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位脈主對他的行為進行深刻時,林用正在靈界之中進行修煉。


    而今的林用,已經實現了許多女孩夢寐以求的願望——隨著前次行動的收獲被他徹底消化,淬靈境三階的實力徹底穩固,林用的建築們便完全擺脫了簡陋的木頭。林用現在,真就住在水晶宮中。


    林用坐在院子中央,精神體不斷吞吐著靈氣。院落裏的靈氣不同於外麵,是被靈道建築吸納而來,經過了一番淨化,吸收起來便便捷許多。


    五洲世界裏,修行之人多是夜晚修煉,白天活動。除了講究知行合一,上述情況,也是重要的原因:不管是何種功法,在靈界之外,不止修行速率都很低,吸收的雜亂靈氣過多,精神體還會受到無可挽回的傷害。


    是以除了迫不得已,人們吸收的,都是經靈道建築淨化過的靈氣。


    而通常來說,建築淨化的速率總是低於人們吸收的速率。


    便如林用,因為天律宮太小,每天轉化的靈氣顯然不夠多,所以他每晚吸收一個多時辰,就算是完成了一天的修煉。想要多努力一下,還沒這個機會。


    而想要提升轉化速率,頓悟突破境界是一種方式,再領悟幾座建築也是一個辦法,隻是都太過飄渺,頓悟這種事情畢竟誰也不能控製。


    是以提升方式中,擴大自己的靈界才是最為直接、最為有效。但問題是,吸收的靈氣不夠就無法快速提升實力,提升不了實力,建築麵積便無法擴大,建築無法擴大,每天吸收的靈氣便會不足——三樣條件形成了一個死循環。


    這個問題困擾了修行界許多年,直到觀照靈圖的方式被發明出來。


    正所謂前人之智,後人之蔭。修真界早就有弟子修行到了關隘處,師長們有誰修習同種靈道,便讓他見識自己靈界的習慣。左蒼元帶林用去他的靈界,也是存了這種心思,因此林用的靈界之中,才有了天誅宮這個建築。


    隻是這樣行事弊端頗多,師徒關係畢竟無血脈牽絆,麵對種種意外和誘惑,到底隻能靠良心維持,又加兩人同走一道,總歸是競爭關係。世事變幻中,這樣的行為導致了不少事故。


    靈圖便是在這種情景下被發明出來。


    修真者的靈界既然不能輕易示之於人,隻將自己特定的感悟傳給弟子,不就是兩全其美的做法?人們經過多次實驗,終於發現圖畫的方式最能表達這種玄妙東西,故而取名為靈圖。


    巧合的是,其中貢獻最大的那人,名字正好和靈圖相反,林用知道後倒是驚訝了許久。


    “也許是時候去靈圖樓看看了。”


    片刻後林用結束了修煉,眼巴巴望著緩緩聚集的靈氣,心道:“照這樣修煉下去,我隻突破淬靈境四階便要大概半年時間。修行之路越往上越是艱難,或許我要到達九階的地步,得二十來年甚至更久。”


    他長長吐了口氣,還要再待一會,突聽見有人在敲門。


    為防修煉時候發生意外,大衍宗每個院落中都裝有警醒裝置,旦有大的異動,修煉中人都有感覺。


    林用出門去,隻見門前立著一人。那人身材高大,赤眉火須,火紅長發被紮在頭頂,一雙虎目正盯著自己看。


    林用正摸不著頭腦,那人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林用,你已是九龍一脈的首席,跟我去九龍山。”


    林用道:“不知前輩是?”


    那人道:“本座倪飛雲,正是你的脈主。”


    林用忙將他拉停,道:“倪脈主,我還有東西要收拾呢。再說譚峰就在我隔壁,我還得告訴他一聲。”


    倪飛雲放開他的胳膊,道:“那就盡快,我在門口等你。”


    林用道:“要不要先進去喝杯茶?”


    倪飛雲雙目一瞪,道:“快去!”


    林用將物品全裝到身牌中時,譚峰已發現了倪飛雲,過來和林用道:“你要走了?”


