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兒個真是抱歉汗顏,糊塗如我,終於再一次地把卷名寫錯了,低頭認罪。明天又要坐火車,一直坐到後天,額的親娘咧,額的貴臀咧,我最近的人生怎麽這麽悲慘。試了半天,打不開網頁,隻好請老婆大人代更,若今日標題再出錯,嗬嗬嗬嗬,明天我便可以筆弑回去了。另外有位醫生朋友說到治牙的問題,很感謝很感謝,本來今天應該是複診的,應該就是根管治療,但由於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個城市,所以隻好延後。想到湯姆漢克斯在荒島上砸自己病牙時的感慨,我一定會好好愛護牙齒,小聲抱怨牙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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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元性不二,方便有多門。”


    葉相僧微笑著念出這句話,取下頭頂的帽子,摘下墨鏡,抬步入了歸元寺,心裏想著,雖說方便法門各異,但末了真能做到萬法歸一嗎?


    “大師兄。”


    歸元寺門口的知客僧們低身向他行禮。葉相僧抬頭看了一眼,山門正上方的黑匾裏寫的黃金體大字,不知為何歎了一口氣,輕輕揮手,阻了對方的行禮,也揮去了匾上落著的幾枚黃葉。


    入得寺中,一路上都有遇見的僧人對他恭謹行禮。在塵俗之中,葉相乃是歸元寺住持斌苦大師的首徒,如今的斌苦大師早已不問塵事,隻在廂房裏靜修,眾弟子都知道葉相將來一定是接任歸元寺掌門的不二人選,所以格外恭謹。而且大家知道如今的大師兄常年住在山門護法的小書店裏,今日見他回來了,自然是無比親熱。


    好不容易微笑與眾位師弟師叔們見過麵,勸退了眾人,葉相走到後園的那個小石拱門處,想了想,眉頭一皺,卻是沒有去草舍那邊,而是轉了個彎,來到了翠薇旁的方丈。


    輕輕推開木門,隻見斌苦大師正盤膝坐在蒲團之上,右手捏著那串檀香珠輕輕撥著,左手擱在身前,微幹的唇輕輕翕動,在念著佛經。


    葉相取過一個淡黃色的舊蒲團,擱在斌苦大師正前方,盤腿坐了下去,行禮道:“師傅,我回來了。”


    斌苦大師緩緩睜開雙眼,眼中一片白霧,看上去十分恐怖。這是年前張果老下凡之後,草芒殺的慘重後果,當時草屑如劍刺入斌苦的眼中,讓他瞎了。


    斌苦微微一笑,眨了眨不能視物的雙眼,說道:“既已醒了,又如何稱我師傅?菩薩當前,恕我目不能視,罪過罪過。”


    ……


    ……


    良久後,葉相僧亦是微微一笑,說道:“今世大師為我師。”他頓了頓後,輕聲說道:“可要我將你這雙眼治好?”從這句話開始,葉相便不再稱呼他為師傅,也便是重新確立了二人之間的關係。


    斌苦微微一笑道:“菩薩神通,自然不會將這凡塵疾苦放在眼中,隻是貧僧不想治。”


    “為何不想治?”葉相僧清美的容顏上似乎多了一絲安慰。


    “貧僧自幼修行佛法,年幼時得觀音大士親自點化,從此佛心堅謹,未曾稍移,然則人間有紅塵萬丈,孰知佛界亦有紅塵無數。我睜眼看這人間,依大士法旨行事,收養你,教誨你,又挑動護法去梅嶺,殺我老友。”斌苦大師緊緊鎖眉,似乎心頭不得安樂,“我不以為此為惡業,隻道是護法金剛亦是此般,自瞎了之後,眼前常見黑暗,然則黑暗卻是一片寧然,似乎隱約間明白了許多事情。佛重修心,我的心思太過玲瓏,所以雖然拜在大士門下數十年,卻依舊未成菩提,如今眼瞎,卻是看的更明白了些,似乎也離那條路近了些。”


    葉相聽明白他的話,低頭一合什,知道這位麵相忠厚迂腐,實則巧手弄風雲的大和尚,終於看透了某些事情。想到二人在俗世裏的情份,葉相也不由為他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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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園小茅舍旁的那一泓湖水輕輕蕩漾,葉相僧坐在湖畔,輕輕捧起一抱掬湖水,灑在臉上。他如今的境界早已大成,那身隱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菩薩神通,也從葉相的軀殼裏緩緩滲了出來,引動得歸元寺的天袈裟起了感應,緩緩離開寺頂簷角,化作一道青青的半透明大袈裟,飄了起來,一股渾厚的氣息由天壓至。


    後園裏的每一草一木都感應著這股壓力,顫栗著跪伏在地表。


    而葉相僧卻似乎沒什麽感覺。


    ……


    ……


    一陣極快意的尖笑聲從茅舍裏傳了出來,老祖宗嗡嗡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你這和尚,做事真的好笑。”


    葉相僧愁眉苦臉道:“大聖因何發笑?”


