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從桃軒出走的那一夜,正值臨安城大雨交加。所有的商家都早早打烊,百姓們也都停止了勞作,跑到家裏閉戶不出。從臨安的東巷往西一望,一條長街被瀟瀟夜雨洗得朦朧無比。


    碎石鋪成的小路在夜雨的衝刷下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油光,顯得格外濕滑。晶瑩剔透的水珠在一圈兒圈兒的漣漪之中歡快的跳起,像一筐大豆掉進了簸萁裏。


    迷路的小燕從低空驚慌的掠過,突然兩個巨大的陰影將小燕兒吞沒。兩條戰龍一左一右分道揚鑣,並扔下了兩個人兒……


    而此時,臨安府衙的大門突然開了,一個頭戴瓦楞帽,身穿灰布長衫的人走了出來。


    他背著一個小小的行李包裹,小心翼翼的關上府衙的大門。打開手中的油紙傘,東張西望了一下,打著傘快步離開了府衙,向東巷走去……


    還沒走出巷子,突然兩個身影出現在他對麵,攔住了他的去路。


    請問這位先生,龍虎門往哪個方向走?


    他在傘下往前方幽幽一望,看到一個身著綠衣的小姑娘,和一個麵如桃花的紅衣女子。隔著珠簾般的夜雨,不太能分得出對方詳細的模樣。不過,那個紅衣女子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隻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龍虎門?兩位姑娘?你們去龍虎門做甚?那裏可不是尋常百姓能入得了的廳堂!


    仙兒跨前兩步霸氣的說道:


    你管我們去龍虎門做什麽?問你路,你知道就吱唔;不知道就閃路。這麽大個雨……哪兒有功夫和你墨跡?


    魔娜攔住仙兒,客氣的說道:


    多謝先生好意,我們隻是去那附近而已,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中年男人還是覺得這紅衣女子有些麵熟,於是又往前走了幾步,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心裏頓時一驚。


    你你你……你不就是畫中女子嗎?


    魔娜和仙兒被他搞的一頭霧水:


    畫中女子?先生……


    沒等魔娜說完話,那先生立即扔掉了油傘,激動地卸下了身上的包裹,顫抖著雙手從裏麵拿出個錦盒。並取出一錠金子捧在手中……


    魔娜和仙兒對視一眼,不知道這先生為何如此激動。走上前去,魔娜才看到他手裏捧著的一錠金子。她輕輕從先生那裏把金子拿起,近距離端看了一下,連忙問到:


    這……這金子怎麽在你這兒?


    那先生聽到此話,激動得跳了兩跳,拍拍屁股高興地說道:


    果真是神女下凡,哎!蒼天有眼,我可算沒有辜負知府大人的囑托。


    他光顧著自己高興了,絲毫沒有考慮到對方的疑惑。魔娜重複的問到:


    先生?你還沒有回答我,這錠金子為何會在你這兒?


    那先生說道:


    姑娘?我找的就是你!這裏雨大,介不介意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好!


    魔娜痛快的答應了,隨即往街邊走去。她領著二人來到了一個打了烊的酒家,扣了扣門……


    門開了,小二見三人淋得跟落湯雞一樣,剛要開口拒客。魔娜便把手中那錠金子扔到了空中……


    那小二的眼睛隨金子的拋物線下落,一把將金子抄進手裏。嘴角揚起


    了笑意,剛剛想拒絕的話吐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


    歡迎光臨!


    隨即引三人坐到了最顯著的位置,熟練的從桌子上拿下板凳,用袖子象征性的抹了一抹,引魔娜上坐。


    三人坐到桌前,那先生埋怨道:


    你、你怎麽可以把知府給你的那錠金子花了呢?那可是知府大人最貴重的東西了……


    魔娜的眼睛從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這位先生,聽到他十分在意這錠金子,於是輕將玉手伸到桌子上方,五指一伸‘咣當!’又一個嶄新的金元寶掉在了桌子上!和剛剛給小二那錠一模一樣……


    中年男子著實嚇了一跳,用手拿起桌上的金子,在燭台前一看,果然不是障眼法,而是實實在在的真金。他難以置信的讚歎著揮手成金的戲法,開口說道:


    我家大人對姑娘日思夜年,不巧前幾日為了不連累大家,一個人進了龍虎門,現在恐怕凶多吉少了……


    魔娜盯著這位先生問道:


    你家大人……姓賀?


    那位先生點點頭:


    沒錯!就是臨安知府賀淩雲。他臨走前將身後之事委托給我,讓我帶著這錠金子去塢縣的屋子河畔等你,並讓我轉告姑娘:賀淩雲並沒有辜負你,他不僅考的了功名,做了臨安知府。還早已救得苦難之人三千。這些年一直沒有供奉賀家牌位。隻是沒有攢夠黃金萬兩。他還說:此生無緣相見,來生再續緣,與子共嬋娟。


    來生再續緣,與子共嬋娟?魔娜重複著這句話,心裏已是百感交集。


    仙兒也十分驚訝:


    二姐?這句話不就是桃軒石壁上的嗎?這個賀淩雲是誰呀?他怎麽會知道二姐的事呢?


    魔娜感慨萬千的說道:


    他不知道!這一切可能是巧合吧!這個人就是當年我們在塢縣時遇到的乞丐……


    仙兒立刻想起來了:


    哦哦!就是你給給他金子,讓他考取功名的那個落魄書生?


