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鐔早與老狼有過書信聯係,老狼在衝鋒陷陣上或許要遜鐵塔、大錘三分,但他卻是軍政兩用人才。


    在尹鶴、宋文柏分別奪取幽州代郡、冀州常山郡和中山郡的時候,郎澤卿也沒有閑著。


    郎澤卿帶著第一師從藺河郡西進關中之後,除了擊潰地方的世家豪強武裝,還不斷地派人深入關中各地,拉攏關中的權貴。


    相對於幽國和冀國對治下百姓的仁厚,此時的關中雍國朝廷顯然已經是不管不顧了。


    為了能夠集結更多的力量來抵抗並州軍的進攻,坐在酆鄗城中皇位上的秦盱徹底撕下了自己的假麵,什麽仁君、明君,要是小命都沒了,連暴君也做到頭了。他瘋狂地征發三輔的男丁,不論是高不過車輪的幼童,還是白發蒼蒼的老者,隻要是能動彈的,都被他拉壯丁聚攏到了酆鄗城內。


    不光是男丁,還有女子,隻要不是長得讓人一看就反胃,年輕的女子,都被他派人搶掠進酆鄗城內,供守城軍士玩樂。


    秦盱當上偽帝的這段時間,自詡為大雍正統,對待中原其他國家的時候,都是一副自己是強國大國的嘴臉。說白了就是夜郎自大,自詡強悍。


    如今,秦盱除了自大,還變得特別殘忍。自從接連在冀縣、雍縣戰敗之後,他的威望就跌入了穀底,整個人也開始變得疑神疑鬼。


    四皇子秦眈一直都是秦盱的支持者,當初三位皇子在酆鄗城爭奪帝位的時候,就是他帶著藍田大營內的雍軍攻進了酆鄗,在虎賁軍和羽林軍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奪去了酆鄗城的控製權。


    秦盱登基稱帝之後,為了報答秦眈的恩情,特賜秦眈為涼王、車騎大將軍、宗人府宗人令、太子太保,特賜其劍履上殿、上朝不趨、讚拜不名。


    秦眈得此殊榮,並未驕矜自滿,而是十分識相地交出了手中兵權,藍田大營的雍軍交給了秦盱的親信指揮,而他自己則入朝參政。


    但是局勢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兩年的征戰,關中朝廷完全是透支自己的力量來進行三線作戰,並州的失利、冀縣的被圍、雍縣的戰敗,讓關中朝廷的將軍們被掃空了一半還多。


    迫不得已之下,秦盱隻得讓自己的這個四弟重新由文官轉為武將掌軍,不過不是藍田大營的兵馬,而是灞上大營的兵馬。同時任命秦眈為酆鄗城防禦使,全權負責酆鄗城的防禦。


    秦眈看著秦盱那一條條荒唐暴虐的命令,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家二哥變了,不再是一年多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皇帝了。


    “你在這裏胡說些什麽?!”


    伴隨著一聲怒吼,以及“哐”的一聲酒盞碎裂的聲音,秦盱身穿黑底紅紋金邊龍袍,站在桌案後,死死地盯著站在下麵埋頭行禮的秦眈。


    秦眈脖子一梗,硬邦邦地重複著自己剛才的話:“皇兄,此時不應該將幼童和老人征發為兵,這些人沒有戰鬥力,一旦處理不好,反而會給城內帶來禍亂。還有,臣弟想請皇兄收回成命,不要將女子強行征為軍妓,治軍之道……”


    秦盱直接揮手打斷道:“別和朕提什麽治軍之道!你自己看看這些軍報吧!王鐔此賊根本沒有想過給你訓練軍隊的時間!將這些人征召進城,隻要能夠將並州軍擋在城外,來幾次攻城戰,死上幾回,剩下的就是精兵了,這不比練兵快多了?如果不將這些人強征進城,那留給並州軍就好了?!”


    秦眈看著被秦盱從桌案上扔下來的軍報,他沒有彎腰去撿,這些軍報上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無非是哪裏哪裏又失守了,哪哪哪又投降了。


    秦眈看著歇斯底裏的秦盱,默默無言地轉身離開了大殿,憂心忡忡地去辦差了。


    秦盱看著秦眈離去的背影,氣喘籲籲地坐在龍椅上。一旁侍立的黃門令李邇,趕緊小步快速趨來,伸手不停輕撫著秦盱的後背,口中埋怨秦眈道:“涼王也太不識好歹了,聖人下的旨意,那就是金口玉言,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啊。”


    秦盱喘勻了氣,目光變得陰鷙凶狠:“他是覺得如今大雍局勢危急,隻有他這個涼王、大將軍可以力挽狂瀾,真是可惡!欺人太甚!”


    李邇隻是默默地服侍秦盱,不敢再亂說一句話。就在這時,有侍衛入內稟報道:“啟稟聖人!涼王將征召的老人和孩童都給放了!”


