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心裏都不放心,二人輾轉一夜才稍稍睡了會。天色剛蒙蒙亮,夏光忽然驚醒,她夢見慕哥兒了,小家夥哭著喊她,說自己怕。夏光輕輕起身,吩咐金兒等人不要吵醒孟筱筱,自己打算去衙門打探打探消息。


    剛到門口,便看見一襲勁裝的陸翎騎著馬踏著旭日的餘暉到了夏光麵前,恍若神詆。


    陸翎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夏光麵前,將她擁入懷中:“煖煖,別怕。都交給我,慕哥兒會沒事的。”


    夏光眼睛忽然一陣酸澀,在楊氏和舅舅、舅母那,她不敢哭,怕他們更加擔心。可是現在有個人跟她說,別怕,都交給他,夏光反而哭了出來。是的,她也害怕,她也擔心,害怕慕哥兒再也找不回來了,擔心他在外麵被欺負。是慕哥兒將她從這個時空中喚醒的,這兩年她與慕哥兒還有楊氏相依為命,早就將他們當作家人了。


    夏光將臉埋進陸翎的胸口,哽咽了起來。陸翎輕輕拍著她的背,察覺到夏光將自己胸前的衣服打濕了,微微握緊了拳頭。


    等夏光平複了下來,陸翎用袖口給她擦了擦臉,緩聲道:“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去慕哥兒失蹤的街上看看有沒有線索。”


    夏光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我實在放心不下慕哥兒。”陸翎無法,隻好先將她抱上馬,自己在她後麵攬著她的腰,騎著馬快步向街上行去。


    到了街上,陸翎看了看街角問道:“煖煖,蔣嬤嬤說的是這裏嗎?”


    夏光四處看了看,肯定道:“沒錯,就是這裏。那便街角處有個破廟,很多乞丐晚上都睡在這裏,所以蔣嬤嬤她們才會在這撞到了乞丐。”說道乞丐,夏光眼睛亮了亮,在街上行乞的乞丐那麽多,指不定昨日就有人看到了。


    打定主意後,夏光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陸翎,陸翎也覺得有道理,二人便牽著馬去了破廟。


    到了廟門口,陸翎將馬栓好後,帶著夏光推門走了進去。


    隨著“吱呀”一聲,夏光看清了廟裏的樣子。這原本是個土地廟,可能很久沒人來供奉了,四處破敗的很。大約有十幾個乞丐躺在地上,還在熟睡著。有幾個大概是因為聽到了推門聲,又或者是被陽光刺到了,迷迷瞪瞪的醒了來。


    看到門口有人時,忙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待看清夏光和陸翎的穿著後,知道二人非富即貴,一時竟無人敢出聲。


    陸翎知道他們的顧慮,上前問道:“抱歉,打攪大家休息了。在下有急事想問問大家,若有知情者必當重謝。”


    眾乞丐聽到“重謝”二字眼睛亮了亮,但還是有些害怕,直到裏麵一個年紀長些的老人走了出來,稍顯忐忑的問道:“不知二位貴人想問些什麽?我們要是知道定知無不言。”


    夏光看著他道:“老人家,不知昨日下午可有見到夏府的馬車?”


    老人想了想,遲疑道:“小老兒近來身體感染了風寒,昨天下午在廟裏睡了一天。是我的小孫兒給我帶回了口吃的。”說著,老人將旁邊正在熟睡的一個孩子搖醒,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輕輕問道:“芽兒,昨天下午可有看到夏府的馬車?”


    小孩子大概五歲左右的樣子,揉了揉眼睛,歪著頭想了想:“嗯,看到了。二泥叔叔還躺在車前呢。”


    夏光蹲下身子,望著芽兒:“芽兒,你認識夏府的馬車?”


    一旁的老人回道:“夏小姐,其實我和芽兒都認識你的,上回芽兒生病,小老兒無法,抱著芽兒四處求人,是您給的錢給他看的病。小少爺的馬車每日裏都會經過這廟前,經常會賞些吃的給芽兒,芽兒自然是認識的”


    陸翎卻若有所思,也蹲下身子看著芽兒問道:“芽兒,你剛剛說,有個叔叔躺在車前,他是被馬車撞到的嗎?他現在在這裏嗎?”


    芽兒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芽兒看到的時候,二泥叔叔就已經躺在了地上,二泥叔叔昨晚就沒回來。”說到這,芽兒頓了頓,忽然朝著夏光道:“姐姐,我好像看到小少爺了,他被一個大叔抱走了。”


    夏光煞時激動道:“芽兒,告訴姐姐,抱走小少爺的那個大叔你認識嗎?”


    見芽兒搖了搖頭,夏光有些失望。陸翎握了握她的手,轉頭問芽兒:“那芽兒能不能和哥哥姐姐講講那個大叔長什麽樣?”


