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剛剛好點勉強能下床了,沐言祖就忙不迭跑去看公儀澈恢複得如何,但是一連過了好幾天,他都一直是昏迷不醒的狀態,簡單的摸脈又摸不出什麽毛病,沐言祖隻能強撐著吐血的衝動給他紮了幾針,結果意外發現公儀澈體內有一道封印。


    沐言祖沉默。


    然後找上正忙於玄風城重建事務的其凰。


    “你不說我都忘了,你那位朋友,被我用特殊的法子封印了意識,沒有我的解封是醒不過來的。”


    沐言祖:……


    我懷疑你是在惡意報複我。


    其凰百忙之中抽出空來替公儀澈解了封印,又匆匆離去。


    ……


    解了封印,公儀澈很快轉醒,此時房中除了他,隻沐言祖一人。


    公儀澈剛睜開眼睛,就被麵前突然放大的臉嚇一跳,更別說那尊榮著實有些滲人。


    臉色再度白了幾分,也虧得公儀澈教養良好,這才沒有一驚一乍地嚇得尖叫出聲。


    “……你……是誰?”


    故意想逗逗他的沐言祖沒有收到預想中的反應,不滿地眯了眯眼睛:


    “你不怕我?”


    “為何要怕?”公儀澈疑惑。


    “我長得嚇人唄。”


    公儀澈舒了口氣,緩緩道:“紅顏白骨皆是虛妄,況且你隻是受傷了。”


    他的聲音不大,聽上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沐言祖開始無理取鬧式發問:“好不了怎麽辦?”


    公儀澈遲疑:“好不了……不過醜了些,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的。”


    “這可是你說的,”沐言祖神色緩和,微微垂首,“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麽,都要好好活著。”


    “你是……”公儀澈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對方的想法,遂直接問道。


    沐言祖後退半步,盡量讓自己整個人都映入公儀澈的視野,唇角微勾,爽朗道:


    “我叫沐言祖,來自神藥穀,是你的同命契約者。”


    “同命契約者?”


    沐言祖道:“我不知道你奶奶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兩都是絕命命格,注定為天道所不容,全靠這個上古同命契約才得以活下來。”


    “奶奶?你見過我奶奶?她怎麽樣了?”公儀澈驀地變得激動,三兩步跳下床來抓住沐言祖,隻是他昏迷得太久,四肢有些不聽使喚,手上抓著沐言祖的衣袖就這麽直直地跪了下去。


    “額……你這禮也忒大了些,快起來快起來。”


    沐言祖趕緊將他扶起,但公儀澈的雙腿還是有些發軟,幾乎是掛在沐言祖身上,他緊緊攥住沐言祖,迫切地想知道他奶奶的近況。


    這特麽讓我怎麽說?沐言祖覺得牙有點疼。


    算了,橫豎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沐言祖抿唇,還是說出了口:


    “你奶奶,公儀老夫人,已經過世了。”


    “……過世了?”


    公儀澈充滿期待的臉上刷地染上一片慘白,整個人都懵了,鬆開攥緊沐言祖的手,腳步不由自主地踉蹌著後退,旋即大喊:


    “不可能!我離開的時候奶奶還好好的,怎麽可能會死!”


    沐言祖歎息:“被附骨枝纏上,非死不得擺脫,你……節哀。”


    “……你一定是在騙我。”公儀澈一臉天塌了的表情,“奶奶……我要見我奶奶,奶奶!”


    他身體前傾摔倒在地,掙紮著向門口爬去,被沐言祖攔住。


    “你冷靜冷靜,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你先養好身體……”


    “我怎麽冷靜!都是因為我,奶奶才會……”公儀澈痛苦地閉上眼睛,撕心裂肺地大吼,狠命錘砸地麵,“為什麽死的不是我!有什麽直接衝我來!為什麽要對奶奶下手!”


    ……其實本來就是衝你來的,不過這話沐言祖沒敢說出口,一來怕刺激公儀澈,二來他也答應了公儀老夫人永遠不對公儀澈說起這事。


    “先前你是怎麽說的,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好好活著。你隻有養好傷,努力變得更強,才能給你奶奶報仇啊。”


    卿祈無語:“所以你之前是在拋磚引玉?”


    公儀澈聽了沐言祖的話,突然沉默下來。


    沐言祖欣慰:不愧是背負著絕命命格還能長到這麽大的人,這麽快就冷靜下來了……


    然後公儀澈一把抽出旁邊牆上裝飾用的長劍,神情恍惚,手上動作卻是與之相反,狠狠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奶奶死了,為什麽我還活著!”


    ……個屁啊!


    這不是養傷的地方嗎,誰他媽這麽缺德放把真劍在這裏!


    沐言祖手忙腳亂拉住他,內心苦逼成河。


    “大俠你劍下留人!!!”


    公儀澈就像失了神誌一樣,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隻管拿著劍往自己脖子上抹,力氣還忒大。


    沐言祖一個不留神,就讓他在自己脖子印下一道血痕……


    靠!


    沐言祖心裏一口氣曰了十條狗!


