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正是最熱的時候,因為桓辭在月子裏,屋內並未置冰,因此格外悶熱。


    掃葉一進來就皺起了眉,掃視一圈後很快看到了桌邊的桓辭。


    他的動靜不小,桓辭自然也聽到了,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突然撲哧一笑。


    掃葉低頭看著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左臂,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你們可真是難兄難弟。”桓辭走到他身邊調侃道。


    掃葉連忙彎腰做謙卑狀:“小人不敢與三爺稱兄道弟。”


    “喏,睡了有一會兒了,要不你坐著等吧。”桓辭朝內室看了一眼道。


    掃葉這才發覺自己來的唐突。雖然之前伏慎的計謀他並不是不知曉,可伏慎消失了這麽久,他還以為出了岔子。昨日聽說三爺要來此地,他這才安心,迅速遣人來給桓辭報信。


    想到此,掃葉偷偷打量著桓辭。聽說女子昨日鬧了一通,把他派來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今日看起來倒是好多了。


    “小的去外麵等。”他拱手道。這屋裏熱得很,還不如去偏殿坐一會子。


    桓辭正要點頭,忽聽到屋裏傳來一聲悶悶的咳嗽聲。二人同時看向內室,隻見伏慎已坐起來,隻是臉色不太好,一手捂著胸口,雙眼依舊緊閉。


    “三爺,你受了內傷”


    到底是習武之人,掃葉當即便聽出了不對勁。


    桓辭聞言看了他一眼,腳步匆匆走到伏慎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是嗎”


    伏慎深吸一口氣,拄著拐越過桓辭向堂屋走去,順勢剜了掃葉一眼,而後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潤了潤嗓子後才道:“還好,已經好多了。”


    哪裏就好多了聽著還很嚴重。掃葉心道。


    但方才伏慎已經給他遞過眼色,他沒將這話說出口,三兩步走過去,低聲道:“三爺回來就好。”


    “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伏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掃葉望了他一眼,笑著搖頭道:“沒有的事,還是夫人最辛苦。”


    “嗯。”伏慎點點頭,轉頭看向桓辭,“今晚想吃什麽”


    桓辭原本趴在搖籃邊上看辰兒,忽然聽到這話詫異地抬起頭,這才發現伏慎是在同她說話。“孔兄弟不是說他已經讓人備好飯菜了嗎”她皺眉問道。


    伏慎勾唇輕笑:“我想應當找個時機謝過他和李謹修才是。”


    “是啊,隻是我現在不方便,不如你去外麵請。”桓辭提議道。


    “為夫如今也不方便。”伏慎揶揄道。


    桓辭撇了撇嘴,從搖籃中抱出了剛醒來的辰兒。小丫頭眼珠子骨碌碌轉著,手指頭隻知道抓桓辭的頭發。


    “辰兒醒了”伏慎隔著老遠問道。


    桓辭哪裏顧得上理他。辰兒一定是餓了,一直不停地拱她。


    “你先出去,去找人在這地方找一處宅子暫住,總不能一直住在別人家裏。”伏慎向掃葉道。


    掃葉早已看到了內室的情形,低著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聽到伏慎的話後忙應了聲是,片刻後疑惑地抬起頭:“三爺要在這裏長住”


    “少則兩月,多則半年。”伏慎道。


    掃葉眉頭緊蹙,卻是沒再問其他話,向他告退之後便匆匆出去了。


    桓辭將內室的簾子放下,這才解開衣袍。這時,拐杖撞在地上的篤篤聲越靠越近。也不知怎得,桓辭竟覺得心慌起來。


    簾帳被掀開的時候,桓辭幽怨地看了男子一眼,耳垂邊泛起一抹紅:“你進來做什麽”


