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觀, 始建於唐朝, 距今已經有1266年的曆史,曆經幾朝沉浮,依然屹立在帝都之畔。這座比古皇宮還要古老的建築,不但沒有被作為文化遺跡被保護起來,相反, 如今的道觀依舊人潮湧動,香火旺盛。


    毛大師就是這一代的觀主。


    今日毛大師剛做完一場法事,人還未走回房間, 就見到一個小弟子幾步走上前來稟告道:“觀主,樓夫人來了。”


    毛大師腳步一頓,問道:“在哪裏?”


    “正在客房等著觀主。”小弟子回道。


    毛大師抬手拂退了身後的弟子, 轉身往客房走去, 遠遠的他就看見了站在客房窗口處的樓夫人。


    “樓夫人,今日怎麽有空來三清觀?”毛大師嗬嗬笑著走上前去。


    “冒昧前來,沒有打擾大師吧。”當初樓銘忽然出事, 樓家夫婦幾乎尋遍了帝都所有知名的玄學大師, 最後隻有三清觀的毛大師可以壓製住樓銘的煞氣, 所以樓家對三清觀, 對毛大師有著十足的好感和信任。


    兩人寒暄一番,回到客房, 坐於作案兩側。


    樓母從隨身的包包裏翻出三張照片,以及三張紅紙一並遞給毛大師說道:“毛大師,您幫我看看, 這三個女孩的生辰八字可是極為貴重?”


    毛大師顯然沒想到樓母來找他是為了幫三個女孩看八字,但是他並未拒絕,而是拿過桌上的紅紙,又對上女孩的照片,一個個仔細看過之後說道:“不錯,這三個女孩,麵相和八字都非常好,乃是富貴榮華一世的命數。”


    “那……”樓母有些忐忑的看向毛大師,抓著皮包邊緣的手指緊張的泛出了白色,“她們如果和樓銘在一起……”


    毛大師驟然抬首,有些驚訝的看向樓夫人。


    “我記得大師您之前說過。”樓母清楚的記得,樓銘被宣告無法和人群接觸,隻能生存在靈氣充裕的樓家小院時,毛大師說的話,“您當時說,我兒樓銘,煞氣纏身,天煞孤星之相,非命中絕頂富貴之人不得近身。”


    “非命中絕頂富貴之人不得近身,也就是說,如果對方是絕頂富貴之人,是不是就不畏懼樓銘的煞氣了?”樓母飽含希冀的問道。


    “話雖如此,但是您此舉……”毛大師大膽的猜測道,“您可是想要從這三位女子中,尋一人作為樓銘的妻子?”


    “沒錯。”樓母也不隱瞞來意。


    “樓夫人,您這個想法,可曾問過樓銘?”毛大師歎了口氣問道。


    “還沒有。”樓母說道,“毛大師,您隻要告訴我,這三個女孩裏是不是有可以安全接觸樓銘的人,其他的您不用管,我自會去處理。”


    毛大師沉吟了半響,最終沒能抵擋住樓夫人的愛子之心,指著照片上一個娃娃臉的長發女孩說道:“此女的命格,可以抵擋樓銘佩戴玉扣時的煞氣。”


    樓母看了一眼,發現是江海省省長的千金薑思琦。


    “也就是說,隻要樓銘的玉扣不摘,就可以和她正常在一起?”樓母確認道。


    “前提是樓銘的煞氣不會再失控。”毛大師道明危險。


    “我明白了,謝謝毛大師。”樓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把桌上的照片一一收好,一臉激動的往外走去。


    身後是毛大師微微的歎氣聲,隻是樓母一片良苦用心,樓銘又哪裏會輕易答應,這孩子對於自己的人生早有了定位。


    樓母快步走出道觀,坐進車裏,她拿出薑思琦的照片,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這些年來,樓銘隻要和他們視頻通話,看見家裏的小輩總是要關心一兩句,那眼裏明晃晃的喜歡是掩蓋不了的。