    “沒甚,隻是俺那徒兒初進歸元寺時,心疑這湖中鐵蓮為何如此結實,使勁啃了幾口,當時俺家笑的隻怕要更大聲些。”老祖宗有些驕傲說道:“你比那蠢貨聰明,自然知道這歸元寺的鐵蓮為何如此結實。”


    歸元寺湖心鐵蓮的結實程度是舉世共知,想當初清朝光緒年間,那任知府便是為了搶奪歸元寺鐵蓮,而大動幹戈,不料滿城衙役被老祖宗一個噴嚏吹到了天上去。


    葉相僧苦笑道:“這湖中蓮枝本是凡物,但大聖在此地住了五百年,排的尿水流入湖中,天生一股仙氣滋養此水,所以讓凡蓮變體,成了仙物,自然結實異常。”


    老祖宗笑罵道:“既然你這和尚知道,居然還用這湖水洗臉,豈不是吃了俺家的尿水去?…………哈哈哈哈。”老猴一想到大菩薩吃了自己的尿水,笑的無比快活。


    葉相卻是聳了聳眉頭,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個問題。


    如果是易天行聽著這事兒了,想到自己還啃過鐵蓮,隻怕會在湖邊嘔吐不已,然後扛著棒兒去揍那老猴尋自殺。


    ……


    ……


    隨著咯吱一聲,穿著身貼身保暖內衣的老猴從茅舍裏推門而出,淺色桃紅的保暖內衣套在一個毛茸茸的身子上,偏又透著股睥睨天地的雄霸感覺,那觀看,要有多別扭便有多別扭——毫無疑問,這種事情,肯定是鄒蕾蕾那位逆天強女做出來的。


    隨著老祖宗出舍,金剛伏魔圈嗡的一聲顯出淡青色光體,將他的氣息遮在圈內。


    饒是如此,依然有股強悍無比的氣息滲了出來,與坐在湖邊的葉相僧氣息一融,頓時震得高天之上的天袈裟大陣靈性大動,急飄不定,馬上便要運轉陣勢。


    葉相僧又苦了臉,說道:“您回屋吧,不然這天袈裟再開動一次,怎麽辦?”他抬頭看著在高天之上飄浮的青色巨大袈裟,眉頭微皺,喃喃道:“這袈裟是旃檀功德佛的法衣,怎麽能困得住你?”


    老祖宗回答了他的這個疑惑:“師傅這袈裟,倒是正意寧氣的好法寶,關鍵是隱在袈裟裏的那道萬丈佛光。”老祖宗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不甘,一絲陰戾說道:“佛陀的光殺不了俺,俺卻也滅不了他,好生著惱。”


    葉相僧身形輕輕一飄,便飄到了那道禇紅色的寺牆之上,脫了天袈裟的範圍。天袈裟感應到下方的強大力量少了些許,飄浮的勢頭也就自然弱了少許。


    老祖宗坐在茅舍裏的石階上,伸出毛茸茸的手掌往後一招,平空摸出一瓶淡青色的果子酒,一口咬掉酒瓶的玻璃頸,仰頭咕嚕咕嚕喝了下去,些許酒水灑在他的唇邊,香氣四溢。


    他微微眯眼,看著頭頂那個微微漂浮的袈裟,良久無語。


    ……


    ……


    “文殊啊,你也醒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準備上去了?”老祖宗悠悠問道。


    葉相僧坐在牆上,黑色的風衣,幼童般的容顏,看上去十分怪異,他應道:“大聖還是叫我葉相吧。”


    老祖宗嗬罵道:“文殊便是文殊,葉相也是文殊,你個蠢禿驢如此拘泥,又如何能真正放脫心頭枷鎖,回複圓滿神通。”


    葉相僧微笑道:“大聖為何今日如此在乎我的境界高低?”


