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東昌侯府張燈結彩,門口的馬車絡繹不絕。


    之所以汴京城的勳貴如此給麵子,主要是沉從新回京,以及秦浩被加封靖海將軍,同時領了明州經略使的職務。


    這兩個消息結合起來的信號已經很明顯了,官家要重新啟用秦浩,以後海上的事情恐怕就是他這個靖海侯說了算了。


    汴京城的勳貴們要兵權有兵權,要體麵有體麵,缺的是什麽是錢,那些頂級勳貴還好,有祖上積攢下來的豐厚家底,依舊可以過著揮金如土的日子。


    可那些中下層勳貴,一連出個兩三代敗家子,基本就把家業敗光了,秦俊業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勳貴們都十分眼饞海外的巨額財富,都想要分一杯羹,要想從海上分得利益,自然就要跟秦浩打好關係。


    送禮也是需要由頭的,不然人家不一定肯收。


    所以這次借著這對雙胞胎抓周宴,不少勳貴都送來了厚禮。


    王若弗帶著三個女兒進入前院,眼珠子直放光,如蘭忍不住驚歎道:“我滴個乖乖,隻是抓周宴而已,這禮物就堆山碼海似的,將來周歲宴,豈不是都要放不下了”


    王若弗一聽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初秦浩可是在她家裏求學的,結果卻便宜了餘嫣然那個丫頭,若是秦浩娶的是她女兒如蘭,這潑天的富貴,她也能沾沾光啊。


    墨蘭上次被責罰,剛剛解了禁足,此刻看到這一幕,心裏更是暗暗發誓,一定要嫁個高高的門第,至少也不能比明蘭差了。


    明蘭此時也暗自咋舌:這就是頂級勳貴的影響力嗎


    一行人還沒到正廳,餘嫣然的貼身丫鬟翡翠就過來了。


    “見過王大娘子、三位姑娘,我家娘子想請明蘭姑娘到後院一敘。”


    王若弗瞥了一眼明蘭:“你去吧,餘娘子還沒出月子,莫要讓她太操勞了。”


    “是,母親,明蘭告退。”明蘭恭敬的行禮後,跟著翡翠去往後院。


    王若弗則是帶著如蘭、墨蘭來到正廳,跟幾位相熟的勳貴家卷聊了起來。


    後院,明蘭跟翡翠來到秦浩居住的小院,不免疑惑的問:“嫣然姐姐還沒出月子,不應該在產房嗎”


    翡翠笑著說道:“侯爺說了,產房味道太大,不利於恢複,就讓夫人搬回來了。”


    明蘭瞪大了眼睛:“還可以這樣”


    在古代,產婦生產會被認為是血光之災,是不詳的,所以出月子之前都會待在產房裏,丈夫也是不會踏進產房一步的。


    當然,這麽低級的迷信在秦浩這裏是行不通的,餘嫣然生產後的第二天,秦浩就讓她搬回房間調養。


    “明蘭,你來啦快坐。”餘嫣然正在一張搖椅旁,哄兩個小家夥睡覺,見到明蘭進來,開心得不行。


    明蘭見她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精神狀態還不錯,也暗暗鬆了口氣,走到餘嫣然麵前坐下。


    看著搖椅裏正在呼呼大睡的兩個小肉團,一顆心也被萌化了。


    “嫣然姐姐,這真的是你生的”


    聽著明蘭孩子一般的話語,餘嫣然笑得肚子都痛了:“我的傻妹妹,不是我生的,難道還能是侯爺生的”


    明蘭瞪大了眼睛,打量了餘嫣然好一陣子,悄聲問:“嫣然姐姐,那,他們是從哪裏被生出來的真的是從肚臍眼鑽出來的嗎”


    “噗。”餘嫣然捂著肚子,一直擺手:“不行了,我要笑死了,明蘭你也太逗了。”


    跟著秦浩一起生活,餘嫣然口中也經常冒出一些現代詞匯,把明蘭整得有點懵逼。


    好不容易餘嫣然笑夠了,才湊到明蘭耳邊說道,低聲科普了幾句。


    明蘭紅著臉,都不敢去看餘嫣然了,趕緊轉移話題:“嫣然姐姐,兩個侄女的抓周宴,我也沒準備什麽,就給他們繡了兩頂虎頭帽。”


