“呲呲”的聲音從二人腳下響了起來。


    青舍低頭一看,隻見出現在自己腳下的竟然是三隻小黑狗!


    這三隻小黑狗剛一進入通路,便見到了青舍的身影,可它們才呲牙咧嘴了片刻,態度便忽然親昵起來,繞著青舍的身子不停“摩挲”,即便是碰不到半點。


    “這是哪裏來的小家夥”三隻小黑狗的出現,倒也將青舍心中一軟,可是他再多打量了幾眼這幾隻小黑狗,是越看越覺得哪裏不對,“娘,我怎麽感覺這幾個小家夥有些古怪”


    青舍接連喚了幾聲也沒有回應,等他轉頭看去卻見到本來冷若冰霜的薛夫人已經是淚眼婆娑,喃喃低語:“舍兒,你真的是舍兒……”


    薛夫人的態度轉變如此突然,反倒讓青舍糊塗了。畢竟他一開始好說歹說,薛夫人也不肯相信半個字,可偏偏是被這三條小黑狗一親近,薛夫人就馬上認出了自己。


    聽到通道裏麵還有其它動靜,三條小黑狗再次恢複了“凶神惡煞”模樣,可當它們繞過了青舍,卻俱是身子一縮,瑟瑟發抖起來。


    “記住!你們三個家夥什麽也沒有看見!不然,莫怪我托夢讓桃兒將你熬成蛇羹!”薛夫人已經收回了傷神,眼中滿是驚喜,卻又眉頭一皺對著三條小黑狗叱聲道。


    三條小黑狗倒也通人性,俱是連連點頭。它們不舍地看了青舍一眼,然後灰溜溜地夾著尾巴逃走了……


    “舍兒……你真的是舍兒……”等到三條小黑狗離開,薛夫人才急忙來到青舍身邊,攥起了青舍的雙手,激動道。


    “娘……”見到薛夫人終於肯承認自己,青舍也是眼圈泛紅,一別三年,相見許久,母子終於得以相認。


    等到薛夫人冷靜下來,青舍才問出了心中疑惑:“娘,你為何見到了它們才會認我”


    “你剛剛應該看出來了,這三個家夥可不是表麵上看去那麽簡單……”薛夫人微微歎息,“它們其實是五色蟒化形而成……”


    青舍聞言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薛夫人要說將它們熬成蛇羹,隻是他想不明白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於是便側耳傾聽。


    薛夫人與青舍自然不會隱瞞,便將青舍離去這三年內,觀月壇中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原來這三條五色蟒本來是青池的幫凶,隻是因為後來被虺思綾嚇破了膽喪失野性,已經完全為桃杏梨三人所用。而青舍“生前”作為觀月壇的繼承人,體內有著純淨的觀月壇人血脈,三條五色蟒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親昵,但卻認得出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一個在講,一個在聽,好像時間也隨著月華的平息停止下來。忽然,青舍竟生出了一種錯覺,此時的自己尚未長大,正在將薛夫人的枕邊故事靜靜傾聽。


    聽到烏凡的確信守承諾,回到了觀月壇時,青舍心中也是一陣欣慰,暗道自己果然沒看錯人……


    有關青池與青坡的事情,青舍還是第一次聽說,心裏也是有些錯愕。不過好在惡人終究沒有善終,倒是讓他稍有心安。


    唯獨故事的結局,是以薛夫人獻祭自身結尾,讓這本就逼仄的空間裏凝滿傷悲。


    “舍兒不要傷心,一切都過去了……”雖然看不到青舍的麵容,但薛夫人何嚐感受不到對方的靈魂顫抖,也是一臉慈祥,柔聲安慰道,“這下該輪到舍兒給娘講講你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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