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進行到了第三日,天還未完全亮,並州軍的投石機就已經開始對癭陶城的城牆進行轟擊。至此,真正的癭陶城攻防戰拉開了大幕。


    對於王鐔來說,如果能夠通過科技的碾壓來打擊對方,他是絕不會去拚那無謂的傷亡的。


    整個癭陶城的城頭,煙塵滾滾,到處彌漫著石彈、火油掀起的煙塵。應接不暇的石彈一個接一個轟上城頭,整個城池之上到處都是慘叫與混亂。


    昨日癭陶城內的冀軍士卒雖然見識到了並州軍投石機的威力,但是今天他們親身感受到這種摧枯拉朽的威力,趙罡才終於明白為什麽城外的營寨隻堅持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失守了。


    癭陶城頭上的投石車已經被很好的掩飾了,但是趙罡根本不敢命令投石車還擊,因為他害怕暴露目標之後,投石車陣地淪為並州軍的獵物。


    他隻能下令,讓城頭的冀國守軍一半各自尋找掩體,躲在城牆之後;一半紛紛下去躲到城門洞內。至於還擊,根本是不可能的。


    在並州軍投石車的連續不斷轟擊下,癭陶城的城牆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隻見並州軍中軍的大旗一陣揮舞,陣前數千人便扛著飛梯、推著雲梯、衝車向癭陶城殺去。???.23sk.


    這些蟻附攻城的步卒不是並州軍,而是之前向並州軍投降的冀國軍卒,大約有兩萬多人。王鐔將這些人交給了袁添鋼進行指揮,因為在攻城這方麵,先登郎將和先登旅是並州軍中最專業的。


    當然了,這些歸降的冀軍士卒並沒有正式的身份,他們隻是作為仆從軍存在。之所以沒有在他們歸降之後,將他們釋放,一方麵是考慮到他們畢竟經過了完整的軍事訓練,戰鬥技能比普通人高,貿然釋放會給地方官府帶來嚴重的治安問題;另一方麵,是怕他們逃回冀軍那邊,重新拿起武器,這就是變相資敵了


    為了消耗仆從軍的實力,這種蟻附攻城的活計自然由他們執行。王鐔向仆從軍士卒們承諾過,隻要在攻打冀國的過程中立功,便能入並州軍籍,還能受封爵位,成為一名真真正正的並州人。


    並州戶籍和官爵對於這些人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一些冀國普通的老百姓。既然能夠為並州效命,誰又看得上處於亡國邊緣的冀國。


    此時癭陶城前的壕溝、柵欄、拒馬等障礙都已經被摧毀,護城河也被填埋出了過河的信道。因此仆從軍士卒們扛著飛梯、推著雲梯和衝車一路向前,很快就把飛梯和雲梯搭在了癭陶城的城頭。


    王鐔看著攀登城牆的仆從軍,並沒有下令讓投石車停止攻擊,而是命令投石車士卒將攻擊延伸到了癭陶城內。


    同時他又命令抽調數十架井闌協助仆從軍攻城,井闌上的並州軍弓弩手能夠對城頭的冀軍弓箭手進行有效壓製。


    仆從軍各部當中,率先攻擊的是中山郡降軍,他們組成了一個旅,由甄崇仁率領。自從投降並州後,毋極縣甄氏就徹底綁在了並州這輛戰車上,甄崇仁的對手就變成了同為降將的常山郡降將薛廷山,他每時每刻都想著和對方爭奪到王鐔的重視。


    此時甄崇仁所部,紛紛從飛梯、雲梯登城,而癭陶城城頭的守軍因為之前躲避石彈,根本來不及抵抗,不少仆從軍士卒已經順著梯子攀上城頭。


    守衛城頭的是趙罡的心腹大將宋明步,他急忙命令麾下各部登城,然後跟登上城頭的並州仆從軍展開血戰。


    癭陶城的城頭在寬闊,同平底還是有差別的,擠上個兩三百人,這裏就變得非常狹窄了。宋明步就命令麾下士卒人手一支長矛立於牆側,結成矛陣。隻要有攀登上城頭的並州士卒,就以密集的隊形向對方殺去。甄崇仁所部登上城頭的士兵畢竟有限,很快便紛紛潰退。


    率先登城的是甄崇仁的表弟童燦,他一手提著環首刀,左手綁著一麵圓盾,登上城頭之後,便聚集了十幾名仆從軍士卒,親自擔任先鋒,變成一個箭頭開路。敢有擋者,便揮刀亂砍。環首刀砍過之處,矛折刀斷,人仰馬翻,冀軍士卒根本抵擋不住,反而讓他往裏突出了一個缺口。


    這時宋明步也發現了勇猛的童燦,便調集一隊弓箭手,不分敵我地向其射去。童燦周圍的人,不論是仆從軍士卒還是冀軍士卒都紛紛中箭,童燦揮舞著手中的環首刀來回撥打,左臂的圓盾更是被射的坑坑窪窪。童燦此時不退反進,一把抓起一具冀軍士卒的屍體,擋在身前,他竟然扛著屍體殺到了冀軍弓箭手身前。


    童燦使出全身力氣,直接將屍體擲到對方的身上,然後手持環首刀便對著這一群弓箭手亂砍。一眾弓箭手措不及防,很快就被殺散。


    童燦在城頭上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驍勇無敵,身後聚起不少士兵,竟帶起一波反擊的小高潮。


