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一點,嚴子休在大喬莊路口下了車,習慣性地看看手表。


    下車之後,再步行兩裏鄉間土路,過一條長滿蘆葦的小河,就到自己家所在的新良村了。


    路上無人,他繼續找無憂聊天。無憂告訴他,進入仙府的方法還有幾種,都可以慢慢探索。自己探索出來的,是直接經驗,和別人告訴你的間接經驗,大不相同。為啥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呢,就是這個道理。嚴子休驚道,你還懂哲學還懂古典詩詞無憂笑著說,略懂略懂。嚴子休很開心,因為他也是個喜歡看書學習的人,這下可有交流的朋友了。


    無憂又提醒道,現階段進入仙府,最好在安靜無人的環境下。雖然兩界時間流速不同,在仙府呆了很長時間,現實生活中隻是過了一會,但還是會影響你的反應速度。當然將來出入熟練了,另當別論。


    嚴子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個戒指是怎麽回事”


    無憂說:“這是乾坤戒。是一種芥子納須彌的空間寶物。你可以把很多東西放在裏麵。”


    “什麽是芥子納須彌小能容大”


    “時空並不是固定不變的。”


    “聽不懂,還是說說怎麽使用吧。”嚴子休對完全聽不懂的,曆來是先擱置。


    “你把仙府本體,就是那朵蓮花釋放的靈氣,引導過去,就打開了。”


    嚴子休依言照做,果然看到一大片空間,好像一個露天倉儲中心,分為十二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足球場大小。左邊六個是紅色,右邊六個是綠色。


    無憂解釋道:“紅色的儲存普通物品,綠色的可以放各種有生命力的東西,動物或者植物。”


    “這麽神奇活的也可以哎,我看到丟失的中藥包了。在裏麵顯得好小好小啊。”


    “那是我幫你收的。紅域時間不流動,所以不會壞。想讓東西進出,還是用意念引導靈氣,一接觸就行。以後多用吧,越用越熟練。”


    “藥包出來!果然出來了。再進去!又進去了!出來!進去!對了,我得把這九千塊錢放裏麵。”


    無憂又道:“這個戒指,你想讓它變成什麽,就能變成什麽。”


    “那就變成一個手鏈。”嚴子休話音剛落,戒指就變成一條手鏈,十二顆翡翠和十二顆鑽石交相輝映。“再變成一朵蓮花。”手鏈一下子變作一朵蓮花,青色的蓮台,金黃色的絨毛,紅豔豔的花瓣。嚴子休數了數,花瓣也是十二個。“無憂,這個數字十二經常出現,有什麽說道”


    “將來你會知道的。”


    “好嘛,又讓我印象深刻。那這個乾坤戒,會不會弄丟啊”


    “怎麽可能!所有的東西都丟了,它也不會丟。”


    “那我就放心了,嘿嘿。對了無憂,它不管變成什麽,都這麽好看,會不會太惹人注目”


    “你可以讓它隱藏啊。”


    “還能隱藏隱藏!”蓮花果然不見了,但手裏還有感覺。“顯現。”蓮花又出現了。“變成戒指。”“隱藏。”“顯現。”“變成一本書。”“隱藏。”“顯現。”……“真是個好寶貝。”一路上,嚴子休玩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就到了小河邊了,小河南邊就是新良村。


    新良村,是70年代中期新建的,所以是統一規劃,每家每戶都是東西五丈長,南北四丈寬,非常寬敞。村子前後四排,左右八列,一共三十多戶人家,一百多口人。嚴子休要經過的小河在村子後麵,除了夏天,基本沒水,所以雖然沒有橋梁,卻可以步行通過。


    河中的蘆葦隨風起伏,小時候嚴子休一個人穿過蘆葦叢的時候,風吹蘆葦,唰啦啦地響,還經常有些害怕。現在當然無所謂了。


    蘆葦成熟的時候,可以割了編成席子賣錢,嚴子休的姥爺就會編席子。每年新良村家家戶戶都會分到一些。嚴子休小時候親眼目睹,因為爭蘆葦,新良村還差點和對岸的小喬莊打群架。當時本村一位老太太在別人還沒碰到她的情況下,就躺下來裝受傷,大喊大叫,大家反而愣了,最後也沒打起來。“都是窮字鬧的啊。”望著蘆葦叢,回想過去,嚴子休搖頭歎息。


    上了河岸,就不斷地遇見村裏人。要按以前,嚴子休是不愛主動給人打招呼的,身體不好嘛,沒心情,也沒那麽多精力。今天不一樣,他看到誰都主動招呼,這個大叔大嬸那個大爺大娘,哥哥嫂子,笑著叫個不停。村裏人大多比較淳樸,也都笑嗬嗬地回應。由於嚴子休現在是鄉幹部了,所以那些比較勢利的人現在也是笑臉相迎。