    林用道:“門前那人就是倪脈主,一看就是雷厲風行,脾氣還不好。”


    譚峰道:“他是九龍脈主沒錯,急忙找你過去,可能是有事要商議。我也是剛剛得知,正要來和你說。”


    說著譚峰拿出一個小布偶,心裏一動,一隻白澤便被召喚出來。他將白澤交給林用,道:“這隻白澤方便我們聯絡,你可以將它收入身牌。對了,你東西能放下吧?身牌裏麵的空間並不大。”


    林用將白澤收入身牌,道:“剛剛好。”


    譚峰點頭道:“那就行。明天我大概也要去土係一脈,有什麽事,會用白澤聯係你。由普通弟子一下躍為首席弟子,其實並非好事,我想那些真傳弟子必定不服你。”


    “九龍一脈又是人數眾多,魚龍混雜,修為最高的,甚至已是火劫身。聽說倪飛雲話一出,九龍山上已是罵聲一片。也不知他這次為何如此獨斷,定下你之前,便連脈中長老也沒有告知。”


    林用點頭道:“我知道了。有什麽別的發現,隨時聯係我。我們秘境正式開啟後再見。”


    譚峰道:“走吧。倪脈主想必要等急了。”


    兩人出了門時,倪飛雲已站在飛團之上,見譚峰也向自己打招呼,他點點頭,道:“你就是譚峰?唐老鬼倒是收了個好弟子。”


    說完擺手道:“那我們先走了。”


    林用也擺手道:“倒忘了和你說,有時間來九龍山,我隨時恭候。”


    譚峰笑道:“土係一脈也隨時歡迎你。”


    ……


    倪飛雲看似著急,飛團真離了地麵,反而飛的並不快。


    他背負著手站在林用前麵,望著天空,半晌道:“昨天你故意等到晚上,是知曉左寧正帶著一幫脈主觀看,故意要他攆你進去?”


    林用一愣,道:“不敢。隻是我想著一口氣闖過三關,這需要特定的時間。”


    倪飛雲轉過身來,笑道:“怎麽,不信任我?”


    林用道:“林用說的,本就是真話。”


    倪飛雲歎了口氣:“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一些人,包括掌門左寧在內,都認為你是這個意思。脈主掌門們都活了這麽多年,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實力不夠的時候,這樣的小算計,以後還是少用為妙。”


    林用心中一凜,道:“弟子記住了。”


    倪飛雲道:“落入懸崖的事情固然有白子真替你遮掩,觀日峰下也確實發生過許多奇異事情,但左寧和柳飛舟都是人精,又加心裏有鬼,難免會懷疑你。再加上白子真和衍心遠的站隊,掌門會對你有所刁難,也在情理之間。我想你所以有那樣計劃,應該就是這麽想的。”


    林用一語不發。這種時候,沉默至少不會讓他說錯話。


    倪飛雲也不在意,接著道:“你能想到這一點,也該想到左寧這種人,當真要順著你的意,也該是想好自己後路的時候。你可知道今天在議事大殿裏,眾人得出了怎樣一個結論?”


    林用道:“無非是猜測我如何過的三關,估計我有個怎樣的寶貝。”


    倪飛雲奇道:“你知道?”


    林用道:“使我初識修真的那個人,交給我的第一個道理,便是小心謹慎。”


    倪飛雲道:“你和這個詞可不搭邊。”


    林用道:“因為我也告訴過他,珍惜生命的生活我已過了太久。之後行事,但求快意恩仇。”


    倪飛雲道:“這樣想的人,一般都活不長。”


    林用道:“不這麽想的人,一般都不快樂。”


    倪飛雲也不再做爭辯,道:“那你現在想怎麽做?”


    林用道:“我想知道柳飛舟的下落。”


    倪飛雲道:“你算計左寧,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林用道:“白子真說,柳飛舟一直在某處秘境潛修,此乃掌門專屬,別人連入口位置都不知。”


    倪飛雲道:“即便知道他具體的位置,又能如何?”


    林用道:“我會帶他去見寧妃紫。”


    倪飛雲道:“你想以掌門答應你的事情為要挾,脅迫柳飛舟帶寧妃紫離開?”


    林用道:“不止掌門那一件事,我既然打開了秘境,大衍宗就有義務完成我的願望。”


    倪飛雲道:“你自覺掌門不會同意,又聽聞副掌門莊堅一向言出必行,所以你破去符人,想拉莊堅陪你胡鬧?”


    林用道:“這些計劃,我都和白子真說過的。”


    倪飛雲笑道:“現在,你又願意告訴我了?”


    林用道:“我對於善惡很是敏感。”


    倪飛雲知是二者實力差距過大,林用若真能分辨善惡,當是這時才感應出來。點點頭,好奇道:“你挑戰符人時,眾位脈主連同掌門都在左近,發現了什麽沒有?”


