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少婦,八名黑衣人,一共九人正在密林中穿梭,他們正是從不周城逃到此。美少婦懸空飛行在半空,不時張望探查,地麵八名黑衣人在崇山峻嶺中攀登、跳躍,如同猿猴一般,身手極為敏捷。


    這名少婦正是羅方成的遺孀殷小小,八名黑衣人乃羅方成著意挑選出來的武士,也是羅方成在世時的宮廷護衛,乃凡人之軀,放在江湖中卻也是一等一的絕世高手。


    此時已經天亮,一輪紅彤彤的太陽從東邊慢慢爬上山頭。


    “少主醒了!”一名黑衣人喊道。


    殷小小聞言飛身而下,黑衣人解下係在身上的白綾,將一個白白胖胖的兩歲孩童托舉給殷小小。


    “娘親!”孩童笑魘如花,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找娘親求抱。


    殷小小笑臉相迎,“溪兒!”


    一句溪兒叫出口,心中苦極,強忍眼中淚水,抱過羅溪親了親。


    八名黑衣人,有的飛身上了樹梢,有的站在山中高地瞭望,有的則圍在殷小小身邊,隨時保持警惕,大家心裏明白,羌軍一旦發現逃了羅方成的夫人和兒子,必然要大肆搜捕,殺之而後快。


    殷小小正抱著兒子羅溪,猛然殷小小抬頭望向高空,幾名黑衣人見殷小小神色有異,慌忙抽出刀劍,皆抬頭朝殷小小的眼光方向望去。


    兩道身影從高空雲層中緩緩降落,從樹梢枝葉中落下一白衫、一青衫兩青年,衣袂飄飄,氣質不凡!


    八名黑衣人心中暗道“不好,天人!”明知不敵,也毫無畏懼,持刀便要撲上去,殷小小看清了空中兩人麵目後,伸手攔住黑衣人,抬頭說道:“原來是二哥、五哥到了。”


    此二人正是嘯玉晨和邢白!


    兩人四處搜尋,沿著深山飛行,一路展開法力,方圓數萬裏都在其神念之內,殷小小乃神龍之軀,一身氣息與眾不同,自然逃不過他們的搜索,待鎖定殷小小位置之後,急速飛行趕來,那放哨的幾名黑衣人奈何凡人之軀,如何能發現得了邢白二人?


    嘯玉晨、邢白落入地麵林中,八名黑衣人知曉二人身份之後,便退出樹林,各自找地方歇息起來,奔走了一夜,凡人之軀終究承受不住,此刻有兩位天人在此,也用不上他們。


    殷小小此刻見得親人到來,待八名黑衣人退走之後,壓抑了一夜的情緒終於爆發,將羅溪交於邢白抱著,自己蹲下身子,掩麵嚎啕大哭起來,直哭得渾身抽搐,手腳發麻。


    嘯玉晨與邢白二人知道情緒適當釋放出來也有好處,否則憋壞身子,甚至壞了根基,不利修為境界的提升,當下二人默然不語,隻是陪著垂淚。那羅溪小小年齡,見到娘親此副模樣,也撇著嘴,似乎知道娘親有傷心事,隻是看著不吱聲。


    殷小小蹲在地上足足哭了半個時辰,才緩緩站起身,抹幹淨淚水,理了理散亂的頭發,臉上掛了一絲笑意,正要抱過羅溪,突然臉色大變,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眼神慌亂起來。


    嘯玉晨修為在邢白之上,見殷小小臉色不對勁,立刻運轉渾身靈量,一輪耀眼光輪出現在身後,一道玄光閃爍而出,手中凝結出一杆銀色大槍,喝到:“五弟,保護孩子!”


