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好事”


    站在陸颻歌右側的男子嘿嘿一笑,“這羅鍋子又摳又小氣,他說便宜,最多便宜個一文半文就不錯啦。”


    說著,這男子揚聲喊道:“羅掌櫃,你說便宜,可你不說價格,我們怎麽知道你便宜不便宜呢”


    羅掌櫃抱著布匹躊躇了一下,一咬牙:“這麽好的料子,平日裏起碼得賣15文一尺,今日,我就大出血一次,賣給你們12文。”


    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好似被人占了極大的便宜。


    “12文你騙傻子呢”


    “這麽貴啊!12文一尺買一塊白布回去不合適吧”


    “傻子才會買,那粗麻布又結實又耐穿,也不過賣12文一尺。你這布軟不拉幾,還是白色的,買回去不耐穿不耐洗不說,就這顏色,也不適合。”


    鄉下人是不喜白布的,白布一般都是有錢人家買回去做裏衣穿,或者就是家裏有喪事,買回去做孝袍。


    有錢的人不會買這被耗子糟蹋過的布,沒錢的人連外衣都穿不上,更不要說用白布做裏衣。


    羅掌櫃家買了這批白布回來,也是圖便宜,想回來染了色再買。


    誰知道,進了庫房就被耗子給啃了,這已經被啃過的白布,再染色往外賣就虧了。


    雖然說,並不是說有的布匹都被啃了,可就這庫房裏的幾十卷,就被糟蹋了有三四卷。


    對於恨不得一個錢掰成兩瓣的羅掌櫃來說,這也是實在讓他心疼的不行。


    “這麽好的棉布,十文你們還嫌棄貴”


    羅掌櫃見眾人不買賬,隻能咬牙再降,“十文,十文一尺,不能再少啦。”


    “不要。”


    “要是五文一尺,我們就考慮考慮。”


    “對,要是五文一尺,我們就買幾尺。”


    見大家將價格叫得這麽低,羅掌櫃一張胖臉紅了白,白了紅,最後漲成了豬肝色:“你們,欺人太甚……”


    “羅掌櫃,布是你的,錢是我們的,買賣由心,怎麽就欺負你了呢”


    陸颻歌掂量了下手中的銅板,厚著臉皮往前走了一步,“你要真五文錢一尺,我就買幾尺布回去給我弟做身褂子。”


    見出來的是個孩子,隻買幾尺布,羅掌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揮手將他推開:“小孩子別摻和,一邊去。”


    五文錢一尺,他不如留著自己家做裏衣穿。


    羅掌櫃手剛沾到陸颻歌的衣角,就見她踉蹌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是被人訛上了


    “哎,你這小子,找事是不是”


    羅掌櫃舉手想打,就見一個衣衫破舊的小丫頭從一旁衝了過來,將他穩如磐石的身子撞得一個倒仰,差點摔回鋪子裏去。


    陸小魚氣勢洶洶地指著羅掌櫃就責問:“你推我家小四幹嘛,他病剛好。”


    平日裏陸小魚並不出挑,也是因為見羅掌櫃推到陸小四,她才急了。此刻的小姑娘小手攥得緊緊的,好似羅掌櫃真的要敢打她的兄弟,她就真的敢和羅掌櫃拚命一般


    羅掌櫃見這架勢也不敢真伸手去打,蔣家壩可不比別的地方,碼頭多,船隻多,乞兒也多。


    這孩子要是當地的孩子還好,要是那些跟著船過來的乞兒,可不能得罪,那些乞兒後麵可都是有人的。


    “我可沒推他。”


    羅掌櫃一手抱著布匹,一手高高舉著,“你可別訛我啊,你要訛我,我可是要報官的。”


    “呸,誰訛你啦”


    陸小魚氣哼哼地啐了一口,轉身去扶陸颻歌,“小四,你摔著沒有,疼不疼。”


    “疼。”


    陸颻歌坐在地上不肯起來,“羅掌櫃,你快報官吧,就說你把我推到摔壞了,看看官府是治你的罪,還是治我的罪。”


    “好小子。”


    羅掌櫃這下被徹底激怒了,手裏的布匹直接往店裏一丟,也不管髒不髒,卷起袖子就想上來打人,“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真要被這窮小子拿捏住,他姓羅的以後在這蔣家壩還怎麽混得下去。


    “羅掌櫃,好大的威風。”從陸颻歌身後,站出個漢子


    站出來的男子,一身皂衣,腰間斜挎著腰刀,抬手擋住了羅掌櫃的巴掌,“這蔣家壩看樣子已經是你的天下了”


    “董……董五……”


    看著麵前的男子,羅掌櫃一臉的震驚。


    這董五和他姐夫是同族,在縣衙任職,怎麽今日跑到蔣家壩來了


    見羅掌櫃看見自己一臉震驚的樣子,董五單手按住刀柄,站立不動,隻臉上的笑,看得讓人有些心底發寒。


    這人一看就是見過血的人,身上的殺氣太重。


    羅掌櫃見來人,頓時有些氣短:“董捕頭,你聽我解釋啊!不是我這個舅舅的心狠欺負外甥啊。我是他親舅舅啊,我能欺負他嗎是他,是他不聽話,竟然將新收的布料放在左庫房。左庫房可是有耗子的,這多好的布啊,花了我幾百兩的銀子啊,就生生被耗子給糟蹋啦。”


    小夥計見自己的五叔趕來,這幾個月失去親人,店鋪被占的委屈立刻湧上心頭。他強忍著疼痛蹭了出來,還沒有開口,眼淚已經止不住劈裏啪啦往下落。


    “五叔,那布料不是我放左庫房的,是大表哥……”


    “什麽你大表哥”


    羅掌櫃見外甥要將責任往大兒子身上推,立刻急了,“你大表哥前日就去了他嶽家,這布料昨日可還好好的呢!”


    小夥計伸手抹了一把淚:“這布料明明是昨日大表哥從碼頭運回來的,大表哥也是今日一早才去的他嶽家。”


    “你放屁。”羅掌櫃一急,臉又一次漲成了豬肝色。


    看得陸颻歌都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繼續在地上坐著,坐著吧,到時候給這羅掌櫃氣個好歹,她要不要擔責任


    起來吧,好像一時麵子也有些過不去。


    “羅掌櫃。”


    陸颻歌坐在地上仰著頭喊道,“既然你說你家大兒前日去了嶽父家,而這位小哥說你家兒子昨日從碼頭運了布料回來,這事去碼頭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不用問。”


    立刻有在碼頭找生活的人喊道,“昨日羅家布店的布料是野碼頭陳平安領著他叔兩個人卸的,當時羅大少爺還因為他們人少好欺負,少給了一半的工錢呢這事,大家夥可都是親眼看見的,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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