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還會來京城嗎”阿瑤好奇地問道。


    桓遠寵溺一笑:“他早就嚷嚷著要來了,我想他現在一定已經在路上了。”


    阿瑤一展笑顏。許久沒見過哥哥了,她還怪想他的。


    歇了片刻後,桓遠又開始忙碌起來。他推辭了前來請他進宮的太監,隻說要為女兒預備婚事,待婚宴那日再相見。


    桓遠來的時候帶了許多東西,竟是擺滿了整個院子。


    “這都是你的嫁妝。”桓遠滿意地瞧著院子裏的箱子。


    在桓遠來京城之前,桓辭並沒有出嫁前的興奮與羞澀,有的隻是為將來被拘束的日子的煩悶。如今看著父親日漸老去的容顏,那絲煩悶竟然更多了些,漸漸占據了她的心頭。


    “我真想再回並州看看。”她呢喃道。


    桓遠看著她烏黑的頭頂笑了笑,道:“並州是你的家,你日後定要常回去。”


    這天傍晚,京城的街上張燈結彩,到處都掛滿了大紅燈籠。


    巡邏的官兵一批接著一批,然而街上仍是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今日是他們大榮朝太子宗政徹大婚的日子,這樣的盛事豈有不來圍觀之理。


    雖然一路上有許多地方都圍了帳子,但這盛大的排場他們還是能看到的。


    此時,桓辭早已梳妝好了,正獨自坐在房裏等著父親。


    今日一早,父親便被宗政淵下旨接近了宮,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原本說好父親送她出嫁的,哪知現在不僅父親不來,也不見宗政徹的人影。


    就快要誤了吉時,大家不知道他們究竟被什麽事絆住了腳,全都擠到門口去等著。


    早起到現在都沒用過飯,桓辭已餓得有些受不住了,拖著身上沉重的衣服打算去找點吃的。


    可沒等她走到門口,一個高挑的男子忽然破門而入。


    桓辭還沒尖叫出聲,那人已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別叫。”阿聯喘著粗氣道。


    桓辭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麽了發生何事了”


    “換上這個,跟我走。”阿聯二話不說便開始幫她拆除礙事的頭冠。


    “怎麽了”桓辭不解地問道。


    “王爺他——”阿聯頓了頓,“他已被宗政淵殺了。”


    “你胡說什麽”桓辭停了手上的動作,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著,臉上強扯出一抹笑容。


    “我不信,我不信。”桓辭輕輕搖了搖頭,往後退了半步。


    “現在沒時間了,路上我再給你解釋。”


    阿聯知道她一時難以接受,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為什麽要走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更不應該走。”桓辭緊盯著他的臉,不肯錯過任何細微的神情。


    “我們必須要走。”阿聯不由分說地扯掉了她的嫁衣,將那件尋常的衣服粗暴地套在她身上,“木原一案應當是宗政徹所為,你遇刺一事也與她脫不了幹係。你呆在他身邊太危險了,我們必須快點離開京城。”


    “你確定嗎”


    桓辭皺起了眉頭。若真是他做的,那之前宗政淵為什麽不追查這事這難道不是一個扳倒他的好機會嗎


    “我現在已有了些證據。正是因為此事,所以才招來了追殺。”


    他瞧見桓辭已手忙腳亂地套好了衣服,拉著她便往外跑。


    “阿瑤怎麽辦”桓辭回頭看了看。


    “我們先走,太子他們馬上就要到了。”阿聯將她推了出去,從外麵插上了後門。


    這裏竟有幾具屍首,黑暗中桓辭被絆了一下,待她看清那是什麽東西時,阿聯已握住了她的肩膀:“別害怕,人是我殺的。”


    阿聯早已在此處備了一匹馬,急促地將桓辭送上馬背。


    前頭的奏樂聲越來越近,必定是宗政徹帶著迎親的隊伍來了。


    阿聯急忙翻身上馬,在馬背上狠狠抽了一鞭。


    眾人歡天喜地地推開新娘的房門時,裏麵已沒有了桓辭的蹤跡,隻有地上散亂的衣服提醒他們人已經跑了。


    眼前刺眼的紅令宗政徹邪魅一笑。


    真是有趣,她居然這麽快就得到了消息,而且居然在這個時候跑了。


    一夜之間,京城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昨日,定遠王桓遠企圖造反,被皇帝識破之後斬殺於淩武殿。而他的獨女定安郡主,竟在與太子大婚之夜逃走,於此同時消失的還有桓遠手中的兵符。