    大敵當前,邢白不敢絲毫怠慢,立刻釋放出光輪,一道玄光而起,裹住自已和羅溪全身。


    便在此刻,一陣狂風而至,倏忽間又歸複平靜,密林中緩緩走來一人。此人身材極其高大,一身黃袍加身,頭戴高冠,厚底粉靴,嘴唇留著淺淺胡須,寬額頭,高鼻梁,國字臉,不怒而威,一身氣息如淵似海,卻又極其內斂,絲毫不外泄。


    嘯玉晨意見到此人的出現,心裏立刻心往下沉,雖然無法探出此人修為,但憑感覺便知道他與邢白加上殷小小三人都不是此人的對手,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閃身攔在殷小小身前,銀槍往身前一橫,心下暗自警惕,但嘴裏客氣地說道:“不知前輩到此有何見教?”


    黃袍大漢看都不看嘯玉晨一眼,雙手背在身後,眼光越過嘯玉晨盯著殷小小看。


    殷小小發出一聲歎息,上前兩步跪倒在地,道:“不孝女兒拜見父親。”


    “敖文!”


    嘯玉晨和邢白二人皆是吃了一驚!原來是殷小小的父親到了,難怪以嘯玉晨之修為都未能發現,而殷小小修為不如他卻能提前警覺,此乃神龍血脈感應罷了。


    敖文冷著臉,喝到:“還知道有我這位父親!堂堂神龍一族族長之女,如今淪落到這般地步,臉麵都給你丟盡了!”


    殷小小臉色蒼白,張嘴想要說什麽,卻隻是兩行淚水順著臉頰而下,心中之苦,誰又能知道!


    雖然敖文對他人向來不手軟,但畢竟愛女之深,見殷小小這副模樣,心中亦有不忍,歎了一口氣,臉上緩和了一些,說道:“羅方成那廝死則死矣,小小,你這便隨為父回龍族去吧!”


    殷小小垂首搖了搖頭,卻又不敢說話,心中卻有無數思緒:“父親啊,不是女兒不回去,我夫君的仇未報,羅家後代還未撫養成人,我如何能一走了之?此番若是隨你回去,又哪裏還有機會回到人間?我夫君在天之靈如何能安心?”


    這番話殷小小又如何能對敖文說!


    “怎麽?你不願意回去嗎?”敖文臉色一沉,聲音提高了一些。


    殷小小隻是叩頭,卻不回話。


    此時八名黑衣人突然奔了過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嘯玉晨手持長槍一副大敵當前的樣子,而國主夫人跪在地上叩頭,以為是羌軍到了,一名黑衣人大喝一聲:“你是何人?”


    敖文此時怒氣正漸漸上升,見區區凡人都敢向他嗬斥,一下找到了出氣口,叉開右手五指一彈,八名黑衣人連慘叫聲都沒發出,八人腦袋便爆裂開來,噗通噗通,八具屍體栽倒在地。


    殷小小大驚失色,心中懊惱不已,好歹這八人是羅方成的貼身侍衛,又隨自己夫君二人多年,雖是凡人,也不能就這麽給打殺了。


    嘯玉晨眉頭一皺,對敖文這一舉甚為不滿!


    “父親,這八人跟隨女兒多年,你為何對他們下手?讓我如何對得起他們?”殷小小勃然變色,聲音提高了不小,大聲說道。


    敖文毫不所動,笑道:“我想殺誰就殺誰,若是你不回去,我便再殺了此二人!”右臂一揚,作勢要動手,殷小小站起身,手中亮出一把尖刀抵在自己心髒,決然,道:“父親,若是你敢殺他二人,我便死在你麵前!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說道做到!”


    敖文氣得臉色鐵青,自己神通廣大卻偏偏奈何不了自己的女兒,惱怒不已,對著嘯玉晨與邢白二人喝到:“見到你們歸元派的人便生氣,你二人即刻給我滾!滾滾滾,滾得越遠越好!”


    嘯玉晨心道:“隻要羅溪這孩兒在我們手中,你們父女二人愛怎樣便怎樣,這本身就是師尊的意思。”收起玄天戰槍,回頭對邢白說道:“五弟,我們走吧。”


    邢白瞧了一眼殷小小,見其臉上淒苦,心中頗為不忍,道:“弟妹,你保重!孩子我們會照顧好,請放心。”說罷便隨嘯玉晨玄光裹身,準備飛升而去。


    那敖文臉上陰晴不定,想起百年前被數十名神級天人圍毆負傷的情景,心中怒火中燒,堂堂神族族長被人族殺得丟盔棄甲,臉麵皆無,如今見到歸元派的二人怒氣更盛,嘴裏冷笑一聲,說道:“我答應小小不殺爾等,卻沒說可以這麽輕易的走,不留下點什麽,我龍族臉麵何存?”