    餘嫣然接過來愛不釋手,讚歎道:“明蘭的手藝果然還是這麽精巧,比宮中的繡娘都毫不遜色呢。”


    說著就給兩個小家夥戴上,別說還挺合適的,兩個小家夥頂著紅彤彤的虎頭帽,顯得更加可愛了。


    “嫣然姐姐喜歡便好。”


    餘嫣然見明蘭好像很喜歡兩個小家夥,又不敢去摸,於是笑道:“你怕什麽,又不是泥捏的,還能捏碎了”


    明蘭在餘嫣然的鼓勵下,終於伸手摸了摸兩個小家夥潤滑的小臉蛋,qq彈彈手感極佳,頓時有些上癮。


    結果小家夥“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一個小家夥哭,就把另一個給吵醒了,也跟著哭了起來,把明蘭嚇了一跳,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餘嫣然笑道:“沒事,可能是睡醒餓了。”


    兩名奶媽分別將兩個小家夥抱了起來,放到懷裏喂奶,果然兩個小家夥很快就安靜下來。


    正在此時,秦浩走了進來,兩個奶媽告罪一聲就帶著孩子去了外間。


    “明蘭也來了,以後你可要抽空多來陪陪嫣然,她一個人在家裏都快閑出病了。”秦浩笑道。


    餘嫣然笑盈盈的拉著明蘭的手:“侯爺說得對,你是不知道做月子有多悶,連屋子都不能出,你來陪我說說話,這日子才好打發。”


    明蘭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


    餘嫣然好奇的問:“侯爺怎的這個時候不在前院招呼客人”


    秦浩寵溺的捏了捏餘嫣然的臉頰:“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在後院太無聊,若是知道有明蘭陪你,我就不過來了。”


    餘嫣然還沒過月子,抓周宴是不能出門的,前院熱熱鬧鬧,這邊冷冷清清,秦浩怕她心裏有落差。


    “侯爺不用擔心,還是正事要緊,我這裏不礙的。”餘嫣然眼底盡是溫柔,有這樣的夫君,一輩子還有什麽苛求的呢


    “那好吧,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姐妹說話了。”秦浩見她心理狀態良好,也就起身離開了。


    明蘭看著秦浩的背影,不由感慨道:“侯爺真是世間少有的好男子,嫣然姐姐真幸福。”


    餘嫣然抓起明蘭的手,戲謔道:“我覺得顧廷燁也不錯,將來定然是會對你好的。”


    明蘭臉一下就紅了,嬌嗔道:“嫣然姐姐,怎可胡說,我與顧候又有什麽關係。”


    可惜後半句聲音越來越小,足以說明她的心虛。


    餘嫣然正色道:“行了,這裏就咱們姐妹倆,有什麽好難為情的,女子嫁人就猶如第二次投胎,未曾嫁給侯爺之前,我在餘府的境況你也是知道的,你再看看我現在過的日子,明蘭,顧廷燁真的是個好姻緣,你莫要錯過了。”


    明蘭卻沒什麽信心:“但求有侯爺一半體貼,明蘭便知足了。”


    前院,宴席還沒開場,一些勳貴家卷正三五成群的閑聊中,女人之間的小團體比男人要多得多,王若弗也有自己的日常交際圈子,不過按照她的地位,隻能接觸到品級比較低的勳貴人家。


    至於那些文臣家卷,她壓根說不到一起,她的文化水平比如蘭還要不如,那些文臣家卷的夫人時不時冒出一句之乎者也,她就抓瞎了。


    正聊得起勁呢,王若弗卻發現墨蘭不見了,連忙低聲詢問身邊的劉媽媽:“墨蘭那丫頭呢”


    劉媽媽也沒有留意:“許是跟一些才女吟詩作對去了吧”


    王若弗忽然覺得心口有點發悶:“還是去找找,這樣的場麵可千萬莫要出了差錯!”


    “諾。”劉媽媽趕緊帶人去找,可是在女卷這邊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墨蘭,頓時也有些慌了。


    這時候,明蘭也回來了,見狀好奇的問:“大娘子,這是怎麽了”


    劉媽媽就把情況說了一遍,明蘭故作驚訝的捂著嘴:“不在女卷這邊,難道去了.......”


