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亂中,唯有一女子巋然不動,但見她兩道長眉入鬢,目光如炬,雖是女子,卻儼然透出一股冷冽英武之氣,正是巔峰書院七層樓少師監宋煜。


    一整晚,她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過承露台,昨日,她接到院長密信,說於今日子時前往大內承露台掩護張益達,至於內情是什麽,宋煜不知情,當然不可能是因為一壺瓊漿玉露。而她也早已發現,那酒壺的表麵有著輕微的折痕。


    張益達的幻術中有一偏門,以紙為媒,能折疊出世間萬物,惟妙惟肖,令人真假難辨,尋常人自是看不出酒壺的破綻,可宋煜偏偏眼力奇佳。


    院長究竟要張益達找什麽?


    宋煜正尋思著,就見承露台不遠處的一塊草皮被緩緩掀開,從中探出一個身影,確定周遭無人後,那身影以矯健的身姿躍上地麵,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近日來攪的大內雞犬不寧的書院五層樓樓長張益達,一個劍眉星目身高八尺有餘的青年。


    原來這張益達先以障眼之法將自己與酒壺隱藏起來,再以紙人拖垮太虛道長的九龍神火陣,如此大費周章,隻為移開眾人視線,誰能想到張益達其實至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承露台。


    最高明的幻術,並不是出神入化的技藝,而是出其不意的設局。


    張益達將酒壺塞入懷中,與宋煜打了個照麵,宋煜示意他立即往乾定門方向跑。


    就在此時,一聲斷喝傳來:“那個誰!你果然還在這裏。”


    “交出瓊漿玉露,束手就擒!”宋煜也大聲喝道。


    太虛道長忙道:“此人太過張狂,何不我二人一將他拿下!”其實心裏想的是,如果讓眼前這女子先捉了人,豈不是丟了八卦門的麵子,這功勞說什麽也得搶一半回來。


    張益達朝宋煜使了一個眼色,立即朝空中擲出酒壺,宋煜腳尖點地,輕鬆躍起,一個旋身便已將酒壺穩穩接住,回首再看張益達,已往乾定門方向遁走,接著反手抽刀,一道寒光直衝張益達襲去,連一旁的太虛道長也覺得額上微涼,緊接著張益達的一綹黑發便從頭頂緩緩飄落下來,驚得他一個趔趄跌坐在了地上,這時,宋煜對太虛道長道:“道長,此人已經無路可逃,你我二人何不聯手將他擒了?”


    太虛正愁插不上手,聽宋煜這麽一說,正中他下懷,提著檀木杖便衝向張益達:“那個誰?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話音剛落,隻見張益達袖口一揚,一陣黑色粉末狂噴而出,如煙似霧,他再一伸手,黑粉如同颶風般狂卷而起,星星點點的火光從黑煙之中冒了出來,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張益達已經儼然成了一具火人,隻見他緩緩坐下,雙目緊閉,不發一言。


    太虛道長愣了半晌道:“這是什麽情況?”


    “金蟬脫殼。”宋煜說著拿出酒壺道:“我們被騙了,酒壺也是假的!


    “什麽?怎麽可能,我明明就?”太虛道長急忙跑到近前,卻發現乾定門前,一具被燒的隻剩下鐵絲骨架的紙人,正端坐在一片被燒成狼藉的廢墟之中。


    -


    巔峰書院風雅堂內紫檀屏風後,傳來一陣詭異的琴聲,那聲音就好像待宰的公鴨發出最後的哀鳴。


    宋煜與張益達先後走進風雅堂,宋煜腳下生風,張益達捂著雙耳艱難前行。


    張益達忍不住道:“宋師監,你沒覺得這琴聲很詭異嗎?”


    宋煜道:“沒有。”


    張益達:“......“


    “院長,攻防圖拿到了。”張益達道。


    “沒被人發現吧?”院長的聲音從屏風後麵傳來。


    “絕對沒有,保證萬無一失。”張益達嬉皮笑臉的說道。


    “有,是八卦門的太虛道長。”宋煜道。


    “被識破了?”院長問道,琴聲噶然而止,張益達長籲了一口氣。


    “這倒沒有,據屬下觀察,這太虛道長不算精明。”宋煜道。


    院長聞言“哦”了一聲,陷入一陣沉思。


    宋煜道:“院長,這攻防圖是與那件案子有關嗎?”


    院長道:“嗯,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了,幫我去做一件事。”


    “是,院長。”宋煜道。


    “你......”院長欲言又止道。


    “院長想說什麽?”宋煜道。


    “你平時都是這麽嚴肅嗎?”院長問道。


    “什麽?”宋煜不解道。


    “你其實可以試著多笑笑。”院長道。


    “哦。”宋煜茫然道:“院長你還沒說要屬下做什麽?”


    院長看了看依舊麵無表情的宋煜道:“具體如何做,我會再找你的。”


    “那沒什麽事,屬下先行告退。”宋煜拱手作揖道。


    “記得,要微笑。”院長再次提醒了一遍。


    張益達看著宋煜漸漸走出風雅堂的背影,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院長,你讓她笑?我懷疑宋師監從出娘胎就沒有笑過。”


    “真是奇怪的人,對了,你幫我傳給話給白樓長,齊昊,他不要動。”院長忽然說道。


    “啊?”張益達聞言愣了一下,心想莫非院長也看中那小子了,這小子究竟有什麽神通?那白老邪這回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折騰了半天,還是沒戲。


    “是,院長,不過白老邪這回估計又得瘋上一陣子了。”張益達說著坐到了一旁的交椅上,端起一杯茶就喝了起來。


    “讓他瘋。”院長繼續說道:“益達,聽說你有繪畫方麵的才能,改日若有時間可否教教我?”


    “噗”的一聲,張益達將口中的茶水噴了一地:“沒,沒,絕對沒有!院長你這是聽誰瞎說的。絕對是造謠,我要是有那天賦,當初還用的著為了一口飯跟著王元霸混幫會?”


    院長道:“說的也是,看你們這一身江湖氣,就難登風雅之堂。”


    張益達道:“對,對,對,院長說的對。”心下卻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我這不已經登了嗎,不僅登了,我還坐著喝茶呢。


    “算了,還是撫琴吧,至少我還算精通音律。”院長悠悠的說道。


    “噗”的一聲,張益達又噴出一口茶水,道:“院長,你都如此優秀了,為什麽還要學琴?”


    “因為......帥。”


    “帥?“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每次出場都有琴音相伴,豈不很帥?”


    “院長,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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