    老猴一窒,然後嘻嘻笑罵道:“你小子既然要上天,俺家當然要指望你水準高點,不然我那可愛徒兒頑劣徒孫出了什麽事,你又幫不了什麽忙,上去有個屁用。”


    葉相僧應道:“我不準備上去……至少,現在還沒有下定決心。”


    老祖宗吼道:“俺家上不去,你不上去,那搞俅?易天行那個蠢貨,肯定又要被觀音菩薩騙去做苦力,你得上去攔著這事兒”


    葉相僧愁眉苦臉道:“大士行事自然有深意,我須彌山受她恩惠頗多,豈能胡亂猜疑。”


    “嘖嘖。”老猴怒極,反而讚歎道:“真不愧是佛陀那個王八蛋的大徒弟,號稱七大菩薩裏智慧第一的文殊,在人間被人殺了幾十次,重生幾十次,重修幾十次,居然修成了這等不疑不問的蠢石頭!”


    老祖宗越說越怒,哼哼著罵個不停。


    葉相僧苦笑應道:“可是小僧畢竟不是文殊。”


    “今世從頭修。”老祖宗的聲音有些陰慘慘的,“可你如今已然醒了,為何還不認帳?”


    ……


    ……


    半晌之後,一道歎息從葉相僧的唇裏滑了出來,他坐在高高的禇紅色院牆上,幽幽道:“自從西藏之行,見著普賢菩薩,我便時常在回思這過去的數百年時光,人人皆道,文殊菩薩乃是大智慧菩薩,為何我依然看事不明,行事不定,毫無一絲智慧味道?佛祖究竟去了何處?我為何始終想不出來?”


    旋即有一絲微笑浮上他的臉龐:“有時候甚至在想,之所以普賢大德能在紮什倫布寺裏以殘酷傷勢,綿綿不盡之苦,依然苦守數百年,隻到童子出世。而我的數十世卻隻在這中原繁華地周旋,生而複死,複生,複被大勢至菩薩殺……或許?……或許……世人一直錯了,我隻是有些小聰明的菩薩,並無持法毅力,對於世命流途,根本生不起一絲抵抗的心思,反正修成大菩薩位了,死又無法真的死去,隻是曆無數劫,度無數生。”


    老祖宗幽幽的聲音又在石階上響起:“想佛陀一生收過無數弟子,但你一直排在老大的位置,連我那師傅在未晉佛位之前,見著你也要稱你一聲師兄,想來你總得有點兒憑恃才是。論打架,你當年便不如我,論謀劃,你不如觀音菩薩,論行門,你不如普賢,論願力,你比地藏王菩薩差了無數層級。佛祖當年一直認為你是有大智慧之人,我總是想不明白。”他歎了口氣,又道:“隻是你和普賢,都被佛祖教傻了,須彌山如今這般破落,滿山的人死的死、囚得囚得,你還能微笑以待,真是迂腐啊。”


    葉相僧應道:“普賢大德能忍能受,臨去之時,卻讓我替他看那人如何。”他苦笑道:“隻是若真的看見那人如何,又能如何?”


    那人,說的自然是一直隱於暗處,以雷霆手段,殘酷手法狙殺著須彌山眾的大勢至菩薩。


    ……


    ……


    最後葉相給自己下了結論:“看到普賢之後,然後又回憶起了很多世的事情,我很慚愧,或許我真的隻是以為自己看破,所以萬事不為。”


    老祖宗沉默少許後,忽然厲聲說道:“如果這事情的最末,根本沒有一個真實的結果,說不定菩薩你萬事不為,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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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極高的讚譽,而老祖宗無意間的這句話,說不定卻是最接近事物真理的說法——看那天上人間,陰謀,戰爭,算計,無所不為,無所不作,若到最末,隻是那白莽莽一片幹淨,誰又能說,文殊菩薩的選擇,不是一種最大的智慧呢?


    葉相僧微笑著合什,搖了搖頭。


    “任何事情想的多了,便容易想迂。”老祖宗冷笑道:“普賢也是個窩囊貨,被大勢至逼得躲了幾百年,若換作俺家,至不濟也要先打上一場再說。”


    葉相僧苦笑道:“菩薩肉身也會被毀的。”


    “扯臊!”老祖宗罵道:“打死了還會從頭活過,到時再重新打過,一次打不贏,便打兩次,活個幾千幾萬世,便打個幾千幾萬世,總有打贏的那日,哪有不戰而先怯的道理。”


    似這般刺天蔑地的戰鬥口號,這股衝天的氣勢,也隻有這位樂與天鬥的天生造反派才說得出來。


    老祖宗總結陳辭:“總而言之一句話,佛祖這廝太小家子氣,教了你和普賢出來,卻藏私不肯教你們打架的法子,居然被區區一個大勢至菩薩打的如此狼狽,可悲啊,可悲。”


    原來,這猴兒說了半天話,隻是為了證明一件他耿耿於懷很久的事情:佛祖,是一個很陰險,很小子氣的無恥小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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