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插曲很快過去,顧書冷已經來到一家早餐點子。


    這裏離藥鋪有足有半街之隔,如果按普通人的腳程,大約要走上一刻多鍾。


    能花費這麽長時間步行來此,不為別的,當然是為了吃一份早餐了。


    這家早餐店在兩年前才名聲漸傳,據傳一種突然出現味道獨好的“酸湯水餃”,用了半旬時間就幾近征服了東城區大半人的口胃。


    甚至連其餘區一些達官貴人也都讚不絕口。


    導致往後推出的‘連鎖店’幾近沒人能夠壓製得了勢頭,如高歌猛進勢不可擋。


    雖然無法跟那些氏族門閥產業比較,但在一區之內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一個早餐店能做到如此程度,也是一種莫大成就。


    這在東城區七十六號街這家“酸湯水餃”,則是‘連鎖店’的源頭,兩年來的傳奇便是由此處開始。


    店老板是一個敦厚的漢子,拖家帶口在上原城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兩年的突然發跡並沒那種暴發戶的氣焰。


    依舊老實本分親力親為,忙著操持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家當,待人接物也很是一如既往的和氣。


    在看到顧書冷到來後,就更笑臉燦爛,那種發自肺腑的愉悅,難以掩飾。


    普通人或許都知道,在城中的每一條街道並非全都屬於官府,而是都會由一股地方勢力所掌控。


    或許也都知道掌控這條街的勢力是哪些,但都不會太過清楚這個勢力的‘主人’真實麵目。


    畢竟都隻是貧頭百姓,在這個禮樂崩壞的亂世裏,大多都安份守己謹小慎微的活著,如同一個恪守一畝三分地的莊稼漢,不敢躍出雷池,生怕惹禍上身。


    隻是這位敦厚的老板不一樣,曾在偶然的機會越過那座‘雷池’,不但沒有惹禍上身,反而得到一場大機緣,也知道了許多難以為外人道的事情。


    拋去這些因素,更主要的是因為這家店能夠有今日,這位顧草堂堂主功不可沒。


    他親自從店裏出來,打趣笑道:“冷哥兒,今日可是難得來一遭,可不是平時你家夥計來取早餐。怎地,碰著難得的好事了?”


    隻是語氣中也有著許多難以抹去的謹慎。


    顧書冷無奈一笑,也不在意這位平時憨厚,偶爾有些耍嘴皮的‘老實人’,打了個招呼,扯了幾句就進店裏。


    雖說他確實是嘴饞,偶爾也會來一趟,但還不至於為了吃一頓早餐天天跑,平時都是顧草堂下屬們捎帶。


    今日難得有閑情逸致來一趟,一是因為心情確實好。再就是,過了今日,他有可能從今往後幾乎沒機會再來這裏,吃一頓正宗的酸湯水餃。


    進店時,顧書冷腳步忽然頓住,眉頭微皺,似乎在考慮著要不要進去。


    氣氛忽的有些凝重,街上的人來人往似乎也變得有些凝滯。


    這家店能夠開到一個城區十數家連鎖程度,自然不是小規模,生意可謂是如日中天,僅有的兩層小店內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不過店內一直都有著特意隻留給他的位子,顧書冷自然不擔心無落座之位。


    他的停頓,是因為‘直覺’。


    此刻心中泛起一股寒意,遠比昨夜來得更加強烈的“意”。


    四境能夠以凝聚的心神,去感應,去取意。甚至能以“意”去鎖定目標,給予最大程度的精神施壓,這便是高位修士往往容易壓製低階修士的緣故。


    這不單單是修為上的壓製,也並非簡單的‘氣場’,而是真實的心神壓製。


    不過那種心神的外放,卻遠不比五境‘神念’來得強大,以及摧枯拉朽。


    老板見這位顧堂主神色凝重,也不知發生何事竟不踏入小店內,一時之間有些不安。


    熟稔大多那場麵上的察言觀色的他,卻沒有猜透這位顧堂主的心思。


    隻是與這位顧堂主也熟絡,愣了半晌才低聲試探問道:“顧先生,您這是...?”


