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隻聽,“轟轟”幾聲悶響,便是人影不斷浮現,原來是牛道儒有些悻悻然地帶著李道宗一眾人等,從那神秘的傳輸陣法裏出來,落在了位於京都巡天司的一座陣樞殿裏了。


    所謂的巡天司者,仍行使的是巡城司的職責,隻不過他們巡狩的是天子腳下,京都重鎮,為了突出皇家威儀,昔年當朝太祖皇帝,便禦筆一揮,把京都巡城司府衙大門口門匾上的那個“城”字,改成了天子的“天”字。


    隻不過那巡天司因為所轄之地位於京畿地區,天子腳下,是天下各級巡城司的表率之所,所以它的職責權利也大上了那麽幾分,巡天司司首在大鑫王朝的朝堂之上可是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員,另兼著京都九門提督之責,可為位重權高,是地方上那些五品巡城司司首遠遠所不能比之的。


    牛道儒率一眾人等,剛落在地上立穩了身形。


    牛道儒便看見,那巡天司司首楊道修正坐在書案後的一張太師椅上,眼含精光的看著自己這一行人等,牛道儒原本還有些悻悻然的神情立馬便和顏悅色了起來,但是內心卻是疑惑不已,暗道:


    “這巡天司司首楊道修,何時也會當值陣樞閣的,他不是該在九門提督府衙裏值守的嗎?”


    牛道儒,心底雖是疑惑不已,但,還是率先向著楊道修抱拳躬身見禮道:


    “司首大人,深夜還在陣樞殿裏值守,當真是恪盡職守,卑職真是傾佩萬分。”


    牛道儒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卑職星夜歸來,還有要務在身,需向指揮左史裴大人急稟,卑職這就先行告退了。”


    “哈哈哈,原來是龍驤衛的鎮撫史牛大人,星夜歸來,牛大人辛苦啦!”


    “隻因今日白天,康城那地的“天地十絕陣”竟莫名啟動了,所以老夫深感事態嚴重,為了以防萬一,所以今日到這陣樞閣來值守一番,不期然竟在此間遇見了牛大人………。”


    前一刻還一臉威嚴的楊道修,這一刻是則是一邊談笑風生,一邊卻是動作不停歇地從書案後走了出來,伸出一手拉起牛道儒的一隻手,然後把牛道儒那隻手給挽住,顯得十分的熱情,最後就是楊道修手挽手的把牛道儒,挽著走出那陣樞殿。


    牛道儒被楊道修手挽手的向著殿外走去,有些不由自主,但是卻又不好言說什麽,雖然楊道修十分熱情的舉動搞得他有些不知所以然,但是,畢竟龍驤衛和巡天司雖互不統屬,但兩者之間,平日裏倒也算精誠合作,聯手辦了不少要案,鐵案,所以兩家關係維護的還不錯。


    隻是牛道儒在心底不停的腹誹道:


    “這楊道修平日裏何曾對自己如此和顏悅色過,今日這是怎麽了,為何對我如此親近有加,難道他知道我是提宮裏的某位娘娘半差?”


    “所以他才如此假意奉承………。”


    牛道儒似覺得哪裏有一絲不妥,但是,又沒有發現那絲不妥是在何處。


    “難道是這兩日,自己太過晦氣,所以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嗎?”


    …………………


    楊道修就那樣十分熟絡似的挽著手把牛道儒護著出了陣樞殿,一路行來,那楊道修卻並向牛道儒問及任何康城之行的事情,隻是左右而言它的寒暄不斷。


    直到出了陣樞殿的殿門口,那楊道修方才放開了他自己那隻挽著牛道儒的手,也止住了腳步,拱手道:


    “牛大人,老夫還要值守陣樞殿,要務在身,就隻能把牛大人送到此間了………。”


    “他日牛大人百尺竿頭,更近一步,老夫定到府上和牛大人把酒言歡,哈哈哈哈。”


    牛道儒聽得楊道修如此言說,心裏剛才那絲疑惑也有了一些釋然,暗道:


    “果然如此,這楊道修還真是一隻老狐狸。”


    但牛道儒旋急又想到了此次康城之行的種種,不禁又覺得自己是啞巴吃黃連,卻是有苦難言,最後,他也是露聲色的和楊道修又寒暄了幾句,才帶著著李道宗一眾人等徑直離開了那陣樞殿。


    楊道修站在陣樞殿外的濃黑夜色裏,看著牛道儒一行人慢慢消失在遠處,也是嘴角一翹,一絲有些詭異的笑容便浮現在了他的臉上,然後楊道修轉身,卻沒有走入那陣樞殿殿門,而是走入了陣樞殿一側的那片如墨夜色裏……………。


    到了龍驤殿,自有下屬去安排李道宗、高書翰,童子良三人的去處,而牛道儒卻是徑直去了那龍驤衛指揮左史裴明德所在的那座建築。


    一路走來,牛道儒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完全沒有感知到在他那件深青色龍驤衛四品錦袍官服的後背,那一方用金線織繡而成的正方形麒麟紋圖案中間,似有幾根金線微不可察地蠕動了幾下。


    雖然牛道儒遠在康城之時,就已經用龍驤衛秘法將康城的種種情況,先行向龍驤衛指揮左史裴明德做了稟告,而龍驤衛左指揮史裴明德,也隻是不鹹不淡大道回複說:“萬事休提,回了京都,自有他來做決斷。”


