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過,薛長東與林朗站在趙家樓下的花壇裏。


    此時杏花已經開敗了,都落下了,空氣中有著新生的花草氣息。


    已經快五月份了,但天氣還有些涼。


    「來一支吧!」薛長東打開煙盒,從裏麵拿出一支香煙,遞給林朗。


    林朗下意識地搖頭:「不了,謝……」,不過,林朗看著那支煙,卻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好吧,來一支!」


    薛長東不過是客套,見林朗真的接過去,他倒是吃驚了,在他的印象裏,林朗是個道德標兵一樣,五毒不沾的。


    不過,他馬上笑了,掏出打火機,他親自給林朗點了一支煙:「看來,你是有心事了!」


    給林朗點完煙,薛長東自己叼了一顆,點上。


    旁邊的林朗接過去,直接吸了一口,結果卻把自己嗆到了。


    薛長東側過頭來,看著林朗的笨拙的樣子,不由得被逗笑了。


    「你還真是優等生啊,是不是從小到大,都沒做過出格的事?」薛長東問道。


    林朗狠命地咳了兩口,把胸腔裏的煙氣咳了出去,他不是沒吸過,在高中最艱難的時候,但沒有人知道。


    他一直是學霸,別人眼裏,他的好成績來得好不費力,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是熬了多少夜,每天枯燥地學習,並不知道前途會怎麽樣,就是一個字,學。


    別人看他,好像很高傲,其實,是他不知道如何與別人相處。


    倒是有一個一直從小長大的朋友,叫趙彬,但因為家境的原因,早就輟學了,去修配廠學習修車。


    林朗學得累了,就會在夜裏,樓下跑兩圈,那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跑累了,就靠在樹下,望著天發呆。


    有時,會叫趙彬出來,趙彬一身的機油味,會遞給他一根煙,林朗開始的時候不要,但有一次,他莫名地接過來,在趙彬的嘲笑裏,學會了。


    在那之後,每次夜裏跑累了,兩個人坐在他們曾經的小學校操場邊上,就開始吸煙。


    煙霧掠過月亮的臉,林朗會有些恍惚,不知道,他在做什麽,未來是什麽樣?


    是像父親一樣,平庸而冷淡的一生嗎?


    旁邊的趙彬,很是沉默,他和趙彬能成為朋友,也是因為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人,不需多言,就明白彼此的心思。


    今年過年,林朗回老家,還有看到趙彬,趙彬自己開的修配廠擴張了,補漆,換輪胎,貼車膜等等,一天忙得很,也很掙錢。


    見到林朗,他還笑著打招呼,店裏,坐著他懷了二胎的老婆。


    林朗還是有些恍惚,趙彬笑著問他:「你那個大小姐老婆沒有跟過來嗎?」他還不知道林朗已經離婚的消息。


    林朗搖了搖頭,看到趙彬的老婆走過來,挺著大肚子,他笑著打招呼。


    趙彬笑道:「就快生了,嘿嘿,我找人看了,是兒子,嘿,這下好了,我也算兒女雙全的人了!」


    林朗笑著說:「那就提前恭喜你啊!」趙彬的女兒也在店裏,趴在一個小桌子上寫作業,趙彬笑著讓她叫人,小姑娘靦腆地說:「叔叔好!」


    趙彬笑著對女兒說:「你林叔叔可厲害,考了大學,留在了大城市,現在,開公司,自己做大老板,你就要向著林叔叔學,知道不?」


    林朗有些不好意思,從口袋裏拿出紅包來,他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放到小姑娘的桌子上:「來,叔叔給壓歲錢!」


    小姑娘說著謝謝。


    林朗笑道:「字很好看!」


    趙彬看著女兒,有些小得意地:「恩,今年又考了年級第一,你別說,我學習什麽也不是,她還挺聰明的,


    不隨我,我叫她像你學習呢!爭取也考你那個大學去!」


    林朗點點頭:「趙彬,各人有各人的幸福,我現在,倒很羨慕你,妻子,孩子,馬上又要兒女雙全,多好啊!」


    趙彬笑了笑,嘿嘿說道:「怎麽,大小姐還不肯給你生孩子啊?女人啊,也不能太寵著了,哈哈,可不是我竄掇你們打架,咱們也不小了,過了這個年,就三十一了,真的得要孩子了……」


    林朗點點頭。


    趙彬的老婆拍打了趙彬一下:「別亂說,現在城裏人都流行著晚婚晚育呢!」


    趙彬笑著說:「我沒亂說,他不急,他爸林叔可急了,每次看著咱閨女,哪次不說,他家小朗啥時候也給他生個孫子呢!」


    林朗從趙彬那裏出來,有一些難過,父親倒是與趙彬更熟絡一些,原來,他也想要孫子啊,但是,他在林朗麵前,卻提都沒有提過。ap.


    「多抽幾回,就會了!」薛長東笑著說,把林朗從回憶裏拽回來。


    「我會的,隻是許久不抽,剛吸得猛了些!」林朗說完,吸了一口,再吐出來,來驗證自己是真的會。


    薛長東看著他,笑了下,就轉過臉去,看著前麵的健身器材,他們兩個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兩個大老爺們,半夜三更地,坐在這裏,有些別扭的氣氛。


    不過,剛剛看到林朗從趙家出來,看到他站在自己的車邊,薛長東,就放下車窗,笑著說:「聊聊?」


    沒想到,林朗倒是回答得挺痛快的:「好的!」他說。


    於是,他們兩個,就坐到了這裏來了。


    「趙太太沒事吧?」薛長東問道。


    「沒事,剛被哄著了,應該不會發病,虧得發現得早,提前回來!她不能受刺激,以後,這樣亂的場合,還是不能叫她去了!」林朗說道。


    「趙太太的病,是原來就有的?還是?」薛長東問道。


    「算是以前就有吧,趙太太有些神經衰弱,受不得刺激,血壓高,心髒病,所以,在趙家,大家都十分的照顧她!」林朗說道。


    薛長東點點頭,不說話了。


    林朗吸了一口煙,隨後想起來,問道:「薛小姐後來也出來了嗎?真是不好意思,我答應要陪她聽演唱會的!」


    薛長東挑了下眉:「那你要親自向她道歉了,這個,我轉達不了!」


    林朗看了下手表,笑道:「太晚了,明天吧!」


    「我怕她現在也不會睡,畢竟,這一晚上,過得還挺刺激的!」薛長東笑道,看了下林朗。


    林朗搖了搖頭:「還是太晚了!」


    「奇怪啊,為什麽女人會喜歡你這樣古板無趣的男人,現在,不過十點多一點,年輕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而已,你卻說太晚了……」薛長東笑道:「她們受得了你的無趣?真是奇怪啊!」


    林朗笑了下,「沒有幾個人,會喜歡我!」


    「不少了,至少,我的妹妹,還有前……女友,都喜歡過你……」薛長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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