    原本打算看一場熱鬧的百姓們,因為此時人心惶惶,整個京城一晚上便靜了下來。


    街上仍有許多官兵在巡邏,他們在找昨夜跑出去的桓辭。


    而坐落在宮外的太子府中,宗政徹正靠坐在椅背上,手指輕巧地敲著桌案。


    階下跪著一名女子,正是昨夜沒被帶走的阿瑤。


    阿瑤身上早已布滿了傷痕,如今十分狼狽地跪在殿中。


    昨夜太子他們幾乎誤了吉時,她和喜婆一同到大門外去等。哪知她回去的時候,姑娘已經不見了,而她當場就被宗政徹下令捉了起來。


    這一夜整個太子府都陷入混亂中,她從人們的口中已經知道了皇宮裏的變故。王爺這麽輕易便死了,她們的靠山就這樣倒了。


    “桓辭究竟去哪兒了”


    頭頂又一次傳來宗政徹的聲音,阿瑤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什麽叫知人知麵不知心。她原以為最大的敵人是宗政淵,誰知道宗政徹這人更加狠毒。


    他竟然配合宗政淵殺了王爺,卻還要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前來迎娶姑娘。


    幸好姑娘已經提前跑了,直到現在也沒人找到她。


    她朝著階上的男子呸了一聲,怒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有什麽資格提我們姑娘的閨名。”


    “你倒是忠心。”宗政徹挑了挑眉,目光攝人地看向跪著的女子。


    他抬手製止了想要上前動手的太監,囑咐道:“把她帶下去,別讓她死了。”


    阿瑤目光閃了閃,還沒罵出聲便被人堵住嘴拖了出去。


    而此時她心心念念的桓辭,正與阿聯一同躲在城外的山林裏。


    昨夜趁亂跑了出來,幸好阿聯來的及時,在眾人察覺之前將桓辭帶了出來。


    他們跑了一夜,一直到大雨傾盆時才停了下來。


    桓辭躲在山洞裏,手中緊握著父親留下來的虎符,一動不動地看著外麵的瓢潑大雨。


    看來昨夜父親進宮之前,就隱隱有了預感。隻是他們都不相信宗政淵會選這個時候下手。


    桓辭不能否認,父親確實有造反的心思。可他僅僅是這樣想過罷了,並沒有真的做過。


    宗政淵這一招快刀斬亂麻,用的是莫須有的罪名,勢必是要被天下人議論的。


    可議論有什麽用呢他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桓辭再也沒了父親。


    站在洞前望風的阿聯回頭看了看淚眼朦朧的桓辭,無聲地靠在了山牆上。


    順著那兩具屍體,他查到了二人的身份,他們竟是江湖有名的幫派裏的人物。根據這個線索,他又找到了木原一案與宗政徹有關的證據。


    可在他回並州的路上遭到了埋伏,所以他改變了路程,直接快馬加鞭來了京城。


    萬幸的是,他以為桓辭在宮中,所以打算直接進宮去見王爺。李棄的人很快便發現了他,他這才知道了宮中的事。


    王爺一早便被宗政淵騙到了宮中,他和宗政徹裏應外合,竟直接將王爺打死在淩武殿裏。


    宗政徹這個狗東西,刺殺他們郡主便罷了,為何還要幫宗政淵鏟除異己


    阿聯瞥了眼桓辭手中的虎符,忽然想到了王爺帶走的那一隊人馬。另一半虎符在莫迪手中,而他們現在就在郢都周圍。


    郢都恐怕很快就要變天了。


    阿聯走到一旁撫摸著自己的愛馬。雨勢漸漸變小了,它又要開始勞累了。


    “我們走。”桓辭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來朝阿聯道。


    阿聯點了點頭,開始默默地收拾東西。


    郡主走得匆忙,隻能用他來時馬上帶的行囊。


    他從桓辭手中接過自己的水壺,臉上出現兩抹可疑的紅暈。


    可洞中黑暗,桓辭對此一無所知。她牽著馬走出了山洞,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噴嚏。


    方才全身都淋濕了,可他們不敢烤火,若是引來官兵就得不償失了。


    阿聯看著麵前的人皺起了眉頭。


    雨還沒停住,可郡主卻急著走,萬一感染風寒了可如何是好


    他剛張了張嘴,桓辭便已猜到了他的意圖。


    “我沒事,趕路要緊。”


    桓辭爬到了馬背上坐穩,不去理會她狼狽的樣子。


    她現在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快點回到並州。那裏有父親的人,他們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女子倔強的樣子刺痛了阿聯。他迅速翻身上了馬,輕輕環抱住麵前的女子。


    形勢所迫,他們隻能共乘一騎。可他不敢有半點非分的念頭,他隻想護著她,把她送回並州。


    宗政淵與宗政徹一定不會放過她,他得快點帶她離開這個是非地。


    片刻後,山裏又出現了一匹飛奔著的馬,迎著雨急速地飛馳著。


    京城裏,通緝桓辭的紙張已貼滿了布告欄,而奉命捉拿她的官兵們派出去一批又一批。


    坊間傳言,她竊走了極重要的東西,皇上誓要把她捉拿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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