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盱聽了麾下士卒的稟報,早就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如果當時自己能夠按部就班的利用自己軍隊數量的優勢碾壓,哪怕是連身邊親兵都死光了,最後崩潰的也一定是城內的並州軍。並州軍再是悍勇,用人堆也堆死了。


    秦盱是一陣的捶胸頓足,詛咒怒罵了好一陣,才想起本來計劃的是先在北城門偷城,但一旦突襲北城門失利或者是在北城城牆上牽製了大量的並州軍有生力量,秦瞌和秦睦便率領軍隊從東、南兩麵突襲破城。


    可是直到現在,自己這邊已經因為雍軍主力潰敗回到了大營,但是秦瞌和秦睦兩人那裏卻偏偏沒有什麽信息傳來。


    秦盱的心裏閃過一絲不安。


    事實上,此時的秦瞌和秦睦兩人人根本沒法和汪文進取得聯係,他們也陷入了巨大的危急之中。


    五更時分,在北門的戰事起了以後,秦瞌和秦睦就分別帶兵來到了東城牆和南城牆外,北城門亂了起來,此時正是攻打東、南城牆的良機。


    可是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兩麵城牆的守軍,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增加了。天色昏暗,從城牆下望上去,隱隱綽綽的,甚是壯觀。


    可是兩人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隻能硬著頭皮,將士兵派了出去。黑色夜幕給了雍軍士卒掩護的同時,也讓他們失去了仔細觀察的能力。


    白日裏拚了老命鋪出的過河信道,已經被並州軍做了手腳,等到雍軍士卒踩上去的時候,就聽見噗通噗通的落水聲,不會水的在水中掙紮,更增添了恐怖的氣氛。


    袁添鋼壞心眼的派人在城牆到護城河的這段空地上灑滿了鐵蒺藜,是一種用來遲滯敵軍行動撒布障礙物,這東西陰損的很,有四鐵根伸出的鐵刺,長數寸,凡著地均有一刺朝上。有的鐵蒺藜中心有孔,可用繩串連,以便敷設和收取。更有歹毒的在鐵蒺藜上塗抹了毒藥,以增強其殺傷力。


    雍軍士卒遇到的就是帶有毒藥的鐵蒺藜,他們踩中了鐵蒺藜,隻是拔出來,繼續前進,可是沒等到城牆根,就口吐白沫而死了。


    黑暗中,視線不清,後麵的雍軍同袍根本不知道前麵的同袍已經死了,而是直接踩著他們的屍體,向城牆靠近。


    整個進攻過程進行的並不順利,拖拖拉拉的一直到天色蒙蒙亮,攻城也沒有什麽進展,而且城牆上的守軍防守嚴密,使得秦瞌和秦睦兩人壓根找不到破綻。


    兩人也聽見了北麵喊殺聲漸漸地小了下來,忙派人去北門查探消息。卻沒想到派去的人在北門被亂兵裹挾,早就不知道被衝去了哪裏。


    天色微亮,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借著天色,雍軍士卒終於能夠看清對麵城牆上的的情況了,隻見並州軍士卒的確有很多人,但在一些地方卻安排了草人來嚇唬,此時他們才知道自己被對麵蒙騙了。


    雖然北門情況不知,但又急又怒的秦瞌和秦睦兩人仍然決定按照原計劃繼續圍攻雍縣。


    這時的秦瞌和秦睦也感覺到他們和老二秦盱這次又陷入了並州軍的陷阱,或許他們可能已經在冥冥之中猜到了秦盱的突襲也已經失敗了,但是為了能夠攻破雍縣,他們還是希望能夠利用兵力優勢,擊敗並州軍。


    但秦瞌和秦睦兩人都失算了。


    把守城牆的是李肅傑,當北門剛發生戰事,王鐔就派人過來命令他不要擔憂,約束其他三門守將不要管北門戰況,率領軍隊,嚴加防範,以防止城外敵軍趁亂偷城。


    果然不出王鐔所料。


    查探到東門和南門外隱約有動靜,李肅傑就令人豎起之前加急紮製的上千個草人,同時廣布旗幟。


    雖然雍軍也進行了攻城,可是攻城力度幾近於無。到了臨近天亮,李肅傑又命東們、南門並州軍放倒旗幟,暗藏在牆垛後麵。


    但等了許久東門、南門外依然沒有什麽動靜,李肅傑也是暗暗納悶。不少人或是要回屋睡覺,或是要求救援北門,但都被堯君素製止。


    果然,在北門聲音漸歇之時,東門、南門外終於發出了響動。秦瞌和秦睦一起率部對東門和南門發起攻擊。


    數千人各扛著木梯、長木板、竹竿跑到護城河邊。將竹竿橫七豎八插入護城河內,又將整片的木板投入河中使其和竹竿形成一個水中的緩坡。接著眾人將數百袋泥沙投入護城河中,瞬間便截斷河流,在水中鋪出數條道路。


    眾人踏著道路衝向城牆邊,西乞勝雄親自帶隊,率麾下士卒攻上城頭。秦睦在軍後暗暗叫好,西乞勝雄果然勇武。


    這時忽然一聲哨音響起,接著城頭上突然大旗聳立,旗幟飛揚。城頭上站著一將正是李肅傑。


    看著城牆下湧動的人頭,他張弓搭箭,一箭飛去,正中西乞勝雄的肩膀。西乞勝雄慘叫一聲從雲梯上摔了下去,重傷不起。


    雍軍突遭打擊,如遇雷霆之擊。秦睦看到西乞勝雄掉下木梯,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李肅傑趕緊命城頭上眾人大呼:“雍軍敗了!秦盱已死!”


