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城,雨後初晴,滿地落紅。


    街頭巷尾幡旗招展,過客匆匆,為生計奔波。


    一頭黑發,麵容普通的江月白,穿著背後印有書山樓三個大字的白色長衫,撐著油紙傘從街頭走來,隨手幾道淨塵術掃淨書山樓門口花瓣。


    收起傘,打開門,掛上開門迎客的牌子,江月白走進大堂看到各處隨手亂扔的書冊玉簡,搖搖頭。


    這些夥計拿給客人看過之後,也不知隨手收回去,淨等著她收拾。


    店內無人,大堂兩旁是一排排博古架和書架,擺滿玉簡竹簡,各種書籍。


    江月白神識化絲,以控絲術牽起那些書冊玉簡,看也不看,收歸原位。


    收拾好各處,書山樓的夥計,賬房,掌櫃陸陸續續從各處來,彼此打過招呼就各自忙碌。


    江月白照例,裝模作樣的搬一堆書,在各個書架間來回奔波。


    看似在整理書冊,實際上,三道分神操控三個巴掌大的白藤分身,藏匿在書架各處看書。


    功法類的,隻有總綱能看,後麵都有封印。


    修士的心得體會和遊曆日誌也是一樣,隻能看一部分,後麵的要付錢拓印之後,才能繼續觀看。


    能全本看完的,都是那些流傳較廣,普及常識的書。


    譬如《百龍圖錄》,《擎蒼地理誌》,《青龍界史》,《牧龍群英傳》等等。


    除此之外,書山樓給夥計的福利,是每月全勤上工,能獲得一次查看心得類書籍的機會,一次一本。


    江月白在鎮海城書山樓兩個多月,還沒看完普通存書的一半。


    因為要等謝景山,她才有閑情逸致留下看書,畢竟要去西海戰場,還得找謝景山想辦法。


    「江小九,去到後麵搬一箱靈桑紙,再拿三塊鬆煙墨來。」


    管事的在大堂吆喝。


    「唉好!」


    江月白麻溜應下,到後麵庫房去搬東西。


    她看書慢,很大原因就是這份工要幹很多雜事,明明招人定契的時候說好了,她隻負責整理書冊,打掃書架。


    結果店裏一忙起來,就把她當牲口用,各種搬東西,跑腿,端茶倒水,接人送客的活都是她的,甚至還讓她去給客人的坐騎鏟屎喂食。


    她一跟掌櫃說,掌櫃就語重心長。


    「小九啊,咱們店裏這麽多夥計,我是最看中你的,人勤快又機靈,你看咱們二管事年紀大了,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離開,你提前熟悉一下各處的活,曆練曆練,我也好給你安排不是,好好幹啊小九。」


    這套說辭,江月白聽得胃脹。


    在地靈界,築基期修士都是門派的中堅力量,在小一點的家族直接當個老祖都成,有身份有地位。


    現在,鎮海城內築基修士多如牛毛,築基才是修仙的起始,是各處鋪子應聘的最低線。


    練氣修士?碼頭抗包去吧!