    樓銘喜歡孩子,想要一個家。樓母多麽想要讓自己的小兒子也能擁有和普通人一樣的家。明明他那麽優秀,那麽善良,為什麽偏偏要過這種日子,她不認同,也不相信。


    所以這些年來,樓母發動了所有的人脈,在全國各地搜尋符合條件的人,而這三個是其中最符合條件的。在來找毛大師之前,樓母其實已經找人看過這三個女孩的八字了,她們的八字好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能不能不受樓銘煞氣的影響。卻是需要毛大師來下結論的。


    而今天……


    樓母一手拿著薑思琦的照片,一手翻出了手機,撥通了電話:“思琦啊,我是你樓伯母,今天有沒有空一起出來喝個茶……”


    一周後,正在書房為自己的新設計核對數據的樓銘被忽然出現的程鵬打斷了。


    “小丫頭來了?”今天是周末,每個周末陳魚總要過來蹭靈氣畫符,所以樓銘順理成章的以為是陳魚。


    “不是。”程鵬搖了搖頭,臉色有些怪異的說道,“是一位叫薑思琦的小姐,據說是替夫人來給您送東西。”


    “薑思琦?”樓銘詫異的皺了皺眉,“小樓不能隨便留人,你們怎麽沒收下東西後讓對方離開?”


    “樓部長同意放行的,他說……這位薑小姐不會受到您煞氣的影響。”薑思琦到達小院的同時,樓部長的電話也跟著過來了。


    樓銘的神情瞬間變的奇怪起來,他猶豫了一會兒放下手裏的筆,往樓下走去。當他看見客廳的沙發裏安靜恬淡的女孩時,下樓的動作不由一緩。


    正在小心翼翼打量著客廳擺設的薑思琦聽到下樓的腳步聲,仰著一張甜美可愛的笑臉望過去:“你是三哥吧,我是薑思琦。”


    樓銘緩步走到巧笑倩兮的女孩麵前,內心雖然詫異,不過麵上仍帶著禮貌的微笑:“您好,我是樓銘。”


    “我知道,樓伯母跟我提過你,三哥,你比伯母說的還要帥好多。”薑思琦說話的時候,圓圓的臉蛋微微的泛出粉色,搭配著手裏緊緊抓著的粉色抱枕顯得好看極了。


    “謝謝。”樓銘溫和道,“聽說我媽麻煩您給我送東西了?”


    “不是,不是,是我正好路過,不是特意來送的,不麻煩的。”薑思琦欲蓋彌彰的解釋道。


    “別緊張……”樓銘有些好笑道,“我媽讓你送什麽過來了。”


    “哦,這個。”薑思琦急急忙忙的把擱在一旁的一個黑色紙袋子拿了起來遞給樓銘。


    樓銘接過紙袋,發現裏麵是一條羊絨圍巾,他詫異的挑了挑眉,有些不大明白,母親為什麽要特地拜托一個陌生的女孩來小院給他送一條羊絨圍巾。


    “你……你喜歡嗎?”薑思琦見樓銘單手拿著圍巾不說話,忍不住出聲問道。


    樓銘驟然回神:“當然喜歡,隻是我不知道我媽還會織圍巾。”


    樓銘剛剛一眼掃去,發現深色的羊絨圍巾上有幾處少了幾針,顯然是人工編織的時候少針了,如果在外麵買的話,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不是伯母織的。”薑思琦忽然小聲的說道。


    樓銘抓著圍巾的手一僵。


    “是我織的,手藝不是很好。”女孩說完,低著頭,兩隻白嫩的小手不安的扯著抱枕的邊緣。


    樓銘的表情瞬間變的凝重起來,原本抓在手裏的圍巾刷的一下掉回紙袋裏,聰明如樓銘,這個時候哪裏還能不明白母親的意思。


    他看著女孩含羞帶怯,急促不安的樣子,這種隻能在電視裏撞見的場景,樓銘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母親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她忘記自己的體質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找了個借口從家裏溜出來的陳魚,一路飛奔到樓家小院,暢通無阻的跑進了客廳裏。


