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旗袍少女的離開,聶雲幾人方才仔細打量起了這座雅致奢華的隔間。


    嚴寒的深冬裏,隔間內雖不見火星,卻溫暖如春,純白的絨毯鋪遍了隔間內的每一處角落,每一次邁步間都給人一種踩在雲端般的酥軟感受。


    隔間中央擺放著一張刻紋繁複的紅木長桌,其上點綴著幾盤精致的果盤糕點,而紅木長桌周圍,則是一圈寬大的,說是為床也毫不為過的鬆軟沙發。


    “真舒服啊。”沈玲兒撲進沙發中,玲瓏的嬌軀也跟著慢慢陷了進去,鬆軟而又不缺乏韌勁的感覺遍布全身,令她舒服的眯起了眼。


    “瞧你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聶雲笑著搖了搖頭,背負著雙手,擺足了師傅的架子,向前走出兩步便要拉開麵前紅色錦緞幕布:“連幕布都沒拉怎麽看...嗯?”


    聶雲輕輕一拉沒有拉開,重重一拉...好吧,聶雲擔心要賠錢...


    “咳咳,這玩意咋回事。”聶雲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道。


    “哈哈哈哈....”


    一陣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語聲不出絲毫意外的傳出,而聶雲麵不改色,純當沒聽見。


    “師傅,你是真沒見過世麵啊。”沈玲兒抿著嘴,強忍著笑意,右手輕輕拍了拍沙發把手,幾個純銀的按鈕便是顯現了出來,伸出一根玉指輕輕點了點其中一個道:“應該是用這個開吧。”


    “咳咳,其實我...為師是知道的。”聶雲瞥了眼緩緩打開幕布摸了摸鼻子:“就是一時間沒想起來而已...對,就是忘了。”說著還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哦~”沈玲兒眼珠微轉,語氣怪異應了聲,看著毫無波瀾的聶雲嘴角心中不由的暗暗感歎,怎麽以前沒發現師傅的臉皮這麽厚...


    而聶雲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徒弟心中已經悄然重塑,於是強裝鎮定的緩緩走到幕前,看著緩緩拉開的幕簾子淡笑道:“這種場麵為師早就看...”


    聶雲的聲音戛然而止。


    “怎麽了?”韓月眼底露出一絲疑惑,轉頭看向幕後,紅潤的小嘴微微張大。


    透過麵前透明的玻璃,一眼便將整個富麗堂皇的金色大廳盡收眼底,整個舞台大體分成了三塊占據了大廳大半的麵積,從上麵可以清晰的看到起舞台之上用來回旋、升降、橫裏開闔的繁複機械機構。六層高的觀眾席圍在舞台四周,粗略估算著起碼容納千人是毫無問題的。


    而在這六層高的觀眾席之上,便是聶雲他們所處的甲五號隔間了,與之類似的還有八間,皆立於至高位,占據著最佳的觀賞點,其玻璃似是經過特殊材料製成,聶雲從內雖能將外一覽無餘,可當他看向其他隔間時卻隻能看見一麵純黑之色。


    “整個劇院光是麵積就將近一千平方米了,觀眾席共有六層,樓上樓下共有一千六百多個座椅,背後還有五百多個站位,還有那三塊舞台,可以容納三百餘人同時出場。”蕭雪適時地的站在韓月身後講解了起來。


    “這座大劇院十餘年前剛建起來的時候還飽受某些家夥的詬病,不過現如今都快成京都的地標了。”說時還不加絲毫掩飾的白了一眼聶雲。


    “嗬嗬,我現在照樣詬病它。”聶雲回過神,嘴角微微抽了抽,嘴硬道:“萬惡的...唔唔唔!”


    韓月隨手拿起一塊糕點向著聶雲口中一塞,看著聶雲嗚嗚狼狽的模樣抿嘴笑了笑道:“行啦,別憤青啦!”


    瞅著台下六層的觀眾席陸陸續續的即將坐滿,聶雲撇了撇嘴,然後嘴角兀的勾起,右手帶著韓月纖細的胳膊一拉,順勢向著身後的沙發倒去。


    沙發質地柔軟,所以兩人倒下去後立馬便凹下去一塊,而兩人則在那凹陷處緊緊相連,彼此間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對方鼻息的熾熱。


    韓月俏臉微紅,微微掙紮了幾下,可架不住聶雲右手抓得緊,便也就不再嚐試了,轉而發出一聲嬌嗔道:“你幹嘛啊!”


    “嘻嘻,看戲啊。”聶雲笑嘻嘻的調整了一下坐姿,讓韓月可以靠的更加舒服點,見著韓月俏臉微紅還想說些什麽的模樣又立馬豎起一個手指:“噓,要開始了,蕭雪趕緊坐下,別擋著我們看戲了!”


    嗬嗬,也不知道當初誰說不要來看戲的,蕭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轉頭坐到韓月身邊,硬是將韓月從聶雲身旁拉開了少許靠在自己身上,也不給聶雲開口的機會,便像模像樣的豎起了一根食指,紅潤的嘴唇輕輕嘟起。


    “噓~《狸貓換太子》開始了。”


    隨著觀眾台四周的燈光逐漸熄滅,一束高亮白光倏地打在紅色的大幕之上,大幕緩緩展開,一位衣著淡灰色儒袍的說書先生便呈現在眾人眼前。


    隻見那說書先生站在一塊案台後頭,手中驚堂木倏地一拍,而後緩緩開口。


    “話說離陽朝自兵變以來,眾將立太祖為君,江山一統,相傳至太宗,又至真宗,四海升平,萬民樂業,真是風調雨順,君正臣良。”


    “一日早朝,文武班齊,有西台禦史兼欽天監文彥博出班奏...”