    沒錯!當時,我隻是不想看到他自甘墮落,所以和他做了個約定。說實話,這事情我早就忘記了。沒想到他真的為了和我見一麵,兌現了所有的承諾。


    二姐?該不會是他喜歡上你了吧?仙兒又開始八卦了起來。


    魔娜撇了她一眼說道:


    別瞎說!他比我小那麽多,我們怎麽可能呢?再說我已經心有所屬,以後不準開這種玩笑!


    二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愛情又不分年齡。人家對你那麽在乎,你卻連自己許下的承諾都忘記了,這也太不應該了。口口聲聲說自己心有所屬,我看你就整天抱著個酒葫蘆。有本事把陳大人從墓中叫出來和你成親呀?在那兒空守著一堆枯骨,卻不顧身邊對你好的人,你也太冷血了吧?


    你懂什麽?我欠阿牛的感情到死也還不清。心裏容不下別人,這能是我的錯嗎?別人喜不喜歡我那是別人的事,我憑什麽要去可憐別人?


    仙兒急了:


    二姐?我真的搞不懂你!感情的事是誰欠誰的問題嗎?你到死也要背著情債,你覺得這樣就對得起阿牛了嗎?阿牛要的是你的一顆心,而你能給他什麽?你再怎麽折磨自己也是沒用的!他不是你!你可以沒有年齡,不存在生老病死。大不了把根骨留給後世!可是他不可以!他已經走了,人死不能複生的!你這樣反倒坑


    了自己不說,還傷害了真正喜歡你的人,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


    魔娜在一旁盯著桌上的金子流淚,一想起慘死的阿牛就意亂神傷。而仙兒的話說的句句在理,自己根本無力反駁。隻能沉默的哭著……


    仙兒看二姐哭泣,心裏又心疼又無奈:


    二姐?你就是太念舊情!這樣不僅苦了自己,還讓很多身邊的人都跟你遭殃。陳達人在你心裏的位置沒人能夠取代,也不用誰來取代,但是這個賀大人也為你做盡了好事,他也應該獲得重視。


    那位先生在旁聽到兩人的談話,心裏也了解了她們和賀淩雲的關係。一邊為賀淩雲的遭遇感到惋惜,一邊對賀淩雲的癡情感到憋屈。單相思到這種程度,天下間恐怕也隻有賀淩雲那傻小子能做得出來。


    兩位姑娘?賀大人如今已不知吉凶。你們就不要再爭持不休了。愛也好、恨也罷!那都是個人的事兒,比起我家大人蒙受的不白之冤,那都算不了什麽。如今朝廷四處貼出榜文,說我家大人知法犯法,正在四處緝拿。一旦抓到格殺勿論。我為官十餘載,伺候過十幾任知府,唯有這一任賀淩雲兩袖清風,廉潔奉公,心意為百姓著想,是個難得的好官。既然二位姑娘有點石成金的本事,還不如想想如何替我家大人洗脫冤屈。也好還天下一個清白。


    啊?為什麽?朝廷為什麽緝拿他?姐妹倆同聲問道。


    哎!具體怎麽個經過,我也俱不知情!可是朝廷的榜文上寫的清楚。說賀大人以權謀私,搜刮民脂民膏。私自破土興建龍虎門,並培養賊黨、禍亂百姓。打家劫舍、無惡不作。視朝廷法令於無物,知法犯法、無視綱常。抗旨不尊、欺君罔上。


    這……這一係列的罪名都扣到了不該扣的人身上。活讓一個青天大老爺變成了蠹政害民的佞臣,這哪裏還有公理嘛!


    仙兒問道:


    所以你就是為了替你家老爺洗脫冤屈,才趁夜出來的?


    我是準備去塢縣城找她的!說著指了指魔娜,繼續說道:


    賀大人的遺願就是讓我跟這位紅衣姑娘道個歉,說塢子湖畔之約,他可能無法遵守了。讓我把這錠金子交給這位姑娘。我隻有把他交代的事都辦完了,才能去朝廷遞狀紙,以免我也一同被治罪!牽連我一個倒不怕,隻怕我一旦被誤判,那賀大人的冤情就再無人能洗白了。


    魔娜問道:


    你說賀大人進了龍虎門?


    那先生拍著桌子說:


    可不是嘛!我不讓他去,可是他偏偏不聽。這一切都怪朝廷下了一道聖旨,點名讓賀大人去剿滅龍虎門。賀大人為了不牽連一兵一卒,自己去見龍虎門的掌門,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也不知道現在……


    先生?你先不要急。你就先安心在這裏等待消息!一會兒我們就去趟龍虎門,看看究竟是誰在那裏翻雲覆雨。


    那先生擔心的說道:


    姑娘?就憑你們倆嗎?我看還是不要冒險啦,那龍虎門裏麵都是打手,個個都不是平庸之輩。你們去了講理講不通,打架打不過,別再惹出什麽禍,我沒法和賀大人交代呀!


    這話說道一半,忽然發現兩個姑娘早已沒了蹤跡。隻留下一句話餘音繞梁:


    先生無需交代!我們很快來!


    這先生不知道是見了神還是見了鬼,吃驚的望著對麵兩個空空的座位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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