    一個最普遍的變化是,大家回應過之後再仔細一看他,就會一愣:子休,你的氣色這麽好啊,可是和以前大不一樣嘍。嚴子休在路上就想好了答詞,一概回複說遇到了一位高明的中醫,給調理好了。這也沒說謊,能創建藥師仙府的師父,還不是最高明的中醫嗎


    嚴子休的家在第一排,左邊靠著中間的大路。東西共兩個院子。東邊的院子,原本是爺爺奶奶建新村時分的。後來爺爺奶奶覺得在鄉下做豆芽生意不方便,又搬回到十河集。院子就留給了嚴子休家。爺爺奶奶留下的兩間房,早就拆了,又建了2+2式的四間正房,兩間東屋和一間朝東的門樓。西院也是四間正房,是3+1式的,一間廚房,朝南一個大門。東西兩個院子之間,有一個月亮門相通。


    一進西院大門,嚴子休就看到母親慈鳳坐在院子裏剝玉米。他叫道:“娘,我回來了。”


    母親慈鳳,今年四十八歲,皮膚白皙,顯得很年輕。她聞聲抬頭:“子休回來了。哎,你的氣色怎麽這麽好”


    “我遇到了一位高明的中醫,他幫我調理了身體。”說著,嚴子休把皮包放到堂屋桌子上,拉過一個小板凳,也到院子裏幫著剝玉米。剝玉米,就是把玉米粒從晾幹的玉米棒子上脫下來,一般都是先用螺絲刀,隔兩三行衝一下,然後再用手剝。如果誰家種了幾畝玉米,那這個活還真有得幹。說起剝玉米,還有個笑談。嚴子休四五歲的時候,也想參加剝玉米,可是人小沒力,大人就把玉米棒子隔一行,衝掉一行。這樣還不行,還要把單行的玉米粒每隔四五個再拔掉一個。最後,棒子上的玉米粒像城牆垛子一樣稀稀拉拉。這樣再讓小子休去剝。大家都笑他,你這幹一個錢的活,要費大人好多錢的工。整個過程,其實就是哄著他玩。


    母親說:“那真是太感謝人家了。你看看家裏有什麽合適的東西,以後給人家帶一些。”


    嚴子休想到一時半時見不到親切的師父,有點低落:“見過一麵,一時間找不到他了。”心裏想,師父好像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再相見。


    母親問:“你今天不上班”


    “我請了三天假。這不,感覺身體大好了,所以回來讓你看看,好讓你和俺大放心。我再幫你幹點活,後天一大早我就提前一天回鄉裏。反正這幾天公務也不多。”嚴子休的家鄉,稱呼父親都叫大。他的父親嚴勝,在六十多裏外的一家酒廠當副廠長,一兩周才回來一次。


    “對,工作當緊,能少請假就少請假。”


    娘倆邊幹活邊聊天,一會就到下午六點多了,天色漸晚。母親說:“你去西屋拿兩個胡蘿卜一個紅薯洗洗,我去燒茶。”鄉下做晚飯,叫燒茶。


    嚴子休洗了胡蘿卜和紅薯,靈機一動,意念問無憂:“能不能用增味靈液”


    無憂說:“能啊。”


    嚴子休一喜:“趕緊搞。”


    無憂翅膀一舉,一個白玉羊脂淨瓶出現在空中,一些透明的水霧灑出來,落在胡蘿卜和紅薯上。嚴子休送到廚屋,然後點著煤油燈,放在盛玉米粒的簸籮旁邊,繼續剝玉米。


    “子休,吃飯了。”過了一會,母親的聲音傳過來。


    “好嘞。”嚴子休把小飯桌搬出來,又去幫忙端飯,對母親說,“娘,有個同學借給我一些人工玉米脫粒機,我明天上午用架子車去官路上拉回來。”鄉下把公路叫官路。


    “這是好事啊,剝玉米真是太占人手了。家家都忙,想請人都請不到。要是有脫粒機,可就輕鬆多了。”


    晚飯是餾饅頭,涼拌胡蘿卜,紅薯米湯。嚴子休嚐了嚐胡蘿卜,哇,真好吃;又喝了一口紅薯米湯,哇,真好喝。他不是美食家,說不出那麽生動細膩的詞,隻覺得身心暢快,每一個細胞都在唱讚美詩。


    母親在旁邊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心裏也很欣慰:這孩子,身體好了,吃飯也香甜了。


    “娘,你也吃。”


    “好。”母親吃了一口胡蘿卜,“哎,今天的胡蘿卜咋這麽好吃嗯湯也特別好喝。”


    一時間娘倆誰也不想說話了,埋頭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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