    忽的,又是一束高亮打出,映出一道身著紫色朝服的白發老者身影,與此同時,那說書先生身上的聚光燈緩緩黯淡,不過此時眾人的注意力皆是放在了那身著紫色朝服的老者身上。


    隻見紫色朝服身影向著麵前的幽暗深深一拜:“臣夜觀天象,見天狗星犯闕、恐於儲君不利。恭繪形圖一張,謹皇禦覽。”


    紫色朝服身前緩緩亮起,露出一道身著明黃色四指龍袍的高大身姿。


    “朕觀此圖,雖則是上天垂象,但朕並無儲君,有何不利之處?卿且歸班,朕自有道理。”


    “早期已畢,眾臣皆散。”隨著說書先生的緩緩開口,其身上的高亮光柱再次緩緩亮起,而另一處光束則是悄然黯淡了下去。


    “真宗轉向宮內,悶悶不久,暗自忖道:‘自禦妻薨後,正宮之位久虛,幸有李、劉二妃現今俱各有娠,難道上天垂象就應於她二人身上不成?’才要宣召二妃見駕,誰想二妃不宣而至。”


    “今日乃中秋佳節,妾妃等已將酒宴預備在禦同之內,特請聖駕今夕賞月,作個不夜之歡。”嬌媚柔美的聲音將眾人的視線緩緩拉過。


    隻見舞台的另一邊,一道滿月悄然出現。


    皎白的月光下,兩道身穿華貴宮裝的美婦對著其麵前明黃色身影盈盈一拜。


    ......


    台下的觀眾看的有滋有味,可聶雲卻覺是興致索然,如同嚼蠟。


    平心而論,這場戲不管是從演員,布景,燈光,服飾,道具,音樂無一不是上上之選,通過燈光之間的明暗變化從而迅速切換場景的手段也算得上是別具匠心。


    不過這裏麵有一個致命問題,那就是...脫胎境武修五感敏銳,舞台上暗處所發生的一切不說盡收眼底,但也所差不多,看著幕後一個個黑衣人快速搭建提前準備好的道具也就算了,當做沒看見就行了。可你這禦史兼欽天監文彥博剛剛才一臉嚴肅的模樣,燈光一熄,突然就蛻下紫色朝服,套上灰藍色的太監常服媚笑起來,也太讓人跳戲了吧...


    而跳戲之後自然就沒法帶入那舞台劇的情景之中了,隻能以上帝視角俯視整個劇情。


    其大概意思就就是李、劉二妃同時懷孕,真宗決定誰生出兒子便立誰為正宮。


    而劉妃久懷嫉妒之心,唯恐李妃生了兒子被立為皇後,於是與宮中總管定計,在接生婆的配合下,乘李妃分娩時由於血暈而人事不知之機,將一狸貓剝去皮毛,血淋淋,光油油地換走了剛出世的太子,並令宮女將其勒死,宮女不忍,將之暗中托付於八賢王撫養。


    而真宗瞧見剝了皮的狸貓,卻以為李妃誕下一怪物,遂將其打入冷宮。


    之後便是劉妃誕下皇子,成功被立為正宮,但誰知六年後,其子還是不幸夭折,自此真宗再無子嗣,無奈下就將其皇兄八賢王之子(實為當年被換走的皇子)收為義子,並立為太子。


    在之後的劇情聶雲便是不看都猜出來了,無非便是母子相認,壞人自盡的磊落結局。


    隨著略顯悲情的長笛聲悠悠傳出,一身明黃四指龍袍身影牽著一灰衣婦人的手相顧無語凝噎的畫麵逐漸定格,紅色的帷幕緩緩落下,激起漫天喝彩。


    聶雲環顧了眼四周,除了沈玲兒雙眸不自覺染上一層薄霧,師姐以及蕭雪皆是表情怪異,眼神渙散的模樣不由暗暗撫了撫腦門輕咳了兩聲:“咳咳...師姐,蕭雪結束了。”


    “啊,哦!”韓月微微一愣,而後迅速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想站起身來,卻不曾想左臂還被聶雲攥在手中,猝不及防之下身體猛的向著聶雲懷中倒去。


    “師姐別急。”看著那道倒向自己懷中的美好身影,聶雲笑著張開了雙手,將韓月攬入身側,重新置於柔軟的沙發之上,隨手至台中取過一道精美的甜品放入韓月紅潤的唇邊:“啊,張嘴。”


    韓月下意識張開紅唇,含住了那遞入口中的糕點,口中嗚嗚道:“你要幹嘛啊...”


    “師姐不覺著這場戲看的太虧了麽。”聶雲聳了聳肩,隨手又是取過一塊瓜果放入口中咀嚼了起來,順勢瞥了眼蕭雪道:“多少吃點東西回回本吧。”


    “又沒要你出錢。”蕭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轉身卻也抓起桌上一塊點心奮力的咀嚼起來。


    她怎麽知道到了脫胎境之後五感變得這般敏銳,將幽暗燈光下演員更換戲服,支棱道具的場麵盡收眼底,找不到之前看戲的快樂也便罷了,最重要的是...她又要被聶雲嘲笑了!


    一念至此,蕭雪咀嚼的更加凶狠了幾分,仿佛將口中糕點當成了某人的嘴臉...


    而兩眼汪汪的沈玲兒看著埋頭吭哧吭哧的三人,懵逼的撓了撓頭。


    難道大劇院的戲不好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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