    秦盱聽了侍衛的奏報,簡直快要氣瘋了,可是此事木已成舟,如果再去將老人和孩童征召,沒等並州軍來,這酆鄗城就亂了。


    秦盱隻得抬起手,壓製住怒氣,說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諸如此類的事情,就在秦盱和秦眈之間不斷上演著,隻要是秦眈認為錯的旨意,他就會要麽不做,要麽廢棄。使得秦盱對他的不滿越來越盛,再加上李邇等一眾奸臣的讒言下。


    就在郎澤卿拿下了櫟陽的時候,就接到了酆鄗城之變的消息,秦盱一怒之下,將四皇子和六皇子的府邸包圍,然後就開始了如同宰牲口一般的將自己的親兄弟和親侄子們給屠戮了,兩個親王府內的女眷則被罰為軍妓,供城內軍卒們玩樂。


    郎澤卿收到這封奏報的時候,整個人都麻了,他看著一旁的伍星漢,苦笑著說道:“這秦盱是失心瘋了嗎?在這個時候處死四皇子和六皇子,他就不怕酆鄗城亂了嗎?”


    伍星漢搖了搖頭說道:“秦盱得沒得失心瘋,我不知道,但是酆鄗城肯定是要亂起來了,城內可是有著支持四皇子和六皇子的豪強世家的,秦盱這麽喜怒無常,一旦實行連坐法,對這些世家豪強來說,可是滅頂之災啊。”???.23sk.


    郎澤卿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須,說道:“傳信給馬元思、邵洪煊,我們在渭城匯合,然後過渭水南下,包圍酆鄗。”


    並州軍已經進抵渭城的消息,讓本就因為兩位親王之死而混亂起來的酆鄗城變得更加混亂了。


    酆鄗城內每日都會發生打砸搶燒的事件,而酆鄗城內的軍隊卻被勒令隻能在軍營和城頭待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被燒毀,妻子女兒被侮辱,父母兒子被殺死。酆鄗城內的雍軍士氣可以說是一落千丈。


    秦盱的所作所為導致很多世家豪強心生怨恨,朝中的官員們更是怨懟滿滿。與此同時,郎澤卿利用緝事司,暗中聯係策反這些站在生死邊緣,苦苦掙紮的官員,為攻取酆鄗城做足準備了。


    等到糧草也跟著到位,郎澤卿為攻取酆鄗城的準備已經完全充分了,自然不用墨跡。二十萬並州軍利用征集來和趕造的船隻強渡渭水,浩浩蕩蕩的船隊,如同一片黑色幕布鋪在了清澈的渭水水麵上。


    對於郎澤卿的決斷,其他三個師帥當然沒有異議,早在並州軍進入雍州之後,他們就收到了王鐔親自寫給他們的信,將此次征伐雍州的關鍵與之細說,同時確定郎澤卿為征雍州方麵軍總管,給了他自行決斷的權力。


    郎澤卿身在第一線,最清楚前線的情況。王鐔並非不提防武將,師帥、旅帥身旁的將校不少是他的親信眼線。


    但是提防歸提防,這統帥在前線的決策權他從不幹涉,他從不在這方麵開玩笑。


    而郎澤卿也是不負王鐔所望,他臨陣指揮,並不以強攻硬奪為要,而是以宣傳為主攻方式。同時秦盱的騷操作也給郎澤卿的勸誘提供了助攻,使得雍州大部分縣城,皆是一鼓而下,沒有費多大的力氣。


    渡過渭水之後,郎澤卿就取得了一場勝利。原來,四皇子死了以後,韋仲輝就重新主持酆鄗城的防禦,但是秦盱的一係列操作給他帶來了大麻煩,壞消息是一個接著一個,然他是煩不勝煩,而並州軍又聚集在渭城,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並州軍強渡渭水的消息很快傳來,韋仲輝終於能鬆了一口氣,他不怕並州軍動,就怕並州軍不動,以此來拖住他,然後另派一支奇兵搞偷襲。


    韋仲輝親自帶著酆鄗城中的精銳,在請示了秦盱之後,北上禦敵,在棘門設陣,擋住了並州軍的去路。郎澤卿試探性地進攻了幾次皆無任何效果。


    麵對韋仲輝所布的防線,郎澤卿這位征雍主帥居然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感慨了一句:“韋仲輝無愧是大雍宿將,有他在,酆鄗,不易攻取也!”


    於是乎,郎澤卿不再糾結棘門,自己親自領第一師、第四師駐紮棘門雍軍大營外,派遣伍星漢、邵洪煊各領第五師、第六師的兵馬從他處渡過渭水,進攻槐裏和鴻門。


    伍星漢率兵去攻打槐裏,邵洪煊進攻鴻門。伍星漢的第五師進展得很順利,槐裏緊靠渭水,距離渭城不遠,並州軍抵達渭城之後,槐裏縣就變得岌岌可危起來,如熟透的桃子,隨時可摘。


    而秦盱數次慘敗,威信全無,又殘暴不仁,失去了雍國百姓的人心,所以槐裏未經像樣的抵抗就投降了。


    而邵洪煊這一路在攻取鴻門的時候遇到了強烈的抵抗。鴻門距離雍國的灞上大營不遠,是雍國駐防的重點,這裏雖無城防,但是營寨卻建的很結實。


    防守這裏的更是賀秉這位原安東軍猛將,他手上隻有萬餘士卒,隻得選要緊處布置妥當,也不出營野戰,堅壁不出,隻等並州軍來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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