    牛道儒內心忐忑不安地走入了那座建築,在大堂裏,就隻有那龍驤衛指揮左史裴明德一人坐在堂上正中的一張太師椅上,裴明德身高七尺,卻並不健碩,一張略帶蒼白的臉,滿是陰鷙之色,牛道儒走進大堂的時候,裴明德隻是自顧自的斜著頭,側著身子,用他那幾根修長纖細的手指撥弄著他身旁案幾上的一個白瓷茶碗的碗蓋,頗有節奏感。


    牛道儒遠遠地就看見了裴明德坐在太師椅上,撥弄著茶碗,知道這是裴明德決斷大事的時候,喜歡做的一個動作。


    於是牛道儒三步並做兩步便從大堂門口,跑到了裴明德的身前五尺的地方,雙膝一軟,就生生地跪在了裴明德的身前,還用雙手高舉高打,不住地煽打著自己的臉頰,“啪啪”作響,嘴裏卻是不住地說道:


    “都是屬下,辦事不力,讓那申不易走脫了,要殺要剮,都聽大人的………”


    牛道儒說著說著,竟然有些哭腔了。


    “好了,先把青銅古鏡呈給本座,本座查看之後,在做決斷。”


    牛道儒立即止了哭腔,從懷裏把那柄青銅古鏡“明察秋毫”給掏了出來,又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用雙手托著那柄青銅古鏡,呈遞給了坐在太師椅上的裴明德。


    裴明德用一隻手拿過那柄青銅古鏡,便從椅子上起了身,也不去管那跪在地上的牛道儒,隻是問了句:“牛道儒,你確定昨日那座院子裏的種種畫麵,都被收納到了這柄古鏡裏了嗎?”


    牛道儒,點頭道:“屬下,敢以項上人頭做保,的確都已收那到。”


    裴明德也不在言語什麽,就要跨步向前走兩步,卻發現牛道儒跪在他的身前,於是嘴裏罵了一句:


    “滾到一邊去”,


    牛道儒,便知趣的跪在地上,膝行而前,讓出了一條道來。


    雖然牛道儒是跪在地上,但他的身子也是隨著裴明德的步伐,不停地轉動著,以保證著自己的眼睛隨時都可以仰望到裴明德。


    而裴明德則是一邊端視著青銅古鏡,一邊在大堂不停的走動著,似在思考著什麽。


    最後裴明德便停在了大堂中間,立住身子,一屏息,一運法決,並指成劍,就有道道紫光,從他指尖激射而下,直接射在了青銅古鏡的鏡麵上,同時裴明德的嘴裏念念有詞道:


    “明鏡高懸,四海清明,壬戌日,辰巳兩時,速速顯來………。”


    下一刻,“轟”的一下,就有一道巨大的光幕從青銅古鏡的鏡麵裏傾而出,直射在了大堂的屋頂之上。


    裴明德,牛道儒都把頭仰了起來,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哪裏,但是失望的發現,那裏什麽都沒有,隻有光影斑駁。


    看到那斑駁光影,再無其他,牛道儒原本直直跪著的身子也是頹然癱跪在了地上,麵如死灰,心裏波瀾滾滾,嘴裏卻是不停地哀嚎道:


    “大人,萬萬不是這樣的,我明明看見那院落裏有很多的畫麵都被青銅古鏡給吸納了的…………”


    牛道儒又是淚流滿麵,膝行而前,跪走到了裴明德的身前,慘兮兮的仰頭望著裴明德,不斷的陳述著。


    而那龍驤衛指揮左史裴明德很快便揮手阻止了牛道儒的話語,而後裴明德意味難明地歎了一口氣,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


    “不怪你,青銅古鏡似乎是被一件極厲害的法寶給擾亂了天機。”


    “啊,”牛道儒有些不明所以。


    “你先退下吧,我這就就進宮麵聖去。”


    牛道儒聽見這句話,雖然心裏又是一驚,但是還是很知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著裴明德.,躬著身子作了一揖,然後就那樣躬著身子,慢慢後退,直到退出了大堂的門口……。


    出了裴明德所在的那座建築,牛道儒又走過幾座樓閣,走過了幾段青石鋪就的通道,終於走到了龍驤殿外的長街之上,站在無人的長街,牛道儒先是直了直自己的身子,然後張大嘴,大口大口地深深呼吸了幾口寒冷的空氣,把它們全都灌注到了胸腔裏去。


    然後,兩息過後,便聽“籲”的一聲,原來是牛道儒又把剛才灌進胸腔的空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然後有些釋然地,邁著步子走進了如墨的夜色深處………。


    隻是在牛道儒的後背,那方金色的麒麟紋圖案中間,又是有幾條金色絲線蠕動了下,然後那些蠕動的絲線,便從麒麟紋圖案上脫落了下來,像柳絮一般,在如墨夜色裏,漸也沒有了蹤跡。


    皇宮深處,龍驤衛左指揮史裴明德,一臉惶恐的站在大殿的下方,一穿著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龍椅上,手裏卻拿的是那柄青銅古鏡“明察秋毫”。


    這中年男子麵帶微笑,坐在龍椅上,低頭端詳著手裏的青銅古鏡,似在把玩一件有趣的物件,但在他的心裏卻是暗道:


    “這事越來越有意思了,這次竟連“明察秋毫”都被擾亂了天機,那是一件什麽樣的法寶呢?”


    “一個應兆之人,竟會引出如此陣仗,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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