    王若弗咬牙切齒的道:“這個墨蘭若是敢做出猶如盛家門風的事情,我.......”


    明蘭提議:“要不我去跟侯爺說一聲,讓他幫忙尋找一番,這樣也不至於驚動其他賓客,把事情鬧大。”


    “好,還是明蘭想得周到。”王若弗此刻已經慌了神,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秦浩聽到下人的稟報,就來到明蘭這邊,一聽也是直皺眉,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情,對東昌侯府的聲譽也是有影響的。


    “不器,叫人悄悄尋找,莫要驚動了旁人。”


    “諾。”


    一刻鍾後,秦浩陰沉著臉來到後院角落的一間偏屋,王若弗的臉色更是沉得能夾死蒼蠅。


    齊衡滿臉羞愧,衣衫不整的坐在一張桌子前,而同樣衣衫不整、發髻淩亂的墨蘭則是靠在床上,嚶嚶哭泣。


    齊衡見到王若弗,更是麵如死灰,還好顧忌明蘭跟如蘭的聲譽,王若弗沒有帶她們過來,要不然齊衡就隻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秦浩沉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齊衡垂著頭,麵如死灰的道:“剛剛與幾位好友吃了些酒,不曾想卻是吃醉了,便想著找個地方歇一會兒,侍女將我安置在這裏,我便睡著了,沒曾想一睜眼便是這幅景象。”


    秦浩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仙人跳啊,酒跟侍女肯定有問題,一想到當事人之一是墨蘭,秦浩心裏就猜到了個七八分。


    “去,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侍女找到!”秦浩冷聲道。


    能夠在東昌侯府這麽重要宴會上伺候的侍女,必然是簽過賣身契的,不可能憑空消失。


    “諾。”


    不器帶著人,把幾個管事的叫來一一對照,找出了在齊衡那桌伺候的幾名侍女。


    墨蘭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秦浩看著跪在地上的幾名侍女,沉聲問。


    “現在說實話,我還能從輕發落,若是被本侯查出來,便隻能按家規處置了,到時候不僅她本人性命堪憂,就連父母親族也會收到牽連!”


    一名侍女顫抖著爬到秦浩麵前,惶恐道:“侯爺,我隻是拿了人家的錢,讓我把小侯爺扶到偏院來休息,其餘的一概不知啊!”


    事情到這裏就很清楚了,王若弗顫抖著手,指著墨蘭罵道:“你這個賤婢,怎敢如此行事,連名節都不顧了嗎”


    墨蘭索性也不裝了,慘笑道:“名節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名節,大不了一起死,都是一個爹生的,憑什麽我就隻能低嫁,明蘭卻可以嫁入侯府”


    王若弗要氣瘋了:“那是明蘭自己的造化,你自己不得人喜愛,怪得了誰”


    墨蘭狀若癲狂的道:“我不管,反正我與小公爺也有了肌膚之親,要麽小公爺娶了我,要麽大家一起死,我現在還是盛家姑娘,若是敗壞了名聲,看誰還敢娶明蘭跟如蘭!隻怕華蘭也會被婆家給休了!”


    “你,你好歹毒的心腸啊!”王若弗兩眼一黑,差點摔倒,劉媽媽趕緊把她扶住。


    齊衡的臉色也極其難看,他的確不希望明蘭嫁給顧廷燁,可更不想看到明蘭受到牽連。


    墨蘭怨氣十足的目光在屋子裏掃了一圈:“這都是你們逼的,論樣貌我有哪樣比不上明蘭論才學我更是遠勝於她,是你們瞎了眼!”


    秦浩一陣冷笑:“你到是打的好算盤!”


    “多謝侯爺誇獎。”墨蘭不無得意的道。


    秦浩卻狠狠一拍桌子:“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在本侯府上做這等苟且之事,真當本侯可以任你隨意拿捏嗎”


    “來人,把她給我綁起來!好生看管,莫要少了一根毫毛!其餘一應知情人,全都單獨隔離,走漏了風聲,莫怪我不講情麵!”