    見倪飛雲一臉八卦,林用搖頭道:“那時我全部心思都在符人之上,哪有閑心觀察你們。”


    倪飛雲有些失望,道:“左寧和柳飛舟牽扯太深,你想救寧妃紫,就是想打他們二人的臉,就是想將左寧拉下掌門的位置。其中牽涉的人和事,要比你想象的多,甚至真做起來,說不定就是和整個宗門為敵。”


    “其實當年之事,我們也心有不甘。但除了衍老鬼,其他脈主皆是態度曖昧,你若能摸清他們的心思,行動起來,便會容易許多。”


    林用道:“我隻能隱約察覺人的善惡。但人各有立場,善良的人也不一定會支持我們。尤其是我聽說,左寧固然出生不好,實力卻很出眾,擔任掌門以來,更是一心一意建設宗門,深得人心。這種情形下,論公論私,支持我們的人也不會多。”


    倪飛雲歎了口氣,道:“我知道這很難。拯救寧妃紫若真的容易,也不會被拖到這時了。”


    林用想起封印陣法裏看到的一切,低聲道:“寧妃紫的時間已不多了。”


    倪飛雲驚道:“真的?”


    林用道:“她在記事裏是這麽寫的。轉化了柳飛舟一身魔氣後,她的修為已然很高,生死之事,自然看的清楚明白。我所以想讓柳飛舟去見她,是希望給她活下去的勇氣,雖然她從來不缺乏。”


    “因為一直被封印,她甚至連雷劫都未渡過,倘若有柳飛舟陪在身邊,說不定……”


    “不行。”倪飛雲全身能量激蕩,悲傷道,“再敢渡劫,寧妃紫必死無疑。”


    林用望向別處,沉默半晌,道:“如若真的拯救不來,至少我要讓當年對不起她的那個人,去陪她探探真靈世界。”


    倪飛雲道:“妄想!柳飛舟的實力哪怕恢複一成,也不是你能對付的。更何況他一直躲在秘境中,我想並不是因為那裏有趣。”


    林用道:“我有個底牌,隻是不知能不能用。”


    “哦?”


    “昨天夜裏我便試了一次,隻是並未成功。”


    倪飛雲知道林用不願如實相告,道:“若是你那改運的東西,我看還是省省吧,柳飛舟恐怕巴不得你用那玩意對付他。”


    林用道:“並非如此。”


    倪飛雲深深看他一眼,突然道:“你若真能殺死柳飛舟,左寧還能讓你活著?”


    林用道:“我還有個下家,或許可以爭取一下。若不行,能和寧妃紫這樣的人一起死,我也覺得沒什麽遺憾。”


    倪飛雲道:“你當真不怕死?”


    林用道:“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


    倪飛雲皺眉道:“泰山?”


    林用笑道:“是我家鄉一座高山。”


    倪飛雲道:“你正值少年,還有大好前途。柳飛舟和寧妃紫可都是垂垂老矣,為了寧妃紫殺柳飛舟,將一生全部搭在這裏,你覺得值嗎?”


    林用笑道:“寧妃紫值得一個人全心全意的對她好。”


    倪飛雲道:“若不是知道寧妃紫的歲數,我真要以為你是愛上了她。”


    林用笑道:“那我們就沒法站在這裏好好說話了。”


    倪飛雲一愣,隨即哈哈笑了:“那個傻瓜,我怎會看上他。本座年輕時候可是……”


    說到這裏,他猛然發現自己的失態,冷下臉來,瞪了一眼林用道:“好好說你的正事。”


    林用道:“我已說完了。”


    倪飛雲深吸口氣,認真道:“隻要你能進入那座秘境,我就有辦法跟著你,合我們幾人之力,柳飛舟不死也難。”


    林用驚道:“那你們……”


    倪飛雲拍拍他的肩膀:“你都不怕,我們幾個老骨頭還會吝惜身子骨?況且我等在大衍宗經營這麽多年,要跑還不簡單。當時候帶你一起,咱們一起浪跡天涯,再不過這受人轄製的鳥日子。”


    林用笑道:“好!你們不怕,我就更不怕了。”


    倪飛雲笑道:“說得好!不愧是我九龍首席。”


    他又拍拍林用的肩:“別人都道我是受不了激又不看好你,一時衝動說了那句話。一幫鼠目寸光之輩,他們哪裏知道我看人的本事。”


    林用一愣,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連譚峰也猜不透倪飛雲的想法。這首席之位,當真如此兒戲,還是倪飛雲真有識人之能?


    倪飛雲不知林用的心思,道:“年輕人裏有人找麻煩的,不必看我的麵子。若有人仗著修行時間長,妄想以大欺小,你就告訴我,我來收拾他們。”


    林用道:“有你這句話,我可就什麽都不怕了。”


    倪飛雲道:“好,更對我的脾氣了。”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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