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這句唐代著名詩人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雖然是詠雪送人的,但用在此時卻再合適不過。


    太極宮內的樹木都不是觀賞樹,而是果樹,這是王鐔特意交代的。那些昂貴的觀賞樹又貴又難伺候,除了看,啥用沒有,還不如種果樹。


    兩儀殿內,王栩正手按刀柄站於殿門外,麵前路過的宮婦們都是輕手輕腳的,生怕弄出聲響,打擾了裏麵皇帝和臣子議事。


    “武學的事,籌備得如何?校址清理出來沒有?”


    此時王鐔正召見大都督府的武臣們,沒有在正殿議事,而是在相對較小的寢殿之中。


    臣子中,張鬆奇起身道:“聖人,校址、演武場等已經整備完畢,軍馬器械等也已經就位,就是教授的先生……”


    說著,他有些尷尬的笑笑,說道:“教授的先生如何選定,還要聖人欽點!”


    不經意間,王鐔在張鬆奇的頭上,看到幾絲白發。這些日子他臨晉侯府的日子並不好過,前段時間,一些官二代和軍二代兩方言語衝突,鬧事砸的酒樓,說是他張家的產業。


    雖說最後查明是臨晉侯府的一個遠方親戚的管事,打著臨晉侯府的名頭在外麵斂財。但臨晉侯府也脫不了幹係,若不是看在他張鬆奇的麵子上,看在張耕黍、張耘菽是他王鐔親信的份上,少不得一番處置。


    不過饒是如此,也削了臨晉侯府兩千戶食邑,那名冒名的管事直接處死了。


    其實,此事若發生在王鐔還是唐王的時候,他定然狠狠的給臨晉侯府上上眼藥,畢竟臨晉侯府父子三人位列朝堂,手握軍政刑權,對自己的地位威脅還是很大的。


    但此時王鐔的地位穩如泰山,張鬆奇更是急流勇退,張耕黍、張耘菽在朝中盡心任事,再者考慮到皇後,所以也就輕輕放下了。


    王鐔緊了下身上的龍袍,笑著說道:“朕還記得前段時間,您送了朕一本您一生征戰所整理出來的用兵心得。當時朕就說,往後開武學,這些東西用以教授大唐的軍中後輩!您既是前朝的軍中宿將,又領兵多年,武學司業的職位,您當正合適!”


    王鐔沉吟著繼續說道:“其他職位,如監丞、博士、助教、學正、學錄、典簿、典籍、教授、訓導嘛,就從諸位老將中挑選,他們都打了一輩子仗了,想必也略有心得!”


    話音落下,殿中武臣們互相看了一眼。


    張鬆奇沉吟著說道:“聖人,這個……老將軍們打仗的本事自然是一等一的。可是教課嘛……您也知道將軍們生性放浪形骸,那個……”


    王鐔聽了張鬆奇的話,大笑道:“哈哈,你是怕他們在課堂上抄刀子罵娘?無妨,武學嗎?學的就是男兒本色,學的就是男兒的血性。武學不是國子監,可不是培養君子的地方。一開始朕也有顧慮,那些老將軍,有的大字不識得一個,動輒就要掏刀子捅死誰,怎麽教學生?但後來朕想了想,教學生總比帶兵容易。軍中那些掉腦袋都不吭氣的悍卒他們都能帶,一些學生有什麽教不了的!”


    說著,王鐔又看看殿中的武臣們,出言道:“朝那侯!”


    烏邏聽到王鐔叫自己,趕緊起身行禮道:“臣在!”


    王鐔笑著說道:“你是跟著我的老將了,這武學的監丞一位,你擔著吧!你是開國的宿將,威望甚深,交你監督武學,朕放心!”


    烏邏顯有些意外,他雖然是跟著王鐔時間挺長的一位宿將,南征北戰功勞匪淺。但這殿內比他資曆老、比他學識多的將領有的是啊。


    “這……聖人,臣學識淺薄,再者這武學之人都是天子門生,臣何德何能……”


    王鐔笑著接話道:“烏邏,你太過自謙了!武學是為大唐培養將才,你是百戰老將,戰場上的見識自不必說,就不必推辭了。”


    說著,王鐔又看向眾人,說道:“方才朝那侯說,武學學生都是天子門生,這話沒錯,朕親自出任武學祭酒。武學如禁軍,直接聽從朕調度差遣,旁人不得插手!”


    “喏!”


    武臣們用軍禮回應。


    這時,張耘菽笑著說道:“聖人,既是為大唐選將才,又是您親自管理的,臣以為武學這個名,是不是有些不夠氣派?”


    王鐔端起熱茶,瞟了張耘菽一眼,嘴角上翹,麵帶笑意地詢問道:“依你之見呢?”


    張耘菽想了想,說道:“武學,取天下尚武男兒,為天子門生,翌日都是大唐虎賁的中流砥柱。大唐文有國子監,不若這武學就叫國武監!”


    話音一落,殿內武將們的眼神都炙熱起來。


    別看現在大唐武人在朝堂上,地位不遜於文臣,甚至隱隱高了一頭。可是樹百年來,一直都是文貴武賤。朝堂上武將們勉強壓著文官,但是除卻這些朝堂上的武將,大唐的中下級武將們,多在文官麵前抬不起頭來。


    文官都出身良家,寒窗苦讀十餘年也未必登科。一旦選中,是光宗耀祖魚躍龍門。整個國家,乃至整個民族,對於狀元文曲星、秀才老爺等都有著莫名的崇拜。


    而武將在世人眼裏,地位遠不如文人。


    武將是什麽,武將是賊配軍,是禍國殃民的屠夫。管他是囚徒,還是大奸大惡之輩,隻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死人堆裏走上那麽幾回而閻王不收,就成了武將。


    在大多數人心中,武將遠算不上國家棟梁,甚至還是國家需要防備的對象。


    現在王鐔建立武學,為的是要給武將晉身之階,武將也成了國家之士。若是再把武將和國子監那樣的國家學府並列,以後那些秀才老爺,誰他娘的還敢給武人臉色看?


    其實,在這些武將的內心深處,對於國家承認的功名,有著非凡的渴望!


    王鐔想了想,朗聲道:“國武監?難聽!不妥!就叫大唐皇家武學,武學之前,冠以皇家二字。大唐以武立國,皇統與天下武人,休戚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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