    伏慎笑得魅惑,一步步向她靠近,就是樣子有些滑稽。


    “你現在好像個傻子。”桓辭忍不住笑道。


    誰料傻子竟丟掉手中的拐杖坐在她身邊,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


    “你幹嘛,沒看到我忙著呢嗎”桓辭忙背過身去擋住他的視線。


    忽然,男子自身後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撒嬌一般輕喃道:“夫人,為夫也餓了。”


    桓辭頓時羞得麵紅耳赤,動都不敢動一下,好一會兒後才怒罵道:“伏慎,你就是個登徒子。”


    “娘子說得對。”男子輕聲道,呼出的熱氣打在桓辭耳邊。


    桓辭被他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頭埋得更低了,隻敢低頭看懷中的辰兒。


    “夫人,能擺飯了嗎”


    響亮的嗓音將二人都嚇了一跳。伏慎從抽回自己的胳膊坐正,不悅地看向一聲不吭冒出來的趙慬。


    桓辭更覺鬱悶,將已經吃飽的辰兒遞給伏慎,仔仔細細地將衣服穿好,而後才抬頭笑道:“現在就擺吧,正好我也餓了。”


    趙慬接了命令後急忙掀簾出去,到了二人看不見的地方時才聳了聳肩。方才伏慎的那個眼神像是要把她抽筋扒皮一般,看來以後她該注意些規矩才是。


    這廂,桓辭等趙慬走後狠狠掐了伏慎一把,嗬斥道:“阿慬還是個姑娘,你當著她的麵收斂些。”


    “她也不小了,你打算一直讓她跟著你嗎”伏慎問道。


    桓辭嘖了一聲,小臉皺成一團。一直跟著她自然是不行的,可趙慬也不想嫁人,她又沒有家人,難道還能強行送走她不成


    “你有什麽好的安排”


    “你看她與伏慎可相配”伏慎低聲問道。


    桓辭聞言眉頭皺得更深,從上到下將他看了一遍:“怎麽才一個月沒見你就轉性了,難道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如今竟然給別人當起媒婆來了。”


    “這事掃葉同我提過。”伏慎輕輕搖著辰兒道。


    桓辭驚訝地看著他:“什麽時候的事”


    “在吉州的時候。”


    “這可難辦了。”桓辭扶額道,“阿慬是個眼光高的,她現在又是良民,隻是暫時跟著我罷了。掃葉是奴籍,我看這事難成。”


    “身份的事好說,幫他去奴籍也是可以辦到的,隻是我怕襄王有夢神女無情。”伏慎搖頭道。


    他說得極有道理。桓辭在一旁上下點頭:“不過我們也該問問阿慬不是那些耽於情愛的女子,也許她會有自己的考量。”


    “不耽於情愛的女子會考量什麽”伏慎湊近盯著她問道。


    桓辭冷哼一聲。他一定是故意的,畢竟從前她可沒少考量其他事而棄了他。


    熟料男子又一次靠過來,幽幽道:“阿辭,日後我什麽都沒有了怎麽辦”


    桓辭心一緊,深深看了他一眼。原來他其實還是擔憂的,她還以為他真的不在意呢。


    “你還有我呢,怕什麽”她抱著男子的脖子安慰他。


    天啟元年六月二十五,年方二十四歲的榮國皇帝宗政律終於喜得一子。隻是他的生母柳氏傳聞曾經是個青樓女子,一時眾人議論紛紛。


    消息傳到吉州時已經到了六月二十七,桓辭與伏慎搬到了一座小宅子裏,如今住的人不多,倒是足夠寬敞。


    桓辭躺在貴妃椅上悠哉遊哉地吃著葡萄。現如今辰兒同奶娘待在一起,她樂得清閑。這些日子伏慎可以說是非常清閑,他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就是行動還是不太方便。


    “你說陛下有沒有可能立他為太子”桓辭好奇地問道。


    想不到皇長子竟然會是柳嬈生下的,看來她在宗政律眼裏果然有些分量。


    伏慎眉頭緊鎖,搖頭道:“我看不會。”


