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是我家,人人都愛她,若你沒有錢,哈哈哈哈哈。——葉相僧遊五台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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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同學,除了白雲寺不收門票,其它的寺廟基本上都要收,全部加起來,怎麽也得一百五吧?……一百五?那是折扣價,當前旺季,沒個小二百,怎麽也拿不下來!”圍在葉相僧周邊的幾個黑導遊不停地勸著他,在這些人的眼中,獨身一人,看著像個初中生的葉相僧,很明顯是一塊香噴噴的肥肉。


    “跟著我走,我帶您進,進山門票五折,其餘的門票全送!我收多少?怎也不能多收,就這個數。”一個黑導遊在葉相僧的麵前伸出拇指和中指,分的極開,就像螃蟹的兩隻大螯。


    葉相麵無表情地看了這些俗人一眼,忽然微微一笑。


    此時的他早已除了麵上的口罩,清俊童稚的容顏忽然一笑,就像是幽靜山穀半山腰上那朵最潔淨,最嫩美的小黃花骨朵忽然綻放,麗光四射,頓時擾了那些黑導遊的心神,讓眾人呆在了原地。


    而等這些人醒過來的時候,場間早已經沒有了葉相僧的蹤影。


    ……


    ……


    取下頭頂的帽子,葉相僧摸了摸帽子夾層裏的一百一十六塊零三角的鈔票,笑了笑,在人間這幾十世,雖然遇見過不少風險,也總被那無趣又凶又惡的大勢至一次一次打死,但他始終還是保持著菩薩的風範,隻在各處寺廟裏修行,像今天這般胡鬧,倒是極少見的。


    逃票?或許易天行才做得出來吧,看來自己也是受了這小子不少感染。


    他摸摸鼻梁,抬步往山上走去,身後山門外那些黑導遊還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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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得山門,隻是一片青翠之色映入眼簾,將自己的嗅覺關閉了,止了滿山香火的俗味熏鼻,葉相僧頓時覺得這五台山的風光幹淨了起來,回複了一抹自己熟悉和喜愛的靈秀之色,不由滿心歡喜,腳步加快,循石階而走,逢寺廟而入。


    雖然四處逃票潛入寺廟參觀,卻沒有花費他太多時間,因為這些廟熟悉,而且裏麵供的菩薩羅漢也不會讓葉相有拜倒於地的資格,隻是在偏殿裏看見普賢菩薩的寶像時,葉相微微怔了怔,合什行了一禮。


    五台山乃是文殊道場,所以各廟正殿裏往往供的都是文殊菩薩的寶像。


    葉相僧自然不會自己拜自己,所以是逢正殿而不入,隻是這般做法,卻落在了有些有心人的眼中,大感奇怪。


    此時他已經脫了帽子,露出光頭,人人都知道他是和尚。本來這些五台山的僧人們都以為他是遊方僧,並不怎麽在意,但看他偏偏不拜正殿文殊,卻留了些心思在他身上。


    往五台山一幽靜穀中去,由南而入,不知怎地人竟漸漸少了起來。穀中清涼一片,偶有山風吹過,帶動頭頂一線天際裏的蔓草荒枝簌簌作響,好不幽靜。


    葉相僧讚歎道:“好一處清涼所在。”


    剛說完這話,迎麵一座破落的寺廟便入了他的眼簾,隻見那寺廟紅牆卷皮,灰色斷垣在旁,正殿極小,殿上的黑灰瓦片上滿布著深青色的濕苔,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來修理過,看著十分淒涼。


    而在正殿之前,卻有個牌子,寫了很模糊的三個字:“清涼寺。”


    ……


    ……


    “這地方有些眼熟,倒似許多年前來過似的。”葉相僧微微皺眉,但文殊前數十世的記憶交雜在一起,讓他有些記不分明,隻是覺得這清涼穀外的清涼寺與自己應該有一段故事才對,旋即他一拍腦門,傻嗬嗬笑道:“那本叫鹿鼎記的小說裏,韋小寶不是便入了清涼寺嗎?葉相啊,你又記混了。”


    在省城小書店裏當了好幾年的低級圖書批發商,葉相僧看的閑書也漸漸趕上了易天行的水準。


    然而清涼寺能給葉相留下深刻印象,自然不是武俠小說提到過這麽簡單。


    寺前有一方大石,黑綠相雜,十分普通,卻非常突兀地擺在院中,不知道偌大一塊方石,是怎樣被人運進寺內,又是為何一直擺在此處。


    葉相僧的目光在這巨石上一掃而過,心頭微怔,噫道:“為何這石頭如此麵熟?”