    宋明步看到此情形,心中知曉不能讓對方在城頭如此肆虐,便對身後的長矛隊下令,讓他們向童燦殺去。長矛隊陣型密集,童燦被裹在其中左右都不得進,不得不後退,竟被對方逼到牆邊。


    童燦靠在女牆邊搏殺,對方一矛刺來,雖沒有刺中,但卡在了他腰間的甲葉處。童燦扭動身體沒能掙脫開,揮刀便劈了對方。


    一旁的冀國士兵見童燦被限製住了,紛紛舉矛就刺了過來,童燦抬起左臂一把將幾支刺來的長矛夾在腋下,硬生生給拗斷了。


    沒了長矛的冀軍士兵扔掉手中斷裂的矛杆,紛紛上前抱住童燦。後麵還有冀軍士卒挺矛去刺,正中童燦的肩膀。


    童燦此時前後左右皆無法動彈,他回刀砍翻身前幾人,而肩膀被長矛刺中。童燦一個趔趄,竟然從垛口翻了出去。


    在後麵督戰的甄崇仁見到表弟摔下城池,整個人都嚇的呆愣住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童燦竟然從死人堆裏站了起來。原來城牆下堆積的屍體太多,他竟然沒有摔死,隻是摔暈了過去。


    沒了童燦這柄尖刀,甄崇仁所部的攻擊立刻被阻礙了,登上城頭的仆從軍漸漸落入下風。


    此時甄崇仁部傷亡慘重,城上城下堆了一圈的屍體,盡是其部仆從軍士卒的屍體。但甄崇仁也沒有辦法,咬著牙硬撐,他可不能讓在一旁登城的薛廷山看笑話。


    王鐔一直在望樓車上觀察著這場攻防戰,甄崇仁其部多為中山郡的窮苦百姓,正所謂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中山郡百姓窮的就剩一條命了,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妻兒老小有一口吃的,他們大多悍不畏死,麵前算得上是一支強兵。


    童燦的勇武他看在眼裏,後來童燦被掀翻掉落城下,他還很是可惜。再後來,有消息傳來,童燦掉落在死人堆裏,除了摔的有些懵逼,什麽事情都沒有,他就派人到甄崇仁那裏傳令,賞童燦五銖錢百貫,以壯其勇武。


    雖然存了消耗這些冀國降兵的心思,但是王鐔心裏麵卻很清楚,想要讓別人為自己賣命,就得賞罰分明,給足了別人想要的東西,讓他們隻能在自己的規矩裏撲騰。


    這時候,眼看甄崇仁所部降卒節節敗退,李肅傑建議道:“仲銘,讓投石車再來一輪吧,直接轟擊城頭,將這些敢於反擊的冀軍士卒消滅掉,打擊癭陶城守軍的氣勢。”


    李肅傑這個建議,壓根就沒想過王鐔甄崇仁所部降卒會如何,對於這些降卒,李肅傑是不關心的。


    王鐔搖了搖頭,說道:“不能這麽做,讓投石車將精力放在城牆後麵,阻斷冀軍對城頭的支援。”


    王鐔可沒想將這些降卒當一次性用品,用完一次就算了。想要讓降卒賣死力氣,就不能做多餘的動作,讓他們以為並州軍是故意坑害他們。


    果然並州軍的投石車調整了轟擊的目標之後,甄崇仁嚇了一大跳,他的部隊還在城頭,怎麽投石車又來了,不會是要不分敵我的打擊吧。


    他抬起頭,看到這些石彈越過城頭,紛紛砸到了城牆後的街道、房屋中,他才鬆了一口氣,並州軍總算還是把他們當人看的。


    這一日,仆從軍的冀軍降卒和冀國軍隊在城頭上反複爭奪,最終勢單力薄,始終沒有在城頭建立穩固的區域。


    仆從軍攻城後的第二日,癭陶城之戰的第四日,王鐔讓袁添鋼帶著先登旅替換了仆從軍繼續攻城。


    袁添鋼作為並州軍中的老人,所率領的先登旅也是並州軍中的精銳。他們沒有如同仆從軍一樣蠻打猛衝,而是形成散兵線,以什為單位,一邊奔跑,一邊躲避箭矢。他們手中的盾牌不時地傳來“哚哚”聲,這是箭矢射中了盾牌的聲音。


    在距離城牆隻有兩百餘米的時候,袁添鋼大神吼道:“衝鋒!”他身後的一眾先登死士在投石車的支援下,開始衝鋒。


    昨天的攻城戰,袁添鋼觀察了一天,終於發現城頭的冀國守軍在投石車的壓製下,根本抬不起頭,因此這個時候的城頭守備是最薄弱的。


    而仆從軍等到炮擊後才開始進攻,原本被轟的七零八落的守軍此時沒了石彈威脅,已經有了喘息的機會,有了進行反擊的能力。等到仆從軍進行登城作戰,雙方正好交戰。冀軍在人數上更多,仆從軍當然打不贏。


    經過了深思熟慮,以及同王鐔、張耘菽等人商討之後,袁添鋼山決定在投石車發動轟擊的時候,先登死士同步進行攻城。


    一直等到先登死士登上城頭,投石車才停止轟擊。此時冀國守軍再出來防禦,麵對的就是先登死士在城頭上建立的龜甲陣,這時攻守之勢異也。


    至於不斷轟擊的投石車會不會傷到自己的士卒,袁添鋼並非不在意,可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些許犧牲是無法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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