    這都是因為鎮海城物價太高,各處競爭實在是太激烈了,你不當夥計,大把人等著幹,能賺一點是一點,為的都是留在鎮海城。


    畢竟這裏由伏龍宗統管,靠近歸墟海,靈氣濃鬱,安全有保障,還有機會接觸到青龍界最頂尖的功法,修士,資訊和天材地寶。


    她當初要不是壓低了薪俸,根本擠不進書山樓來。


    底層修士要修煉和生存,真的太難了。


    「王管事,您要的東西。」


    江月白把一大箱東西放在大堂其中一個桌子上,滿臉褶子的王管事點頭哈腰,陪著笑臉,正對著桌邊一個喝茶的年輕男修,那人也不過築基中期修為。


    男修生得麵冠如玉倒是挺好看,


    就是神態動作都透著幾分傲氣。


    隻因他穿的是伏龍宗內門弟子的蒼青色勁裝,衣領袖口皆是同色的蒼龍紋飾。


    玉冠配龍簪,腰間墜龍牌,十分氣派。


    「池公子,都在這兒了,您給個紙錢,這墨算咱們書山樓送您的。」


    池楓抿了口茶放下茶盞,「你們這茶是真難喝,說吧,擱我這兒獻殷情是想幹什麽?」


    王管事瞅了眼旁邊杵著的江月白,擠眉讓她一邊去,江月白隻好離開。


    「池公子,這不是前兩回,書山樓給伏龍宗送的空白玉簡,紙墨這些東西的錢款還沒結清,我們知道您師父主管內務堂人忙事多,就怕他老人家一時沒想起來,想勞煩您提醒一二。」


    池楓一笑,「這事兒啊,好說,明日再送一批空白玉簡和紙墨,跟上次一樣,到時候內務堂結賬就好。」


    「真的嗎?那好那好,明日我一定派人送到。」


    王管事親自送池楓出去,人一走,他笑容立刻消失,冷哼幾聲。


    「真這麽爽快,還能拖半年不給結清?難辦啊!」


    王管事愁眉苦臉,江月白又被另外一位張管事指揮著倒茶。


    大堂裏正坐著兩個女修,看起來也是伏龍宗的,在那低聲聊天,等著夥計給她們找最新的話本。


    「……龍溟道人看來是真的隕落了,我今天聽人說,宗主準備把龍溟道人的靈空山分給五火真君。」


    「不會吧?龍溟道人不就是出門去給他新收的弟子獵龍嗎?怎麽就突然隕落了?」


    「誰知道呢,倒黴催的,碰上個硬茬,聽說東方真人告訴宗裏,殺龍溟道人的還隻是個金丹圓滿的女修,一首牧龍曲駕馭百龍,無人可擋,簡直顛覆認知。」


    「這是女魔頭啊!好恐怖!」


    「咱們要碰上,隻剩下跪求饒了。」


    「呸呸呸,少說晦氣話,咱們絕對碰不到。」


    「二位請用茶。」


    江月白把茶盞擺到兩個女修麵前。


    其中一個女修掃江月白一眼,沒好氣的敲敲空盤,「點心再來一盤,快著點,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江月白扯出標準笑容,頷首告退。


    「五火真君想占龍溟道人的洞府怕是沒那麽容易,靈空山那地方大陣很嚴密,隻有龍溟道人親自煉製的玉符才能通行,他那個三弟子寧致遠失蹤多年,洞府都還保留著沒動。」


    「這我也聽說了,龍溟道人還有五個弟子在,怕是他們五個都不會同意別人入主靈空山,龍溟道人的大弟子要是能結嬰歸來,就能直接繼承靈空山了……」


    兩人交談還在繼續,江月白耳朵動了動,聽到了熟悉的人名。


    原來之前死在劍蒲海的元嬰中期修士叫龍溟道人,還是大狗賊寧致遠的師父,難怪!


    大狗賊的洞府還留著沒動是嗎?


    她原來都沒抱多大希望了,這不是逼著她上門一探嗎?


    江月白朝門外望了一眼,前天收到謝景山來信,說是再有小半個月才能到,被一點事情拖住了。


    既然如此……


    江月白扭頭找到王管事跟前,他正站在後堂倉庫門口,吆喝人把大量空白玉簡裝箱。


    「嘿嘿嘿,王管事~」江月白揚起笑臉。


    王管事哼了聲,「有事說事,少給我笑。」


    江月白搓手,「王管事,這些又是要送到伏龍宗的嗎?不如明天讓我去,我沒啥見識,淨聽人說伏龍宗氣派,還一直沒機會親眼看看。」


    「我知道您愁什麽,您放心,這次我肯定把伏龍宗欠的靈石一分不少的要回來,要不回來,我就不回來了,


    您看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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