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都耳汗國的使者覲見大秦帝國皇帝,禮畢……”一個宮女亮著嗓子,清脆婉轉。


    早完,早好……肚子餓著呢,是該好好以一國皇帝之尊,享用、享用早膳了。王奮對於楊姑姑的話是不以為意的,一國皇帝的身份,該有的胸襟,是應當有的。確實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但是這個使者走的這麽著急,明擺著不想樂樂,我一國皇帝,還非得拉著他吃早飯不成。


    你一個老宮女管這麽多,趕明兒就給你放出宮去。


    早上,會有什麽吃的呢?這一刻,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該有和不該有的,應當有的那些食物的名字,一一的在王奮空乏的腦子裏麵輪播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王奮,看著一個個婀娜多姿的宮女,幹起活來,前挺後翹,井然有序,動作嫻熟。先是,在心裏誇了下好管教,不愧我大秦後宮,爾後就感覺不對了……


    好端端的掛在牆壁上,美輪美奐當牆紙的金絲繡龍綢布,往下扯幹嘛?難道大秦的宮廷禮儀已經繁複如此,辦不一樣的事情,還得換一個,不一樣的場景?


    這麽大個笨重的純金環柱金壁,拆下來幹嘛?有夠折騰的。


    一溜的紅地毯,也卷起來,合抱著,一溜煙的出了王奮的視線。


    桌子、椅子、古琴、古瑟,銅爐、炭火……就和來時一樣,一下子,就被麻利的宮女們搬走了。


    “陛下,請讓一下?”王奮還沒摸清楚,這些個是個什麽門道的時候,一個宮女的聲音在王奮耳邊輕聲響起。


    這究竟是個什麽時代,宮女的語氣是不錯的。


    但是“我要怎麽讓?”


    “陛下把屁股抬一下就可以了。”宮女回答的平穩中肯,而沒有一絲波瀾。


    王奮這屁股剛往上一挪,屁股底下,坐得暖嗬嗬的柔潤的白熊皮,一溜煙的就被宮女麻利的抽走,三兩下子一卷,招了另一個宮女,合抱著,消失於王奮的視線。


    宮殿中,此刻王奮的視線內,除了一張單薄的床,以及床上亂扭著的綢緞被子,卻隻剩瀝沫灰抹的白牆、屋頂、以及稍微平整一點的泥地。當然,還有那氣勢是有些驚人的六根,三個人都合抱不過來的柱子。恩,料倒是好料子,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著色太重,陰冷、陰冷的。


    自從取熱的碳火爐子被移走之後,王奮寢宮裏的柱子的陰冷,吸的王奮眼睛冰寒生疼。


    主上,藩屬國,汗國,使者,覲見,陛下、天子七個關鍵詞,翻來覆去的在王奮的腦子裏麵轉。


    莫非——我王奮被什麽人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不對,那該有的吃穿用度,也不至如此——就算是圈養,那怎麽的也是要好生養著的。


    那又是怎麽回事?


    王奮是琢磨不出什麽名堂了,此時肚子“咕嚕……”幾下,很合時宜的引著,覲見完畢之後,沒有和其他宮女一樣,一溜煙走開的老婆子楊姑姑開了口:


    “主上,你呀!就是太在乎麵子。難得送上門來的一頓早飯,你怎麽就不抓住機會。剛剛,你就應該豁出去,大吼一聲——遠來是客,公務招待的。”


    堂堂天子,要嚷嚷著啥公務招待,單單是那白底黑字的私庫餘額,還稀罕占公家這麽點便宜。


    王奮轉念一想,難道現實是,大秦的通貨膨脹和津巴布韋有的一拚了?


    又莫非,這個時代已經屬於君主立憲,而且還是弱君富國的狀況。那白底黑字的私庫餘額,隻能幹瞅著,連帝王都不能私自動用。王奮想著想著,眼珠子不自覺的滴溜溜的轉。


    王奮摸不清楚狀況,光轉眼珠子也沒用。當然,此刻王奮也不敢多問,多說必有失。王奮可不想讓楊姑姑知道自己並非自己。揉揉肚子,王奮想著,身在帝王家,這早飯,吃總該還有的吃的吧:“沒留住客,但該吃,朕自己還是要吃的。”


    自己吃早飯,吃自己的早飯?楊姑姑聽著新鮮,這算是十多年來,聽主上說出來的最新鮮的事情了。隻是,這主上怎麽突然,會動這樣的念頭——利錢,利滾利,息生息,罰息,那真真是子子孫孫無窮匱了。


    王奮眼裏,隻覺得楊姑姑聽了自己的話,滿臉狐疑。怎麽著?朕現在是個皇帝,吃個早餐,咋地?


    王奮如此想著,衝著楊姑姑說:“該吃吃,該喝喝。難道不行?”


    該吃吃,該喝喝,還能咋地?主上啊,您終於是想通了,我替您高興。確實,他們還能把您這帝皇逼的餓死不成。楊姑姑聽王奮說話時候的氣勢,如此當機立斷、當仁不讓的架勢。臉上剛剛皺起聚集的褶子,消散開來……


    “井月,來,通知外務府。麻利的、趕緊的、痛快的給咱主子,準備早膳。”


    井月剛剛當完王奮寢宮裏的夜職。回到侍女的住處,才合衣躺下,眯了那麽半會兒,朦朦朧朧的就被楊姑姑這一聲吼,驚的醒了。


    但凡,碰上吃早飯的事情?多年來不是都是交由外務府的人手籌備的嘛。今天,怎麽讓我去交待了……


    好事!好事!十六女子正芳華。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井月跟著主上王奮可是沒少挨餓。既然,今天早餐讓自個兒。恩,內務府的井月去招呼、籌備。自然是近水樓台,能得月。


    這井月才不去追究原因如何、因何而起。要求外務府多弄些食物才是最要緊。


    井月摸摸幹癟的肚皮子,三兩步跨出了王奮寢宮的朱紅外門。


    大秦帝國開國至今三千五百八十七年,綿延不絕,自然有其道理。從楊姑姑吼的一嗓子開始算,才不過九分鍾。頭回,王奮曆曆在目的一個個的詞匯,那閃爍著的早餐,該有和不該有的,應當有的那些食物的名字。此刻,已經擺在了長條五米、寬三米的案幾上。


    好,真好,真真好!王奮看著案幾上,大碗、小盆,熱氣四溢、香味四濺的食物。美,這日子真是美,王奮摸摸自己的臉頰。恩,這是投了個好胎啊!


    鼓起腮幫子,胡吃海喝起來的王奮,終究是沒有忘記,餓的久了,不宜吃的太飽的道理。三下五除二之下,恩就先這樣吧,中午再接著吃……


    於是,一個嘹亮的“撤”字,王奮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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