    顧書冷一瞬間又恢複神色,瞥了一眼這位老板若有所思,隻是很快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這一次他是臨時起意,不太可能就一定是提前布的局。


    更何況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經曆過昨夜的廝殺後,顧草堂內外已經很警覺,甚至他來此之前都是再三確認過。


    沒想到接下來又再次遇到預料之外的情況來,還是在自家‘家門口’。


    他悄悄的打了個手勢,有些感慨,到底是實力太弱,果然就如同好捏的軟柿子。


    街上人流似乎又再次恢複以往的繁榮,人來人往如江河川流不息。


    他則是然後毫不猶豫的跨過門檻,走入店內。


    隻是不再是如同以往那般,走向他二樓的專屬座位,而是一樓某處角落的一桌。


    這桌在這家客滿座的店內,有些鶴立雞群,竟然是一人獨占一桌。


    這位獨占一桌的青衫老人如其他客人一般,一碗招牌特色的酸湯水餃,外加一杯潤喉的純水。


    在顧書冷與店老板來到跟前後,這位青衫老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毫無察覺。隻顧著埋頭吃水餃,配著勺子酌一口湯料。


    老板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正要開口,卻被顧書冷打斷。


    隻聽他道:“老王,去取一壺香花釀來,我似乎與這位老先生有緣。”


    小店雖然是早餐店,但能有資格開連鎖,也不僅是簡簡單單的隻做早餐。


    那名青衫老人這時候頓了頓,忽然搖頭開口出聲,隻是聲音有些沉悶與嘶啞,似乎許久不與人交談,顯得有些生澀。隻聽老人說道:“中神州幾近流傳天下的香花釀,雖然入口醇腹幽鬱餘味留香,但卻不適合我輩中人,孤塞州衝馬曲這等烈酒尚可。”


    顧書冷一聽也笑了,示意老板去拿酒,然後坐在了青衫老人的對麵。


    青衫老人再度低下頭去解決碗中水餃,似乎毫不在意有人不請自來。


    兩人就這般保持著詭異的安靜,好似在比拚誰的忍耐功夫一般,顯然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在老板取來一壺‘衝馬曲’之後,青衫老人也終於解決掉最後一塊水餃,然後如同文士一般取出手帕擦拭嘴角,溫文爾雅。


    或許是酸湯麻辣餘味尤在,青衫老人拿起一旁水杯漱了漱口,然後很是懷念的感歎道:“真像家鄉的口味,離家已經快有一個甲子,曾多次回想當年之事記憶已是模糊,沒想到還能夠在此處喚醒。”


    說著,老人又看了看碗中的酸湯,紅彤彤的色香味俱,再次感歎:“不愧是會被能入邊州風味食譜的‘早點’,我現在有點明白了顧先生為何要力保這家早餐店了。”


    顧書冷也不驚訝老人直接點破他的身份,笑道:“既然趙老先生喜歡那就常來。雖然這家早餐店不是我的產業,但還是能夠說得上話,幫趙老先生留個好座位。”


    青衫老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或許能常來,隻是不需要留位置了,隨緣即可。”


    接著笑眯眯地盯著顧書冷,冷不丁問道:“聽說顧先生想要見老夫一麵,老夫枯坐數十年不與外人過多接觸,自問無人識得老夫姓甚名誰,你又是如何得知老夫的存在?”


    這一刹那間似有鋒芒無中生有,直刺顧書冷心神,如同拷問神魂道心,使人下意識便要如實回答。


    這種毫無征兆的說動手就動手,簡直比一言不合更加令人猝不及防。


    雖然顧書冷時時刻刻暗中提房,但依舊卻有一瞬間的恍惚,差點就要下意識脫口而出。


    隻是也僅僅一瞬間的離神,就立馬回複神色來,再無半點波瀾。


    他雖然無法輕易的動用神念,但先不論就境界而言,本身領略過五境的風光,不會輕易的被‘震懾’。


    再就是他既然知道了來人是誰,又怎會沒有事先有所準備以及提房呢。


    顧書冷定了定神,看著這位被青黨藏得最深的‘大劍修’,答非所問道:“所以趙老先生今日是來殺人的?”


    青衫老者不置可否,隻是依舊盯著顧書冷。


    店內原先人很多,明明本該是吵雜以及悶熱,此時卻是寂靜以及發冷。


    顧書冷如同身處另一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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