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瓊華宴這一天,夏光換上了那日從林菲那帶回來的水藍色長裙,外搭淡青色梅花圖樣印花對襟褙子,由著金兒給她梳了個垂鬟分髾髻,插著一隻海棠流蘇步搖,淡掃蛾眉,輕點朱唇,頰邊微微泛紅,一雙葉眉微挑,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金兒不由看呆了去。


    夏光嗔了她一眼,道:“還愣著做什麽,快去看看慕哥兒收拾妥帖了沒有。”


    金兒放下手中的梳子,笑道:“小姐真真個是太美了,奴婢不覺竟看呆了去。”說完剛要出門去瞧瞧慕哥兒,蔣嬤嬤便帶著他過來了。


    慕哥兒生的粉雕玉琢,今日穿了件寶藍色錦袍,襯的他那圓潤白皙的臉蛋很是水靈。


    孟府的人早早地候在了門外。楊氏稍稍囑咐了二人幾句,便讓夏光帶著慕哥兒去孟府與姚氏他們會合。


    到了孟府,孟筱筱與姚氏早已等在府前。孟筱筱今日打扮的很漂亮,穿著一襲淺粉色繡蘭花齊胸襦裙,外罩一件白色披風,朝雲近香髻梳著很是精致,上麵簪了支銀質鎏金點翠梅花簪,一雙杏眸水光瀲灩,煞是好看。


    一行人很快到了宮外,待夏光提著裙擺下車,外麵已經陸陸續續停了好些馬車。等孟筱筱和姚氏分別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由宮人領著去了瓊華台。


    進了皇宮,連往日裏一向活潑的慕哥兒都拘謹了不少,估計楊氏在家囑咐了緣故吧。入了席後,夏光瞧著與孟府是鄰座,倒是放心了些許。


    待眾人都入了席,才瞧見一公公手持拂塵,細著聲兒道:“皇上駕到,皇後駕到。”


    眾人紛紛起身,跪迎聖駕。行完禮,夏光帶著慕哥兒重新回到座位上。夏光偷偷抬眼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帝後,二人周身皆是貴不可言的氣度。恒帝看著約莫四十左右,穿了一身明黃龍袍,滿身威嚴。旁邊的皇後頭戴鳳冠,妝容精致,眼含笑意,看上去很是和善。


    下首便是太子與幾位皇子公主了。


    夏光正瞧著,忽見宮人領著幾位黎國使者過來,趕忙端坐好,不再亂看。


    為首的是一目若朗星,儀表堂堂的年輕男子,年齡約莫二十左右,身穿一襲玄色錦袍,很是俊美,聽說是黎國的二皇子秦晟。他身後跟著個姿容秀麗的紅裙少女,應該便是黎國的五公主了。


    幾人上前給恒帝和皇後行了禮,這才入了席。


    一時間宴上歌舞升平,一團和氣。待酒過三巡,那紅裙女子忽道:“素聞大恒能人輩出,淑鈴難得來一次,想與貴國比試一二,開開眼界。不知陛下娘娘意下如何?”


    秦晟笑了笑:“還請陛下勿怪,我這五妹自幼被父皇母後寵壞了。”他雖這麽說,卻並未阻攔,顯然也是他授意了的。


    孟筱筱偷偷扯了扯夏光的衣角,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恒帝自是不懼這等挑釁,加之近來兩國邊境摩擦不斷,剛好也想給他們個教訓。便道:“無妨,剛好也讓朕看看你們黎國的能人異士。”


    因著黎國帶了兩名武士,恒國這邊便也挑了兩名武將。


    比試設在宴會下方的高台上,四人一道比試,二對二,就是說哪方一旦有一人先贏,剩下的便是二對一,直到有一方勝為止。


    比試在大家矚目中拉開了帷幕,方一開始,兩邊勢均力敵,看的眾人緊張不已,尤其是在座的女眷們,擰著帕子,不時驚呼出聲。


    突然,黎國的一個武士在對手猝不及防之時,臨門一拳,將對手打下了高台。瞬間,恒國這邊的人擔憂不已,沒過多久,恒國的另一武將果然不敵黎國武士二人聯手,敗下陣來,恒帝臉色難看至極。


    淑鈴公主得意地笑道:“原來大恒也不過如此嘛,還有人敢上來嗎?”


    恒帝的臉更黑了,恒國的王公大臣和女眷們也是氣憤異常。


    在黎國使者們正得意時,忽見一襲墨色飛上了高台,淡聲道:“在下不才,願領教一二。”


    待夏光回過神來,才看清高台上的人正是陸翎。他今日仍是穿著一身墨色錦衣,身姿頎長,麵目俊朗,雖靜靜地立於高台之上,卻難掩周身淩厲的氣場。


    台下的淑鈴公主也不由的呆了呆,而後才道:“你是何人?既你應戰,還要再找個人與你一起。”


    “無妨,我一人足矣。”陸翎眸色淡然,並未回答淑鈴的問題。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夏光總覺得他看了下自己。


    淑鈴跺了跺腳,指著高台上的兩個武士道:“哈一,哈二,替我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打趴下!”