    芽兒想了想:“那個大叔看起來很凶,眼睛不大,對了,他下巴這裏有顆痣。”


    陸翎摸了摸芽兒的腦袋,從腰上的荷包裏拿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塞給老人,老人連連推辭,陸翎卻道:“這是您和芽兒該得的,”說完他又看了看四周乞丐們豔羨的眼神,微微冷了聲音:“若是讓我知道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陸翎雖沒說,但乞丐們都聽明白了,趕緊收起不規矩的眼神,生怕這位冷峻公子收拾了自己。


    老人抹了抹眼淚,知道這位公子是為自己考慮,他想了想忽然道:“這位公子,剛才芽兒口中所說的二泥,是我們這廟裏出了名的無賴,且好吃懶惰,偏生還喜歡賭錢。若是有什麽有關他的,小姐和公子最好還是去查查的好。”


    夏光感激道:“謝謝老人家,我們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


    夏光和陸翎離開破廟和,騎著馬徑直去了衙門,與孟葉行他們會合。


    夏光還是心神不寧:“子陵,你說慕哥兒會不會有事啊?會不會受傷?”


    夏光一想到前世聽說的那些被拐賣的孩子,她就越發的慌亂。據說運氣好一點的孩子被賣給了好心人家撫養,運氣不好的甚至會被那些沒有人性的人販子打殘去街上乞討,夏光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這個時代的醫學沒有那麽發達,被拐的孩子們不會被喪心病狂的人販子賣掉器官。


    陸翎知道她擔心,將夏光擁的更緊了:“沒事的,慕哥兒會沒事的。”


    很快兩人便到了衙門,剛好看到孟家父子往外走去。


    夏光趕忙下馬:“舅舅,有慕哥兒的消息了嗎?”


    孟葉行也是滿臉疲憊,他已經一日一夜沒休息了:“還沒有,我現在派人去街上走訪,看看有沒有看到的人。”


    陸翎上前道:“孟大人,我這裏有些線索,先進去找人將疑凶的樣子畫出來。”


    幾人覺得很有道理,趕忙吩咐人去尋畫師。


    待畫師將那人外貌畫完,不由眼前一亮,道:“大人,將軍,小人好像認識此人。”


    孟葉行一聽忙問道:“是何人?”


    畫師略略想了想,道:“前段時間小人也為府尹大人畫過此人,此人名為趙大牛,是京都裏有名的地痞無賴。好像上次犯了事兒,最近才從牢裏出去。”


    孟葉行點了點頭,連忙叫人去查趙大牛的行蹤。陸翎又派人去追查那個叫二泥的乞丐的下落,他總覺得此事不太尋常。


    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終於有衙役回來複命。


    “大人,我等在城外護城河中發現二泥的屍體,經仵作檢驗,死了快一天了。”


    剛說完,另一名衙役也回來了:“大人,屬下等人在賭坊將趙大牛抓了回來。”


    孟葉行一聽,急道:“快把他帶上來!”


    很快兩個衙役就壓著一個滿臉胡髯中年大漢進了來。


    孟葉行一拍案上的驚堂木,問道:“趙大牛,你昨日將夏府的小公子帶去哪了?”


    趙大牛見府衙裏皆是氣度不凡的貴人,本就害怕,再被驚堂木一嚇,頓時癱軟了下來,結結巴巴道:“小、小人、沒、沒見過小少爺。”


    孟葉行一怒,又拍了一下:“胡說!明明有人見你從夏府馬車裏將慕哥兒抱走了,還敢說謊,來人,給我打!”


    話落,兩名衙役便打了起來。趙大牛被打了一陣兒,實在熬不住了:“大人,大人,別打了,我招我都招。”


    原來昨天上午有人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去抓一個小孩子然後處理掉,可是趙大牛看慕哥兒的穿著和乘坐的華麗馬車,知道這孩子非富即貴,沒敢下殺手,隻把慕哥兒賣給了牙行。趙大牛剛從牢裏出來,不想賭癮又犯了,在賭坊欠下了幾十兩的債,一時惡從膽邊生,便夥同二泥將慕哥兒綁走,後來因為趙大牛想獨吞銀子,便一不做二不休,將二泥殺害丟進了河裏。


    夏光等人聞言,趕忙趕去趙大牛所說的牙行。到了牙行,陸翎讓人將看著孩子們的大漢都拿下,護著夏光走了進去。


    這是京都一處人煙稀少的宅院,夏光推開門,見屋裏有十多個孩子,年齡大多在七八歲左右,手腳皆被捆了起來,見到有人來都嚇得團在了一起。


    衙役們忙著給孩子們解繩子,陸翎和夏光一個個看過去,終於在最裏麵的角落裏找到了慕哥兒。


    夏光看著慕哥兒蜷成小小的一團,心都碎了,摸著他的小臉道:“慕哥兒,慕哥兒,別怕,姐姐來帶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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