    縱使內心拒絕,但他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起了反應……


    公儀澈的聲音在耳邊似遠似近,像隔著朦朧的海水,聽不清辨不清;手腳酸軟無力,眼前陣陣發暈,頭腦一片空白,記憶裏最後的畫麵就是公儀澈脖子上殷紅的血痕。


    咚——!


    沐言祖重重地砸到地上,或許是這聲音太過響亮,又或許是這場麵太過荒誕,公儀澈反而稍微清醒了那麽一點點,怔怔地看著突然倒下的沐言祖。


    再然後,門開了。


    清源一進來就看到沐言祖倒在地上,而他麵前站著的,是持劍的公儀澈……


    再再然後——


    “啊——!!”


    尖銳的驚叫將所有人都引來了,看到現場俱是齊齊怔住,一陣兵荒馬亂之後。


    公儀澈重新躺回了床上,這次是用繩子捆住的。


    ……


    “你說你看到這個人殺了沐言祖?”明溯不可思議地問道。


    清源看上去受驚不小,點點頭:“我一進來就看到他拿劍對著阿木,阿木他……他……”


    “……可是這沒道理啊。”明溯嘴角抽搐。


    清源有些不高興:“師兄你覺得是我在說謊嗎?”


    “不是不是,隻是……”明溯額角流下一滴冷汗。


    隻是你所謂的受害人除了前些天的舊傷,啥毛病也沒有,反倒是想殺人的那個,脖子上多了一刀……


    “算了,事實到底如何,還是等沐言祖醒來問他吧。”


    “哼。”見明溯還是不相信自己,清源生氣地走掉了。


    明溯:……


    那一刀怎麽就不是在姓沐的小子脖子上呢!


    ……


    本來傷還沒好全,又被公儀澈給折騰了一氣,沐言祖一直躺到下午才醒。


    “阿木你沒事吧?”清源為了自證清白,一直守在他床邊,就等著沐言祖醒來說出真相。


    聽完清源講述自己昏迷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沐言祖深深地……了。


    “阿木你說,是不是他想殺你?你救了他,他卻恩將仇報,真是……早知道不救了!”清源憤憤地道。


    沐言祖抹了把臉:“……這件事很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嘛?”


    怎樣?我暈血不行嗎?


    沐言祖原地不動沉默片刻,果斷掀被起身。


    “我還是去看看公儀澈吧!”


    ……


    兩人來到公儀澈的房間,沐言祖看著床上被五花大綁的人,再度無語。


    清源道:“師兄說省的他再暴起傷人,先捆上的好。”


    “這也太誇張了……”


    公儀澈身體也很虛弱,剛醒來就被沐言祖帶來的噩耗給刺激得心神大動情緒不寧,後來又被明溯用繩子捆在這裏捆了兩個時辰,此時已沉沉睡去。


    見沐言祖彎腰要替他解開繩子,清源忙道:“萬一他還想殺你怎麽辦?”


    沐言祖無奈地搖搖頭:“他不會殺我的。”


    他隻想殺他自己……


    艾瑪等下,這樣說來的話,好像是捆上比較安全一點,畢竟公儀澈自殺的話也等同於殺自己啊!


    屈指在自己腦門邊上敲了敲,將裏麵的無厘頭敲去,沐言祖心裏也是一陣好笑。


    “算了,等他明天醒了,我再找他聊聊吧。”


    清源見沐言祖執意要把繩索解開,也沒辦法,隻能在心裏暗暗決定下次不能讓阿木一個人來見他。


    先前已睡了許久,此時困意未臨,沐言祖告別清源,打算出去走走,半路上碰到世見軒,他席地坐在走廊中央,一副等了許久的樣子,見沐言祖走過來,伸手往地上灑了一把銅錢。


    沐言祖:……


    沐言祖:“你做甚?”


    世見軒露出一個神秘的表情:“我閑來無事,替你算了一卦。”


    “哦?”沐言祖挑眉。


    世見軒道:“我替你算的,是命數。”


    沐言祖滿臉不信:“說來聽聽。”


    “你今日印堂發黑,麵呈死相,再往前走,乃大凶之兆。”


    沐言祖:……


    “不過我又替你卜了一卦,終於發現,若能及時回頭,尚有一線生機。”世見軒興致勃勃地說。


    沐言祖:……


    多麽熟悉的一幕。


    沐言祖翻了個克製的白眼,不想理會這廝,抬腿欲走,突然,腦子裏一個念頭閃過——


    等等,麵呈死相?


    卿祈也意識到了什麽,同時在他心底大喊:


    “公儀澈!”


    沐言祖連忙轉身回去,腳下輕風環繞,竟是直接用上了風行無蹤。


    ……


    遠遠地就看到公儀澈房門緊閉,門上的窗戶紙上,一個虛影映在上麵,搖搖晃晃,影影綽綽。


    臥槽!


    沐言祖簡直快給他跪了!


    你他嗎消停一會兒行不行!


    【作者叨逼叨:哈哈哈終於寫到這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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