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牙口的獵物忽然消失在眼前,獫狁被大大刺激到,暴躁地朝下方萬劍塚飛去,用寬大的腳踩踏山頭。


    山石簌簌往下落,沉寂多年的萬劍塚因感受到威脅,紛紛爭鳴,脫離山頭,往四周亂飛,誤傷了不少弟子。


    有的弟子被刺中胸膛,口吐鮮血。


    有的弟子後背中了一劍,踉蹌倒地。


    有的弟子因恐懼害怕,相互推搡以致受傷。


    ……


    建派來就井井有條,屹立不倒的滄瀾派一時分寸大亂,無異於人間烈獄。


    高道成問詢趕來時,便看見的是這副景象。


    他立於半空,俯視下方,那雙深色的眼睛好像藏著一條暗流,浮浮沉沉,叫人猜不透。


    他並沒有去救那些受傷無法逃離的弟子,而是手中凝起靈力,形成一個罩子,罩住整片山頭,把凶獸獫狁和那些受傷的弟子困在一起。


    “其餘弟子,聽我號令,列陣!”高道成的聲音經過靈力加持,傳到每一個弟子耳邊。


    在靈力罩之外的弟子一改驚慌的神色,自發繞著靈力罩列陣,各色的靈力匯集在一起,把靈力罩加固得更加牢不可破。


    “掌門,救我們。”靈力罩內的人聽不見高道成的聲音,還目帶希冀地看向半空的高道成。


    可隨著列陣的動作,罩內的弟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目光由震驚到驚慌失措再到瘋狂。


    他們不顧身上插著的劍,還在淌血傷口,以手撐著地爬動,一步步爬到靈力罩邊緣,生生拍著罩子。


    “打開啊!”


    “打開!”


    “掌門!我們也是滄瀾派的弟子。”


    “憑什麽我們不能活!”


    許是見求救不管用,生的欲望忽然被放大,被困在裏麵的弟子自謀生路,用靈力攻擊靈力罩。


    高道成看著這群猶如螻蟻般可笑,不肯乖乖犧牲的弟子,冷聲道:“眾弟子聽我令,凡妄圖打開靈力罩者,無論是誰,殺。”


    言罷,高道成飛身離開,徑直來到清靜峰。


    清靜峰主殿已經被人圍了,張玄風、高道成和各長老都在。


    “燕無雪,你收的好徒弟,你三個弟子現在已經闖入千劍峰上古魔陣去了。今天這件事,你要是說不清楚,隻怕你峰主之位不保。”張玄風率先發難,他手掌擱在劍鞘上,眯著的眸子彰顯著他的殺心。


    原因無它,千劍峰為張玄風主管,上古魔陣由張玄風鎮守,如今陣法被闖入,豈不是在說他這個峰主有多無能。


    而且闖入千劍峰上古魔陣的人恰好是燕無雪的弟子,新仇舊恨疊加,張玄風已經被怒氣燒紅了眼。


    燕無雪為人高傲,這輩子沒被幾個人指著鼻頭質問過,張玄風這番舉動自然讓他不喜。


    他無喜無悲地垂了眸,淡淡道:“我峰主之位,是師父親傳,豈是你想廢就能廢。”


    燕無雪、張玄風、高道成,師從玄真道人,乃是前任滄瀾派掌門,已仙逝三百年。


    玄真道人生前最疼愛燕無雪,眾人原本以為他會把掌門之位傳給燕無雪,誰知他隻是親傳了清靜峰峰主之位給他。


    清靜峰可是三峰之中最僻靜的一個山峰。


    傲視群雄的人,注定不被常人所喜。燕無雪的態度頓時惹惱了各位長老,他們紛紛指責起來。


    “燕峰主,你這話就不得了。你弟子闖進千劍峰上古魔陣是事實,若是他們不小心破了陣,那可是大罪。屆時,就算你峰主之位是先掌門親封又如何,還不是要辭去峰主位謝罪。”


    “燕師弟啊,做人不能太傲,你張師兄說的又沒有錯處。”


    “燕無雪,知錯才是大家風範。”


    “是嗎?”燕無雪輕嗤,淡淡反問,“可我怎麽聽說,一同入陣的還有張師兄門下弟子謝羨呢?”


    張玄風頓時臉色一變,後悔以前隻是懲罰謝羨,而沒有把他殺了。


    到了最後,和張玄風關係不錯的高道成開口:“無雪,謝羨可是為了救你弟子師清華才入了陣。這件事終究是由你弟子而起,便由你去了結吧。”


    燕無雪對高道成還算恭敬,他背著白布包裹的琴,衝高道成行禮,道:“師弟領命。”


    言罷,燕無雪取出三雅琴,製成琴身的烏木華亮,琴弦繃緊,閃爍寒光。


    燕無雪抱琴騰空,迅速往千劍峰萬劍塚飛去。


    萬劍塚下,靈力罩外,各峰弟子依舊列著陣,不讓靈力罩內的弟子和凶獸出來。


    “胡鬧。我滄瀾派門規便是教你們把手中劍對準同門師兄弟嗎?”


    燕無雪皺眉,眼中滿是寒霜,他狠狠一揮手,把各峰弟子揮倒在地。


    接著燕無雪騰至靈力罩正上方,手撫琴,靈力附著琴音,擊向靈力罩。


    燕無雪的動作越來越快,琴聲越來越急促,最後他的琴弦忽然斷了。斷裂的琴弦像是獲得新生,筆直地延伸出去,猶如刀刃刺破靈力罩。


    “燕峰主!”


    “是燕峰主。”


    “燕峰主來救我們了。”


    被困的弟子看著破碎的靈力罩,眼淚滑出眼眶,下一刻他們被燕無雪用靈力推舉起來,送到了安全地帶。


    凶獸獫狁看著突然出現的燕無雪,像是察覺到了危險,煩躁地跺腳,鼻子不停噴出熱氣,燒毀了周圍的草木。


    獫狁怒吼一聲,騰空向燕無雪撲來,燕無雪彎腰跪行,滑到獫狁身下,手中三根琴弦直直插入獫狁腹部。


    獫狁的血是綠色的,血如同燒紅的鐵水般,濺到地上都滋滋作響,更何況是濺到人身上。


    可燕無雪卻像沒事人一樣,素白的指尖拂過眼角的傷口,眼神更加狠厲。他直接翻身騎在獫狁頭上,琴弦似蛇如刃,分兩邊纏在獫狁脖子兩端。


    燕無雪雙手執琴弦,騰空躍起,琴弦就死死陷入獫狁脖頸,生生割下它的頭顱。


    頭顱落地,獫狁的血噴濺四方,它的身體轟然倒地,壓塌一方山頭。


    而燕無雪手撐琴,單膝跪地,沉靜的他滿身是血,讓人不寒而栗,仿佛他是地獄而來的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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