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體宗師?”紅焰老人詫異地看著蘇夜,想起自己那縷神念傳回來的畫麵,眼神變了又變,沉聲道,“你是何人,又師承何門何派?”


    他指尖再度凝聚出一縷紅焰,卻沒有急於動手。


    蘇夜是從朔風原方向來的,那地方靈氣稀薄,環境極為惡劣,人口基數不多,很少有天賦絕佳的修煉種子出現。


    更別說比靈修困難十倍的煉體宗師了。


    五十年以前,他從朔風城帶走趙天驕的時候,探查過朔風城周邊,根本沒有發現任何適宜修煉的少年。


    所以,蘇夜成就煉體宗師,一定是在這五十年以內。


    體修之路,極為艱難,靠自行領悟,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突破,於是,他斷定蘇夜一定有師承來曆。


    北極大陸上的強大體修,屈指可數。


    而最近幾百年,據他所知,隻有一名體修深入過朔風原,並且消失在了那裏。


    那名體修肉身已達先天之境,正邁向肉身成聖之路,乃是北極大陸上,頂尖的強者,如果蘇夜是這位強者留在俗世中的弟子。


    那麽,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得罪,於是心中便有了猶豫。


    蘇夜也感覺到他眼睛裏有猶豫的神色,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還是故作神秘,凜然說道:“以你的身份,不配知道我師尊的名諱。”


    紅焰老人沒有因為蘇夜如此譏諷他,而徹底暴怒。


    反而,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指尖火焰熄滅,換了一副和顏悅色的麵容,嗬嗬笑道:“原來是古前輩的弟子,難怪我那劣徒會敗在你的手上,當日是他咎由自取,你殺得好,殺得妙。”


    葉夢如愣愣地看著失心瘋一般的紅焰老人,整個人徹底驚呆了。


    就連慢慢爬起來的蕭廷玉,也是一臉發懵,完全不知道這個護短,又脾氣暴躁的烈陽宗峰主,態度為何會突然一百八十度轉變。


    “你知道就好,如今你傷我朋友,毀壞靈舟,還攔我去路,該當如何?”


    蘇夜眼神淩厲,逼問道。


    對方既然篤定他是什麽古前輩的弟子,那他為了活命,就必須得一裝到底,千萬不能露出任何膽怯。


    好在萬年的心性磨練,早就讓他能夠沉著應對任何事情。


    紅焰老人身上的威壓比起禁地中,那些核心區域的恐怖存在,根本不值一提,他也自然不會畏懼。


    “是老朽有眼無珠,驚擾公子了。”紅焰老人微微拱手。


    他見蘇夜臉色冰冷,眼裏依然有著怒氣,急忙從自身乾坤袋中,取出一塊晶瑩通透,裏麵卻有一縷赤焰遊走的靈石遞給蘇夜,沉聲說道:“這枚赤焰靈石,內蘊一縷九黎真焰,對煉體有奇效,權當老朽給公子賠罪。”


    蘇夜接過赤焰靈石,感覺到靈石中澎湃的靈氣,知道這枚靈石品階不低。


    更別說靈石內那蘊含的一縷真焰,價值不知高出靈石幾倍。


    “看在你如此誠心的份上,我也就不跟我師父提及這件事了。”蘇夜雲淡風輕地將靈石揣入懷裏,沉聲嗬斥,“還不讓開?”


    紅焰老人滿臉堆笑,眼看著四人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


    “古前輩的弟子,果然是非同凡響啊,不過才十八歲而已,居然已經成就煉體宗師。”剛剛借著赤焰靈石接觸對方身體的一瞬,他暗自探查過對方骨齡,不禁一片驚駭,“此子若給他三百年時間,恐怕北極大陸上的格局,就該變一變了。”


    想起死在對方手裏的徒兒,紅焰老人便是一陣心痛。


    趙天驕雖出身苦寒之地,但天賦卻是他幾個徒弟之中,最好的一人,深得他喜愛,如此隕落,實在是讓他心有不甘。


    “咦……不對,這小子既然是古前輩的得意弟子,為何身上連一件護體靈器都沒有。”紅焰老人心生疑慮,仔細想了想剛才蘇夜的表現,發現他至始至終,都沒報出過師門,全是自己在臆想,不禁一陣暗恨,勃然大怒,“居然敢誆騙老夫,小子……你死定了,今日若不把你挫骨揚灰,我紅焰老人絕不回烈陽宗。”


    他渾身烈焰升騰,身影在虛空一閃,即向前追去。


    蘇夜四人拚命地往前逃,眼見著前方便是楚國邊境,正待高興,卻不料紅焰老人的怒吼聲已經如同驚雷一樣響起在身後。


    一道紅色烈焰化作刀芒,橫亙虛空,閃電斬落。


    這一次,對方在盛怒之下,沒有留任何餘力,殺意澎湃,如怒潮狂卷而至。


    四人臉色發白,根本無力抵抗。


    “紅焰老兒,休要傷我徒弟。”


    一聲叱喝,隨著一道鋒銳的劍芒,從遠處的虛空傳來。


    那劍芒如同一道驚虹,挑開斬落的烈焰刀芒。


    隨之,一名白衣女子腳踏流雲,掌中三尺青鋒劍光流轉,整個人激射而出,劍鋒已然直指一掌傾天壓下的紅焰老人。


    天地風雲卷動,靈氣變得紊亂不堪。


    紅焰老人在劍芒逼迫下,不得不收掌後退,憤怒地盯著持劍而來的白衣女子:“白秋夜,你越界了。”