    嘯玉晨本來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哈哈笑道:“老子偏不服你!你待怎樣?”嘯玉晨強脾氣上來,也是一位不講理的主,敖文乃殷小小父親,怎麽也得給臉麵,已經是忍氣吞聲,卻被其一逼再逼,心中已是怒火升騰,死則死耳,但這氣怎能咽下。


    “不待怎樣,接我一招!”敖文說打就打,一身龐大氣息釋放開來,滔天靈機漫天而來,氣勢磅礴,風雲變色!手中凝結出一顆巨大的藍色光波,直取嘯玉晨,同時另外一隻手釋放出一道黑索纏住殷小小,黑索上負有麻痹法則,瞬間製住了殷小小動彈不得。


    邢白見狀大驚,運轉法力,一道玄光裹住羅溪,送出百丈之外,平穩落於一塊巨岩之後,隨即迅速跨前一步,與嘯玉晨二人聯手結出一道綠色玄光,將敖文的藍色光波抵住。


    在藍色光波擊中二人綠色玄光的刹那,“砰”地一聲巨響,蕩起一層耀眼的光波,掀起一陣颶風,將周圍的樹木連根拔起。嘯玉晨二人身前的綠色玄光哢嚓一聲,裂開無數道裂痕,一股滔天巨力而來,兩人身子就如被一座山擊中一般,噗呲一聲,二人口吐鮮血,身子倒飛出百丈之遠,重重跌落於地。


    落地之時,邢白抬頭見敖文一道玄光祭起,夾裹起殷小小,腳下一剁,如離弦之箭一般射入高空,瞬間不見蹤影。邢白口裏又是噴出一道鮮血,便失去了知覺。


    等嘯玉晨醒過來,見邢白失魂落魄在林中到處來回徘徊,嘴裏囁嚅著什麽。


    嘯玉晨強忍胸口難受,吸了一口氣,蹣跚著站起身,由於嘯玉晨承受的力道最大,受傷也更重,是以醒轉得也慢一些。見邢白丟了魂一般,撫著胸口,問道:“五弟,你怎麽了?”


    邢白哭道:“二哥,孩子……,孩子不見了。”


    “啊?”嘯玉晨也是大吃一驚,莫不是自己二人昏過去之時,有野獸叼了去?嘴上急道:“是不是那敖文父女二人帶著了?”


    “不可能!我親眼見到敖文帶著殷小小走的,除非是我們昏過去之後他們又回頭來找了去。”邢白心中倒是盼望是這麽一回事,若是被此地的野獸叼了去,他是百死莫贖,如何對得起羅方成!


    “五弟莫急,是不是你把羅溪送去地方不對,都找了嗎?”


    “都找了,我找遍了此處,沒有,沒有,二哥,沒有!”邢白瘋了一般,在林中團團轉,轉到那巨岩前,運轉靈量,一把將這塊數十萬斤的岩石舉起,低頭四望,想是要從土裏挖出來一般,但哪裏有羅溪的影子!


    邢白“啊”的一聲大叫,玄光裹著的巨石發出一聲咯吱響,接著“砰”地一聲,被邢白捏得粉碎,嘴裏噴出一口鮮血,栽倒在地。


    嘯玉晨大驚,撐著身子趕到,一把扶起邢白,見其雙目緊閉,臉色如金,由於本身被敖文打傷,此時又找不到羅溪,急火攻心,已經昏死過去。


    嘯玉晨歎了一口,此地恐怕怎麽找也找不回羅溪,要麽被敖文帶著了,這是最好的結果,要麽已經被野獸叼走,那就隻能祈禱這孩子能夠否極泰來,隻有先回歸元派,稟明師尊再作打算。


    嘯玉晨抱起邢白,祭起一道玄光,化作一柄巨劍,他抱住邢白,禦劍而去。


    距離不周城百裏外,一座山穀中露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周圍一股煞氣久久不曾散去,深坑上頭懸浮一道身影,此人身形削瘦,容貌祥和,正是元虛真人,重傷顏蒼天之後,元虛找到羅方成隕落之地,盯著深坑,眼中流露出一絲哀傷,身為羅方成師尊,卻保不得愛徒性命,內疚之感湧上心頭,仰頭長歎:“方成,為師對不住你啊!”