    不及多想,他輕踏一足,於空中淩虛而上,施施然踏著空氣上了巨石,雙腳落在石麵之上,舉目望去,隻見清涼寺破敗不堪,各處院角裏雜草叢生。


    “南無我佛,憑那本小說,也應該有些善男信女來拜才是。”


    他正微笑想著,打從寺院外麵卻傳來雷吼一般的聲音:“那外山和尚,為何踩在我五台寶石之上,好不放肆!”


    說話間,從清涼寺外行入一夥僧人,這些僧人油光粉麵,腰寬體肥,一看便是平日裏營養有些過剩,罵咧咧地便衝了過來,殺到黑青石下,將葉相僧圍住。


    葉相僧一愣,行了一禮道:“諸位師兄有禮,不知小僧有何冒犯?”


    “你踩在哪兒的?不長眼的和尚。”有一個肥和尚冷笑罵道:“此石乃是我五台鎮山之寶,傳說中,是當年文殊菩薩親往龍宮討來的歇龍石,你居然敢踩在上麵,也不怕折了福壽。”


    葉相僧微微一笑,諸般前塵往事盡數湧上心頭,將這石頭的來曆清清楚楚記了起來——當年五台山叫五峰山,文殊菩薩尚是童子時遊曆至此,於諸生眾中說法,因心憂五峰山天氣炎熱,所以親往東海龍宮借了塊歇龍石。當時借石之時,還曾與龍王家發生過些不愉快,最後還捉了幾條小龍關在了那個清涼穀裏,直到很久以後才放了出去——葉相想到自己腳下這塊方石竟然也是從東海裏搶過來的,不由便想起來歸元寺後園裏的那位,童顏湛清光,嗬嗬笑道:“看來與大聖的緣份著實不淺。”


    底下圍著他的幾個肥和尚,看著這個漂亮的外山和尚竟然不答自己問話,不由又怒又氣,罵道:“你聾了不是?”


    葉相僧滿麵慈悲問道:“這石頭踩便踩了,當年文殊菩薩也是心憂眾弟子不敵酷暑,才會從東海借來此石。諸位師兄如此惡言相加,不免有違菩薩本意。”


    肥和尚罵道:“你也不瞧瞧你的嘴臉,這石頭乃是文殊菩薩坐石講經神聖所在,豈能容你隨便踐踏。”


    葉相僧眉頭一挑,沉默半晌後,悠悠歎道:“踩便踩了,那又如何?”


    “嗯……”肥和尚皺眉少許,似乎在盤算什麽複雜的事情,半天後咕嚕道:“破壞文物保護,罰款吧。”


    “罰多少?”葉相僧依然是沒有表情。


    “兩千。”


    ……


    ……


    葉相僧苦笑了,還好,沒有想哭的衝動,跺跺腳,似乎想把這石頭上的青苔踩下來。從石上慢慢爬了下來,他拍拍手中的濕泥,對著身邊的幾個肥和尚又行了一禮,溫柔說道:“師兄們真是獅子大開口了。”


    領頭的肥和尚長的有些黑,油光蹭亮,特像魯智深的打扮,一拍他肩膀,嘻嘻奸笑道:“師弟出來遊方,總有廟裏報帳,怕些甚?至於說到獅子大開口……”他轉頭望向高處的山峰,那裏文殊菩薩的騎獅雕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的麵上也多出了一絲驕傲:“……你要知道,咱們五台山,本來就養著天底下最厲害的一頭獅子,我們口不張大點怎麽行呢?”


    葉相僧哭笑不得,一甩手,便準備離開。


    那幾個和尚露出凶顏攔住了他,本來這些和尚是從山腳下的寺裏跟上他的,見他孤身一人,年紀又小,偏生穿著的不俗不佛又挺華貴,所以動了些鬼主意,此時眼見能訛一大把銀子,哪能輕易放過?


    “龍王當年以為文殊菩薩帶不走這石頭,所以讓他帶走。如果你們以此發財,那菩薩當年何必留這石頭在此處?”葉相僧仍然耐心教誨著。


    可誰會耐得下性子聽他教誨?