    “三哥,我來啦!”陳魚見到樓銘開心的喊道。


    見到陳魚,樓銘凝重的表情一緩。薑思琦也好奇的看過去,發現是一個仿佛高中生一般的小丫頭頓時鬆了一口氣。


    “咦……你這裏難得有客人呢。”陳魚看見薑思琦,雖然她不擅長看麵相,但是薑思琦周身被一股淡紫色的貴氣包裹著,讓她能不被小樓裏血紅色的煞氣所影響,這一點陳魚看的明明白白,也讓陳魚的臉上露出一瞬間的驚訝。


    “您好,我叫薑思琦。”薑思琦見陳魚和樓銘仿佛很熟的樣子,於是主動打招呼示好。


    “我叫陳魚。”陳魚笑著點點頭,而後目光在樓銘和薑思琦之間來回溜達著,那仿佛看穿一切的視線讓薑思琦莫名臉紅。


    樓銘沒好氣的敲了一下陳魚的腦袋:“瞎看什麽,上樓去。”


    陳魚捂著腦袋,蹬蹬的往二樓跑,跑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的轉過頭,朝樓銘吐了下舌頭笑道:“不就是相親嗎?還不讓別人看,我們那裏相親都是要邀請大家一起去看的呢。”


    薑思琦雖然知道自己今天是來幹什麽的,而且見到樓銘的瞬間她就喜歡上了這個清潤優雅的樓三公子。但是陡然被人這麽挑破,薑思琦還是羞的垂下了頭。


    樓銘剛剛舒緩的眉頭,頓時擰的都快要打結了,但是某個罪魁禍首喊完之後就蹬蹬的轉身跑了,讓他發火都發不出來。再轉頭對上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的薑思琦時,樓銘的頭更大了。


    “抱歉。”樓銘把手裏的紙袋子遞回去說道,“薑小姐這個禮物我恐怕不能收。”


    “為……為什麽?你不是喜歡嗎?”薑思琦奇怪的問道。


    “薑小姐,我一開始以為這是我母親織的……你明白嗎?”樓銘暗示著,試圖不讓自己的話語傷害到對方。


    “我……明白了。”薑思琦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最後一雙桃花眼淚汪汪的,一咬牙抓過紙袋跑出了客廳。


    “程鵬,找人送薑小姐回去。”


    樓銘吩咐完,轉過身煩躁的把沙發上粉色的抱枕扔出去老遠,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父母這是要幹嘛?給自己相親?然後結婚嗎?


    “你沒看中就沒看中,幹嘛砸我的抱枕。”陳魚趴在二樓的欄杆上為地上的抱枕鳴不平。


    “瞎說什麽。”樓銘沒好氣道。


    “我怎麽瞎說了?”陳魚想了想說道,“不過三哥你不考慮一下嘛?那個小姐姐長的很好看,而且一身的貴氣,如果你身上的煞氣不加重的話,和她一起生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的。”


    “你身帶煞氣,天煞孤星之命,隻有命中極貴之人才能和你相處,但是這命中極貴之人,世間少之又少。”樓銘陡然想起了十幾年前毛大師對他說過的話。


    “煞氣不加重?那如果煞氣加重呢?”樓銘問道。


    “那就不知道了,要不下次那個小姐姐再來,你把玉扣的封印鬆開,我幫你測一測。”陳魚說道。


    樓銘目光一凜,看向陳魚沉聲問道:“你是說,如果我解開玉扣,她就會受到影響。”


    “那當然了。”陳魚自豪道,“你以為世上有幾個像我這麽牛掰,不懼你煞氣的人啊。”


    樓銘眉頭頓時蹙的更深。


    “不過你相親不成功我還是有些小開心的。”陳魚忽然笑嘻嘻的說道。


    樓銘詫異的望過去。


    “你要是結婚了,我就不能隨便過來了啊,得避嫌。”陳魚煞有介事的說道。


    “懂得還挺多!”樓銘簡直沒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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