    卻在此時,深坑內飛出一道玄光,玄光飛到元虛麵前停止,一顆拳頭大的珠子閃著亮光。元虛心中一震,伸手托住珠子,珠子中一個小人跪倒叩頭,口中呼道:“師尊,徒兒命苦,不能孝敬師尊。”


    此珠子正是羅方成的元靈,好在元虛及時趕到,否則再有三五個幾個時辰便要煙消雲散,失去投生轉世的機會。原來顏蒼天一掌打殺了羅方成,卻沒有毀去其元靈,使得羅方成魂魄未散。


    元虛撫著手上元靈珠,道:“方成,給你找戶人家投生去吧,待你重新為人,為師會找到你,帶你回歸元派重新修煉。”


    羅方成元靈哭泣道:“弟子拜謝師尊,我那孩兒還望師尊照顧,大恩來世再報!”


    元虛心中唏噓不已,將元靈珠收入袖囊,化作一道玄光而去。


    數個時辰之後,一座山村出現在元虛身下,山村上空盤旋一團祥雲,元虛心道:“就是這裏了!”


    山村有一戶人家,一位三十來歲的漢子在院子中來回踱步,雙手搓來搓去,一個老嫗從一間房中出來,這名漢子匆忙走上前,問道:“可生出來?”


    老嫗搖了搖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歎息道:“他娘似乎難產,水生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漢子急的眼圈通紅,說道:“老麽麽,你可千萬幫忙,無論如何,大人小孩都要保下來啊!”


    老嫗點點頭,說道:“我盡力吧。”說罷又回到屋裏。


    元虛打開天眼,自然將此情況瞧在眼裏,從袖囊中取出元靈珠,說道:“方成,你且去吧,過得幾年為師自會尋來。”


    元靈珠中小兒再次跪拜,隨後元靈珠朝著山村飛去,飛到那戶人家屋頂,往屋裏落去。


    半個時辰後,屋裏傳出來一聲啼哭,聲音洪亮。老嫗從屋裏走出來,喜道:“水生,水生,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恭賀喜得貴子啊!”


    那漢子大喜,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了老嫗,道了一聲謝,便匆忙走進房屋……。


    元虛臉上略有一絲笑容,見事已妥當,便騰身而去,不多時便回到歸元派祁天山,在一座宮闕大殿中顯露真身。


    大殿中衛煌離、嘯玉晨、石淨天、趙宇浩等九兄弟正候在大殿中,一見元虛歸來,起身拜倒。


    元虛坐定上位後,望了一眼嘯玉晨與邢白二人,問道:“方成的孩子可帶來?”


    嘯玉晨與邢白二人心中惶恐,慌忙跪倒,嘯玉晨道:“師尊,方成孩子……,孩子不見了。”當下將遇上神龍族敖文過程講述了一番。


    元虛聽得眉頭緊鎖,沉吟不語,邢白、嘯玉晨二人冷汗之流,邢白更是臉色煞白。


    良久之後,元虛仰頭發出一聲長嘯,聲傳萬裏,驚得萬裏範圍內天人戰戰兢兢,驚得山中那妖魔鬼怪心驚膽戰,驚得飛禽猛獸四散奔走!


    元虛收回長嘯,袍袖一拂,消失在了大殿之中。嘯玉晨與邢白二人長跪不起,渾身發抖,師尊雖然未出言責怪,但元虛的不滿之色表露無遺,心中羞愧不已。


    衛煌離不敢出聲,也不敢去扶二人,皆默然不語,從大殿中退出,隻留嘯玉晨與邢白二人跪在大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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