    “你這和尚盡拿菩薩說事,有本事你也把這石頭變走,帶走。”胖和尚冷笑著,逼了上來。


    葉相僧學易天行聳聳肩,一攤手……


    一道清光閃過,淡淡香氣彌漫寺院,眾和尚一揉眼,發現寺院裏那麽……老大一個石頭居然平空不見!


    葉相僧攤著手掌,如白玉般的掌心靜靜躺著塊小石子。


    他歎口氣,一揮手,一道佛息吹過,那幾個肥和尚麵上露出一絲無知無覺的微笑,雙手不由自主地合什,蹲到牆角開始蹶著肥肥的屁股畫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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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中台,入了演教室,先從偏廳走過,看見那處的小間裏供著阿彌陀佛,旁邊的觀音大士持瓶若有所思,另一旁的大勢至菩薩麵相柔美,藍瞳幽幽,寶瓶於頂,全不見一絲厲氣,隻覺威勢。


    葉相僧盯著大勢至菩薩的寶像半晌,似乎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輕輕拂袖,往正殿去,在心頭自問道:“你還不來?”


    ……


    ……


    你還不來?


    原來這慈悲和尚此次出行,竟然是存著舍身飼鷹的想法。明知道易天行在天上打的苦,葉相自然希望能夠分薄淨土一方的力量。而如果能將淨土方麵名氣最小,但實力最為恐怖的大勢至菩薩誘下人間,易天行的壓力自然就會小上許多。


    而想引誘大勢至菩薩舍了童子來到人間,除了他這個文殊菩薩,還有哪個目標能有這樣的吸引力?


    所以他才離開了省城,離開了老猴霸道的庇護,單身來到了五台山,放開心神,毫不遮掩自己的神通,希望這個消息能盡快傳到天界,讓那廝下來。


    他雖是文殊菩薩,然而初醒,神通未能全複。即便他全然恢複,左青蓮右寶劍,智慧與威能相加,隻怕也不是那個一動天地六動大勢至菩薩的對手。


    有個凡人說的好,不是境界高,打架就厲害——宗教領悟不是PK升級——如果領悟得越多,打架就越厲害,那當今人間,就不會出現霍金被老婆虐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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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正殿裏,孺童文殊的寶像設在正中,葉相僧咪著眼細細看著,內心一片寧靜,似乎已經做好了迎接又一次終結的來臨。畢竟被打下須彌山後,他已經被大勢至菩薩殺了無數次了,這種一次複一次的無聊舉動,確實很難引起他的太多感慨。


    超生脫死,證得大菩薩果位,確實蠻容易脫離人間的一應情緒。


    他細細摸著自己的臉頰,比對著文殊菩薩的寶像,微微皺眉,心想這工匠不知道是誰,怎麽把自己這麽漂亮的小臉蛋給生生做成了白胖小子的臉——孺童文殊,畢竟不是那個胡搞的小易朱啊。


    日上中天,五台山上下籠罩在金色的陽光之中,顯得一片聖潔。


    葉相僧自取了一個蒲團,坐在了演教室外的長檻上,撐著自己的下頜,等待著什麽。


    在他的身後,正殿裏的孺童文殊菩薩寶像漸漸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黑色的小髻上流露出純正的黑玉之色,麵容裏有淡淡清光浮現了出來,漸漸清光越來越盛,蕩在寶像的麵容上,似是要活了一般。


    清光大作,由寶像延漫開去,將殿前門檻上的葉相僧全數包裹了起來。


    餘光飄灑直上九天,旋即低垂而下,與籠罩四野的陽光一混,金青交雜,顯得無比美麗。


    簷角鈴鐺輕響,廟內佛偈聲聲。


    葉相撐頜微笑,菩薩寶像微笑。


    清光處處裏,不知哪個菩薩是真,哪個菩薩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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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詳寫葉相,尤其是裏麵清涼寺那處,但還是免了,因為覺得有注水嫌疑,今日才知道,賣注水肉在清朝要挨80大板,小僧怕怕,後一章還是五台山事,我雖然不怎麽喜歡和尚,但還是比較喜歡葉相。前日說過,最近事情太多,所以更新無法保證穩定,但肯定是能寫出多少就趕緊發多少的,請大家多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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