    兩個粗使婆子上前,直接就把墨蘭給捆了起來。


    墨蘭掙紮道:“我是盛家的姑娘,你沒權利綁我,我是官卷,你們這些賤婢,嗚”


    秦浩衝著驚魂未定的王若弗拱手道:“王大娘子,事關咱們三家府上的聲譽,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王若弗這時也反應過來:“侯爺做得對,隻是,現下該如何是好”


    秦浩正色道:“此事,恐怕還要告知盛大人才行,等抓周宴過後,咱們再一起商議。”


    “也,隻能如此了。”直到此時,王若弗還是手腳發麻,後怕不已。


    齊衡震驚的望著秦浩:“子瀚難道是要.......”


    秦浩拍了拍齊衡的肩膀:“一切還待盛大人親自定奪!”


    一行人來到前院,如蘭好奇的問:“墨蘭呢怎麽沒來”


    王若弗狠狠瞪了她一眼:“墨蘭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如蘭還以為是真的,也就沒有再多問,明蘭卻察覺到不對勁。


    不過此時,抓周宴已經開始了,兩個小家夥被放在了一張毯子上,上麵擺放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物品。


    有金銀首飾,有匕首、有毛筆、書籍,五花八門,孩子們抓到什麽,就寓意著他們將來會往什麽地方發展,沒什麽科學依據,隻能算是一種美好的願景吧。


    兩個小家夥一點也不怕生,被人圍著也不哭,趴在毯子上,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揮舞著。


    “瞧這小侯爺長得虎頭虎腦的,將來肯定也是一員虎將。”


    “侯爺乃是狀元之才,將來小侯爺必然也是才華橫溢。”


    周圍的賓客恭維著,兩個小家夥已經抓住了自己喜歡的物品,不過比較有意思的是,秦浩的女兒抓住的是一把小匕首,而兒子抓的卻是一支毛筆。


    秦柳氏抱著孫子樂得不行:“我的乖孫兒喲。”


    周圍的賓客也紛紛送上祝福,更是讓秦柳氏眉開眼笑,連秦俊業也被擠到了一邊。


    秦浩搖搖頭,抱著閨女將她手裏的匕首拿掉,雖說是沒開過刃的,可小丫頭皮膚細嫩,要是劃傷了心疼的還是他。


    抓周宴結束時,已經是亥時,夜幕已深,盛紘卻坐上馬車匆匆趕到東昌侯府。


    後院一處僻靜的院落裏,盛紘見到了被捆綁了手腳堵住嘴的墨蘭,頓時有些心疼,質問秦浩。


    “侯爺,小女究竟所犯何事要受到如此對待”


    王若弗趕緊拉住盛紘:“官人,這是多虧了侯爺,要不然走漏了風聲,咱們盛家的臉麵可就丟盡了!”


    此時平寧郡主也來了,先是看向齊衡,見他除了臉色有些不好外,沒有大礙,也鬆了口氣。


    秦浩見人都到齊了,於是便對不器道:“把人都帶上來吧。”


    除了府中的侍女之外,還有聯係她的中間人,以及林噙霜身邊的得利媽媽周雪娘。


    平寧郡主怒氣衝衝的瞪著盛紘跟王若弗,咬牙切齒道:“你們果真教的好女兒啊!”


    盛紘臊得老臉通紅,走到墨蘭麵前,扯出塞在她嘴裏的布條,悲聲道:“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墨蘭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父親,他們冤枉我.......”


    “啪”的一聲,盛紘一巴掌扇在墨蘭臉上,手指顫抖的指著她:“你還不說實話,侯府侍女冤枉你,那中間人冤枉你,周雪娘是你小娘最得力之人,她也能冤枉你”


    墨蘭直接被打蒙了,隨即狀若癲狂的衝盛紘慘笑道:“這都是父親你逼的,若是父親答應替我找個高門大戶,我又何至於出此下策”


    盛紘不可置信的看著墨蘭,跺著腳,傷心欲絕道:“你怎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王若弗忍不住插了一句:“她們母女向來如此,隻不過夫君你一直瞧不出來罷了!”


    秦浩見盛紘到現在還下不了決心,於是冷冷的說道:“盛大人,此時可事關咱們三家的聲譽,若是處理不好,我頂多隻是一時失察,齊國公府也不過是丟點麵子,盛家可就.......”


    “盛大人還是早做決斷吧!”


    盛紘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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