    哈一哈二聞言,扭了扭脖子道:“遵命,公主。”


    因著比試都是赤手空拳,陸翎生的身姿頎長,清清瘦瘦的,與黎國的那兩個壯碩武士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雖知道他是戰功赫赫的少年將軍,大家卻還是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夏光也是不由得握緊了手掌。


    比試在大家的期盼中開始了,哈一哈二配合極好,上來便是一人攻上一人攻下,十分默契。陸翎卻半點也不驚慌,身姿矯健,遊刃有餘,大概在半柱香的時候,陸翎飛起給了哈一迎麵一腳,陸翎雖看著清瘦,勁道卻是一點也不輕,哈一雖拚命抵抗,卻也終是無用,落下了高台。看得恒帝拍手稱好。


    哈二見哈一落敗,立馬加快了攻勢,陸翎到底是在軍中曆練過的,仍是不疾不徐的應對著。最終在哈二防守失誤時,將其踢下了高台。頓時,四周滿是叫好聲。連淑鈴公主都忍不住微微側目,美眸微閃。哈一哈二的本事她可是知道的。坐在帝後下座的六公主更是跳了起來,拍手叫好,被皇後輕輕瞪了一眼。


    六公主是皇後的幼女,自幼備受寵愛,此時一點也不懼母後威嚴,衝著旁邊的淑鈴公主挑釁的揚了揚眉:“原來你們黎國也不過如此嘛。”


    二皇子秦晟拉住正欲反駁的淑鈴,看著陸翎道:“驍勇將軍果然名不虛傳,本皇子心悅誠服,日後若有機會,希望能與將軍比試比試才好。”


    陸翎眉宇清冷,緩緩道:“在下隨時奉陪。”


    話落,陸翎剛想走下高台,淑鈴公主忽然掙脫開秦晟的束縛,上前對著恒帝道:“陛下,我們黎國女子向來豪爽,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的,淑鈴今日折服於驍勇將軍的英姿,還請陛下成全,將驍勇將軍賜予淑鈴做駙馬。”


    此話一出,驚呆了眾人,席上正喝著酒的顧彥瞬間將口中的酒噴了出來,引得武康侯一陣怒視,顧彥不由訕訕,這不能怪他啊,這淑鈴公主居然敢調戲陸翎這家夥,他摸了摸下巴,這下好玩了,他可還沒見過陸翎同哪位姑娘親近過。而定國公府那邊,更是倒吸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


    高位上的恒帝也有些為難:“這……”,他看了看陸翎,心中自是一萬個不樂意。心想,這兩國指不定哪天就打起來了,這時候給黎國送去一員大將,無異於自斷手臂,他可不傻。但又不好直接拒絕了去,畢竟兩國還未徹底撕破臉,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六公主可沒有恒帝的那些顧忌,直接怒懟道:“你可真真是不要臉皮了,哪有女子自己上趕著賴著人家的?”


    淑鈴公主聽了卻渾然不在意,看向陸翎道:“驍勇將軍,你可願意做我的駙馬?”


    陸翎不卑不亢,眸光清冷地對淑鈴公主回道:“多謝公主抬愛,在下已心有所屬。”


    淑鈴公主有些下不來台,卻仍執拗的問道:“你已成婚?還是已有婚約了?”


    陸翎不欲與她多說,徑直下了高台。夏光坐在席上,不知為何,心微微提了起來。他喜歡的那人,是……正想著,忽見陸翎朝她看了過來,夏光臉一熱,連忙低下了頭。


    恒帝咳了咳,假意道:“既然陸愛卿無意於公主,朕也不好強人所難。”


    淑鈴公主咬了咬牙,不甘道:“陛下,剛剛的比試算大恒贏了。但淑鈴素聞大恒女子文采斐然,今日淑鈴便想來領教一二。”她頓了頓,又道:“若是淑鈴勝了的話,便請陛下下旨賜婚。”


    一旁的秦晟見恒帝有些猶豫,笑道:“陛下,本皇子也聽聞恒國女子飽讀詩書,精通音律,今日就讓淑鈴與眾位小姐們切磋切磋,也好讓她心服口服。”


    這下恒帝再不同意就說不過去了,一旁的皇後悄悄拉了拉恒帝的袖腳,對著眾人道:“也好,今日剛好也讓皇上和本宮瞧瞧,各位小姐們的才情。”


    皇後話音一落,席上眾人皆應是。


    第一個與淑鈴公主比試的是殿閣大學士王詠的孫女王玉,乃是京都第一才女。二人比的是詩詞,結果卻讓人有些訝異,王玉自幼飽讀詩書,加之祖父與父親都是有名的大文豪,卻仍稍遜於淑鈴公主。


    座上的秦晟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麵色並無多大喜色。淑鈴雖是黎國公主,但黎帝自小便給她請了幾位恒國有名的大儒教導,而她也是頗有天賦。


    王玉倒也是個看的開的,隻道“高山流水曲徑通幽,明月清風茂林修竹。淑鈴公主果然好文采,玉兒自愧不如。”


    眾人見第一才女都落敗了,一時間竟無人上去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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