    “此處乃楚國邊境,我天劍宗亦有管轄權限,何來越界之說?”白衣女子一劍將死裏逃生的四人護在身後,毫不客氣地說道,“倒是你紅焰老兒,毫不知羞恥,堂堂一個靈海境高手,居然欺負幾個凝氣境的小輩。”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徒兒不能白死。”紅焰老人怒目圓睜。


    他身上的氣勢節節攀高,掌中已不知何時,多了柄閃著紅焰的刀鋒,周圍地麵呈現一片焦黑,已經被他烤的近乎融化。


    白秋夜怒哼一聲,凝望著手中劍尖:“有我在,你傷不了他們。”


    “憑你?”紅焰老人一聲冷笑,“若是你哥出手,我還俱他三分,就你的真靈劍術,不是我的對手。”


    他話音剛落,手中烈焰刀鋒便直劈而來。


    白秋夜靈力運轉,劍氣激發,迎空而上,胸中積蘊的殺氣爆發,激得天地徹寒。


    錚鳴的劍嘯響起在每個人的腦海,那縱橫虛空的三尺劍芒,似乎活了過來,化為九天真龍,鎮壓世間一切。


    “劍勢!”葉夢如感覺到那股幾乎讓自己靈魂顫栗的鋒芒,忍不住驚道。


    “白師姑的真靈劍術,又精進了。”蕭廷玉也感受到那股令人靈魂顫栗的鋒芒,“師父說,劍術易學,可劍道最難領悟,師姑已經開始走在劍道的路上了。”


    “原來,這才是真靈劍術。”


    蘇雪兒仰著頭,眼裏的神采,第一次顯得那麽激動和明亮。


    真靈劍術,在蘇家傳承兩百年,雖然從始至終,都無人真正領悟,但不影響它在蘇雪兒心中的分量。


    她的心裏,真靈劍術,一直是蘇家的家傳劍術。


    族人盡亡,她告誡自己的使命,便是以後拚命將這套劍術發揚光大,以告慰親人在天之靈。


    “三百年,才初窺劍道門徑,白秋夜,你的天賦,實在差你哥哥太多。”紅焰老人接下她十招之後,刀鋒一轉,已然反守為攻,“讓老夫來教教你,什麽才叫做天地之勢!”


    紅焰刀鋒如一輪灼灼烈日,斬破虛空,瞬間破碎所有真靈劍氣。


    天地間,疾風怒吼,每一片風中,皆帶著真炎刀芒,大地被疾風掃過,草木皆燃,泥土漆黑。


    同是真炎刀法,趙天驕使出來的,和紅焰老人使出來的,截然不同。


    兩者威勢的對比,如同燭火之於烈日一般。


    白秋夜被他一刀從虛空劈落,三尺劍鋒劃出的劍芒,在大地上犁出一道五十丈的恐怖劍痕,才硬生生止住身形。


    “三百年前,我以一招惜敗白煉劍下,此後閉關兩百年,靈海才徹底修複。”紅焰老人持刀冷眼看著地麵眾人,“今日,新仇舊恨,就一起算吧!”


    紅焰刀鋒刀芒再度暴漲,天地之間,風雷相應。


    白秋夜抹掉嘴角溢出的鮮血,對著身後四人吼道:“快跑,離開這裏。”


    劍鋒在她掌中嗡鳴,劍芒吞吐,爆發出一片淩利的殺意,她牙關輕咬,眼中劃過一道絕然之色。


    靈海之中,真元如江河決堤一般,瘋狂地湧向白秋夜四肢百脈。


    周遭靈氣迅速向她匯聚,腳下草木,瞬息間枯萎。


    她持劍迎空而上,身周靈力翻湧,三尺劍鋒頃刻間化作一縷璀璨寒芒,從紅焰刀芒之中穿梭而過,直刺紅焰老人咽喉。


    “真靈劍術中的千寒一殺!”


    紅焰老頭身影驟然消失,憑空騰挪五丈,避開了必殺的劍芒。


    “三百年前,我在此招之下吃過虧,險些丟了性命,你以為事到如今,真靈劍術的‘千寒一殺’還能傷得到我?”紅焰老人一聲冷笑,“我苦練虛空騰挪之術,就是為了破你們兄妹的真靈劍術。”


    刺空的一劍,劍芒淩空激射,直接洞穿了遠處的一座山峰。


    白秋夜苦心孤詣的一劍落空,靈力有些衰竭,根本無法擋住紅焰老人乘虛劈出的刀芒,整個人如一片落葉,從虛空墜落。


    “師父……”


    葉夢如看著她拄著劍,艱難地站起來,眼裏淚水盈睫。


    “三百年前,你哥給我的那一劍之恨,如今,我原封不動地還你。”


    紅焰老人怒氣勃發,渾身紅焰升騰,刀鋒在揚天的那一刻,以雷霆之勢,分裂蒼穹,向白秋夜斬落。


    “劍者,鋒芒也,上臨九天,下斷幽冥,其意不絕,其勢不止。”


    在刀芒劈空斬落的一刻。


    突然,一道青色的流光乍現,從天際飛掠而來,毫無阻礙地斬斷傾天刀勢,將紅焰老人逼退百丈。


    隨之,清朗的聲音隨風而至,很輕,可是綿綿不絕,充盈整個天地。


    “師父!”蕭廷玉麵向南方,突然激動道。


    蘇夜循著他視線望去,隻見茫茫天際,一名青衣男子長發飛揚,一步十裏,正緩緩向這裏走來。


    他所過之處,百草盡折,風雲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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