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想殺她,那麽他不可能借著這件事把沈若浦推上位,如果他隻是為了攪渾水,讓韓頓與梁修狗咬狗,那麽顯然漏洞挺多。


    韓頓那般奸滑,何況之前還有他欲把說韓敏嫁去梁家的事在先,倘若回頭與梁修一套話,證實是燕王幹的,這豈不是等於促成了他們聯合嗎?


    他就算要做,或者也應該做得比這更嚴密才是……


    更何況,到了眼下這地步,究竟是要攻韓頓還是攻梁修,他也該有態度了,但偏偏他們四個人全無表示!


    難道說,那實施暗殺的,其實還另外有人?!


    她驀地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還另外有人?


    會是誰?


    “所以說,這個幕後真凶是梁將軍?”


    蕭淮站出來,刷地抽出腰間長劍,指向了梁修胸前!


    他出劍的速度這樣快,快到連身邊人後退都來不及!


    “我有什麽理由做這個凶手?這完全是韓頓給我挖下了一個坑!”


    梁修征戰多年,倒也無懼。


    “人證物證皆在,你還想抵賴?”韓頓冷笑,“梁修,你也太小瞧王府的實力了!世子,真凶在此,你還不動手?!”


    蕭淮劍尖一偏,隻見半空銀光一閃,那長劍又抵在了韓頓頸間!


    滿院子人俱都心口一縮!


    沈羲也捏了把汗,她和蕭淮都知道韓頓是怎麽回事,但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傷害韓頓,否則就是跟他自己過不去!


    “世子這是想幹什麽?”


    韓頓屏息望了他半晌,緩緩道。


    蕭淮目光似冰窟,忽而揚唇:“試試劍。”


    韓頓沉臉。


    蕭淮又一笑:“韓閣老真是好定力。”


    那銀光一晃,長劍又歸了鞘。


    沈羲心口緩緩歸位,她抬眼看到韓頓胸口也幾不可見地起伏了一下。


    “既然梁將軍不認罪,那就接著審!”


    蕭淮的聲音撂在半空,像冰雹也似,“我殺不了韓閣老,審審你們總沒問題吧?審到誰沒有話反駁了,我再殺!”


    “你敢?!”韓頓與梁修齊聲怒斥。


    “他敢。”燕王淡漠地道。


    除去他們父子,就連賀蘭諄與霍究的眉宇之間,也凝起一片漠然凜色。


    氣氛似冰凍下來。


    沈嫣抓的力道有點大,沈羲胳膊發緊,扭頭看了她一眼。


    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燕王的氣場。


    這短短兩個字,已經很不尋常。


    這也更讓沈羲疑惑起他的舉動來。


    如果他真是“真凶”,他為什麽要幫著蕭淮撂狠話?他不應該是蕭淮那樣的性子。


    如果也不是他,那會是誰?


    鄭太後?這不可能。


    不光是她,就是小皇帝也不可能。宮裏離這兒遠,他們不在場,估不到具體情形。


    況且他們來做這種事也挺沒必要。


    她也相信鄭太後不會無聊到使這樣的心計手段。


    除非是真抱著一箭將她殺死的決心。


    那又會是誰呢?


    誰還會希望這趟渾水更渾?


    眼前韓頓與梁修的爭執也在僵持。


    她依稀相信起這些線索,在今日這場花朝會上,有動作的可能不止是韓頓梁修以及燕王……


    整個京師這麽多人,誰敢說沒有別的人趁機摸魚呢?


    “二姐,韓夫人走了。”


    正在思緒漫遊之際,沈嫣忽然在她耳邊低語起來。


    穆氏?


    她驀地抬頭,隻見穆氏果然已端方地往外走去,跟著她的幾個丫鬟隨在身後。她略想,忽然道:“讓戚九悄悄地跟著!”


    她差點忘了,這個謎一樣的穆氏!


    沈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的有點多,但如果真的燕王不是“真凶”,那麽穆氏真的沒有嫌疑嗎?


    今日她所有的表現看上去全都合情合理,在戲園子裏聞訊趕來解圍,在危險突發時拖著韓敏和史蓁離去,帶著人去堵梁夫人,又帶著梁夫人還有下藥的夥計來到東湘樓,以及在發現韓凝失身之後立刻作反反應……無懈可擊。


    可是這樣又會不會太正常了?


    畢竟她的丈夫為了和別的女人私通,而冷落了她數年之久。


    她的丈夫在替別的女人守江山,付出心血,並且為那個人而守身如玉。


    他所籌謀的未來,裏麵多半是沒有她的,這樣的情況下,她怎麽可能會心甘情願的配合得他那麽好?


    而且如果沒有她沈羲出現,她很能會去田莊,借此對外無聲宣布他們夫妻不睦。


    而就在不久之前,她還曾在韓家大門外因為韓敘提到一句慈寧宮而驚慌失措地逃走……


    既然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將信息透露給外人,那麽今日這樣的場合,她有什麽理由表現得這麽滴水不漏?


    再還有,她今日到來的原因,究竟是韓頓帶她來的,還是她自己要來的?


    這邊廂再看向場中,她思緒竟然又不由自主地順著先前的方向漫延了下去。


    假設這事真是穆氏幹的,那她的目的是什麽呢?


    她沒有理由是為著韓頓而設這個局。


    如果是,那麽韓頓自己必然知道,也就跟韓頓自己設的沒有什麽兩樣。


    她必然是背著韓頓幹的,而一個女人,哪怕是目前來說京師品級最高的命婦,她有十足的條件進行謀劃,當她背著丈夫做下這等事時,她的動機就絕不能再說單純。


    所以,她的目的是為了坑韓頓?


    ——是了!


    她心下忽地一動,當韓頓和梁修雙方都認為這件事是燕王做的的時候,無辜的燕王又怎麽可能甘於替韓頓背這個鍋,讓韓頓以此為由達到他的陰險目的?


    韓頓絕不會料到燕王會放著現成的證人不要,而反過來對付他。


    本來一切都如了韓頓算盤,但可惜的是燕王不是始作俑者,所以燕王必然會把矛頭對向想要利用他的那個人!


    而韓頓利用燕王,必然不會被燕王放過,如此,穆氏便達到了請動燕王這尊大佛親自來給韓頓好看的目的……


    沈羲在這一瞬間仿佛把什麽都想通了,那些疑惑的片段終於被串成了完整的珠子,提醒著誰才是今日攪渾水的那隻手!


    “她又回來了。”沈嫣小聲地在她耳邊道。


    沈羲餘光看見,穆氏果然又端方地走了回來,腳步較之先前略為匆忙,手裏還拿著塊熱帕子,徑直進了韓凝所在的廂房。原來是去侍候小姑去了。


    但是眼尖的她卻也發現,方才跟在她身後的四個丫鬟,這時候卻隻剩下了三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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