    “為什麽我覺得他挺喜歡柳嬈的。”


    “他不是這樣的人。”


    “哪樣的人”桓辭坐起來問道。


    “不是個感情用事之人。”伏慎輕聲解釋。


    桓辭蹙眉看他:“不是嗎我怎麽覺得是呢。之前他把柳嬈送到你府上,可是卻會找機會與她偷情。柳嬈懷了身孕之後他就把她接進宮中,後來毒藥的事也不了了之,現在又讓她生了皇長子。皇家最忌諱這些事了,我不信他這麽做沒有他的用意。”


    “他自然有用意,但也僅此而已,不會再有更多。”伏慎壓低聲音說道。


    最是無情帝王家,能放縱自己到此種地步確實已經夠多了。桓辭在一旁點頭應和。


    門外,趙慬掀簾進來,手裏捧著幾卷圖紙。桓辭一躍而起,她已經猜到那是什麽東西了。


    趙慬笑著搖頭,將圖紙遞給她:“才剛送過來的,立刻就給你拿來了。”


    “我看看怎麽樣。”桓辭捧著紙張走到伏慎身旁。


    這時她專門找人畫的圖,事關書院的建造,這是她如今最上心的事,而且時常拉上伏慎幫忙,好讓他也有點事情做。


    二人一人抓住一頭慢慢鋪開最上麵的紙,竟是整張貴妃椅都放不下。


    “比我想的還要好。”桓辭兩眼發光。


    她細細劃拉了一下自個手中的銀兩,又將伏慎的也劃拉了一遍,這才發現男人果真沒什麽積蓄。


    之前父親擁兵自重,所以手中有不少錢,之後宗政律也賞給她不少,再加上她現在有食邑,不過要想重新修建一番書院自然要花費許多,她還是有那麽一點心痛的。


    “從各個學堂,到西邊的寢舍,還有飯堂,還有之前你提過的強生健體的地方,這圖上都標出來了。”桓辭從左到右細細察看,越看越覺得興奮。


    原本那書院就是完好的,現在將原來的舊地房整修一番,再修些新得地方,大概用不了多長時間。


    “好想現在就回並州。”桓辭嘟囔道。


    趙慬莞爾輕笑,將其他紙張一一鋪開,道:“再看看這些,畫得更具體詳細。你看你這麽心急,不如早些看過,若是沒問題我就差人送去並州,也好讓阿聯早日動工。”


    桓辭一張接一張地看過去,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大多數都是照著她的吩咐畫的,其餘的事交給阿聯就好。


    好一會兒,桓辭終於全都看了一遍。她將圖紙細細收好,與趙慬說道:“這就遣人送去吧,再告訴他我再過些時日就回去,讓他將府裏上下都收拾一遍。”


    “放心,我知道的。”趙慬笑著就要出去。


    桓辭扭過頭,看著伏慎遞過來的視線忽地想起他之前提到的那件事。


    這些日子他們忙著這書院的事,結果一個兩個都不便行動,都是趙慬和蘭馥在外頭跑,她都忘了這事。


    “等等,我問你一句話。”桓辭拉著趙慬去了書房,低聲問道,“阿慬,你有沒有中意的男子”


    趙慬愣了一愣,眨眼道:“沒有啊,怎麽忽然問這個。”


    桓辭斂眉笑道:“有人想要托我給你說媒,這不是先問過你的想法嗎”


    “誰啊”趙慬一臉好奇。


    “你猜猜看。”桓辭試探道。


    若是她對掃葉有意的話,應當還是會往他身上想吧。


    下一瞬趙慬便高聲問道:“是不是掃葉”


    “確實是他,你是怎麽猜到的”桓辭有些許驚訝。


    “他這些日子老盯著我看,還時常給我送東西,閑著沒事就要過問我的身體,除了他還能有誰”


    “那你——”桓辭不知該怎麽問出口。


    趙慬確實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握著她的手道:“這事你別管了,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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