    這話更是刺激了雍軍的士氣,馬上大軍中就出現潰逃。秦睦心下發狠,秦盱死了,又不是自己死了,他令督戰隊砍死幾個逃命的士兵,大呼道:“勝敗就在今日,不勝則死!吾等不能讓並州亂賊,搶了我秦雍子弟的宗祠!”


    也有激奮之人,跟著秦睦就挺刀上去,倒也勉強讓他挽回了一點士氣。


    秦睦孤注一擲的率人猛擊南門,雖然李肅傑早有準備,但雍縣城內的並州軍畢竟人少,戰鬥力雖強,可人數的劣勢明顯,竟讓雍軍幾次衝上城頭。


    秦睦更是丟掉了皇帝的斯文,親自帶隊攻城,憑著這一腔熱血和悍勇竟然能壓著並州軍打。


    眼見南門人少,就要支持不住。李肅傑也知道自己沒有援軍了,正準備要和雍軍生死相搏之際,忽然在城頭上看到城外模模糊糊的並州軍大旗由遠而近。23sk.


    狼騎來了!


    踏著東方微亮的朝霞,烏邏毫不吝惜馬力,帶著並州狼騎,終於在關鍵時刻趕到了戰場上。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越來越多的人看到那迎風飛揚的並字大旗,是並州狼騎來救援雍縣了。


    瞬間,並州軍的士氣就變得高昂起來,而之前憑借著一腔悍勇拚死一搏的雍軍士氣瞬時就落到了穀地,再也沒法挽回了。


    秦睦看著狼狽潰逃的雍軍士卒和後方躍馬奔騰的並州狼騎,一臉哀痛萬分的樣子,喃喃地說道:“是狼騎!是狼騎!快!快!組織陣型,不能讓狼騎把咱們衝垮了啊。”


    而他身旁的雍軍已經沒人再在乎他的話,即便他是皇帝,是聖上。潰逃的雍軍士兵都恨爹媽沒給他們多生兩條腿,好能逃得快點。


    但飛馳的騎兵如何能讓他們如意。烏邏帶著並州狼騎分成了兩部分,他親自帶著兩千六百餘騎兵來到南門,衝擊雍軍的側後。


    騎在馬上的騎卒一刀刀砍向四處逃散的雍軍士卒,就像砍瓜切菜一般簡單。不需要並州狼騎的衝擊,雍軍已經沒有了陣型。


    數萬名士兵還不如數萬頭豬,因為他們不光會往後逃跑,還會投降。


    顧不得那些跪在地上求活的雍軍士卒,烏邏指揮的騎兵不斷衝散所有試圖反抗的力量。又一路向前追趕,擴大戰果。


    城頭上的並州軍士卒拿著兵器跑下城來,將跪地投降的雍軍士卒一一抓起來,每個人手頭上都是好幾個俘虜戰績,也算是搞到了軍功,搞不好還能弄個小官當當。


    秦睦頭發淩亂,揮舞著寶劍衝向並州狼騎。


    一旁作戰的狼騎見他的穿著,一身華麗的髹漆金絲甲胄,一看就像敵軍的大將,沒有直接殺了他,而是紛紛圍攏過來。這時有狼騎士兵認出來,他就是三皇子秦睦。


    烏邏看到秦睦,更是心中一驚,三皇子秦睦他自然認識的。


    被圍在中間的秦睦,身邊早就沒了親兵侍衛,胳膊和腿上全都是傷,站不起來的他半跪在地上,冷冷地看著對麵的並州軍,滿臉的鄙夷與不屑。


    烏邏騎在馬上,看著秦睦說道:“三皇子,您已經走投無路,逃不出去了,趕緊投降吧!”


    秦睦呸了一口混著血水的濃痰,冷冷地罵道:“朕跪天跪地跪祖宗,卻從不跪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並州亂賊!殺我百姓,占我國土!反叛朝廷,不得好死!朕與爾等不共戴天!”


    說著,秦睦又看了看有圍在他身邊的並州軍士卒,又說道:“爾等皆是我大雍子弟,並州良家,今日助紂為虐,不思為我大雍效死,而是和這些亂臣謀逆,死後如何去見祖宗!”


    早有並州軍被激怒,一矛刺中秦睦的小腹,秦睦像野獸一樣,低聲嘶吼,伸出雙手,仿佛要把對麵的並州軍士卒抓在手裏。


    這時,又有一刀砍在秦睦背後,他終於支持不住,兩膝跪在地上,嘴中吐血,尤不罷休。拚盡全力要站起來,然後更多的刀劍加之他的身上。


    秦睦雙目圓睜,大聲怒吼:“大丈夫當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何懼死乎!”


    說完,屍體轟然倒地。


    烏邏騎在馬上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一片震撼,心中激蕩久久不能平息,秦睦這份勇烈,讓他無比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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