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聽到“金陵一刀”嚇了一跳,秦玉卻是一臉懵逼:“什麽一刀?”


    霍光對秦玉說道:“據說南京城有個刀工特好的廚子,能蒙眼切豆腐絲,有人說他是現在淮揚菜的天下第一刀工。”


    肉山,也就是魯達沒說話,一臉得意地聽著霍光介紹自己,抱著膀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感情也是個純血統裝x販子,這三人算是臭味相投了,一個賽一個的愛裝,不過可惜的是,除了愛裝x,這還有一個嘴又刁又毒的家夥:


    “這麽說又是個徒有虛名的家夥?連肉餡都剁不好?!隻會剁豆腐不會剁肉嗎?”


    “好像是這麽回事。”霍光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氣得魯達一陣亂叫,衝過來一把抓起桌上的魚羊合鮮糕,瞪著一對和體型極不相符的小眼睛一瞅,整個人立馬不叫喚了,秦玉和霍光詫異地對視了一眼,幾秒鍾後,魯達轉過頭,一張原本須發賁張的胖臉陡然沉了下來。“誰特麽偷做的魚羊合鮮糕?!拿剛晾好的來,二位,這份不是咱做的!!!”魯達對身後打下手的廚師吼道。


    後一句自然是對秦玉和霍光說的,很快已經有跟班拿來了一份新的魚羊合鮮糕,這份看起來就明顯和剛才那份不一樣了,顆粒狀的魚籽和剁成碎末的羊肉混合的十分均勻,色澤光鮮,比剛才那盤看著黑不溜丟的膠狀物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霍光伸筷子就要嚐,被秦玉一把打住:“不怕這金陵第一刀給你下毒?!”


    “吃咱的菜拉肚子的人都沒有,怎麽會下毒?!”魯達氣得下巴上的絡腮胡子都要飛起來了,霍光哈哈笑著給秦玉和蘇小小一人夾了一塊,三人各自細細品了起來。


    “這個還真不一樣,魯胖子你還是有兩下子哈。”霍光比了個大拇指,這小子看起來一臉高冷,其實性格倒是單細胞得很,之前被秦玉搞得丟了那麽大一個臉都沒怎麽樣,跟這魯達實屬誤會,自然火氣去的更快,吃了人家一口魚羊合鮮糕就開始誇了。


    “那還用說?!這次金陵一刀作不作數?”


    “刀工還行,就是調味偏鹹。”霍光嘴上還是不服氣,秦玉這邊和蘇小小正往嘴裏猛塞呢,抽空含糊不清地說道:“差不多得了,戲過了啊,鹹什麽鹹,好吃,好吃!!!”


    魯達抱著膀一臉不屑地反駁霍光:“你懂什麽,咱們大牌檔現在外地客多,當然得適當改良,北方客口重,自然要加點鹹口。”


    “蘸醋裏加蠔油不就好了,既能吃到原味又能滿足口重的——都什麽年代了還一碗幹醋做蘸水,加麻加辣加醬油,全國的客人都滿足。”秦玉一邊往嘴裏扒一邊說。


    魯達立馬一副恍然大悟:趕忙對跟班說:


    “是啊,去,以後魚羊合鮮糕加一碗白切雞的蘸水——對不住了三位,今兒這頓免單,回頭咱找出誰做的這碗糕,打折他的爪子!!!”


    這魯達是條漢子,一見之前那碗合鮮糕真的是有問題,立馬道了歉,這回倒是秦玉不好意思了,秦玉這人天生屬癩皮狗的,要較勁犯渾他天下第一,可一旦大家文明客氣起來就沒咒念了,倒是霍光顯得更遊刃有餘些:


    “那不用,那不用,沒這個闖禍的咱們也認識不起來,我說魯達師傅,您那蒙眼切豆腐絲的絕技我還沒見識過,不如今天給咱們表演表演?”


    “咱那點雕蟲小技,恐怕入不了這位小哥的眼。”這魯達倒也不是一味的狂妄自大,雖然對自己的刀工信心很足,但秦玉剛才一菜排加一筷籠的兩下遠程攻擊屬實亮眼,魯達是識貨的人,自然知道秦玉的不凡之處,


    “入得,入得,正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文思豆腐呢——您大連人?”秦玉拱了拱手。


    見這邊要表演切豆腐絲,本來因為打不起來已經萌生退意的圍觀群眾又重新聚了回來,切豆腐絲這種高深的刀法一般人隻在電視上看過,還看得將信將疑,眼下有人現場表演,愛湊熱鬧的廣大人民群眾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一時間秦玉這一桌周圍又熱鬧了起來。


    “老家旅順口的,那咱就獻醜了!”說著魯達接過旁邊早就準備好的菜刀,另一張桌子上,徒弟們也已經把切豆腐絲的家夥事布置好了——米許見方的實木菜板一塊和清水一盆,當然還少不了一塊嫩得吹彈可破的豆腐。


    所需簡單至極,但要切好這豆腐絲,而且還是蒙眼去切,那其中的門道可就不簡單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著肉山一樣的魯達,魯達自己卻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緊張,甚至看上去懶散至極,歪歪扭扭地握著刀,歪歪扭扭地踱到菜板前,霍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小師叔,這胖子不是想應付了事吧?這架勢能切豆腐?一刀下去不得成豆腐渣啊?”


    “就是,有沒有誠意啊。”蘇小小點頭附和。


    秦玉笑了,拍了拍蘇小小的腦袋:“你倆別瞎吵吵,《風雲第一刀》裏阿飛走路的時候又慢又難看,記得不?”


    “李探花說阿飛是為了節省力氣,讓自己能走的更遠,您說魯達師傅現在的狀態有那個意思?”秦玉一句話讓霍光看明白了,對魯達的稱呼也從“胖子”變成了“魯達師傅”。


    幾個人正聊著,魯達一隻手已經撫上了豆腐,同時一個高個徒弟從後麵蒙上了魯達的眼睛。


    魯達不是神,自然不能透視,想蒙眼切豆腐也得先知道豆腐在哪,因此在掌握了豆腐的位置、擺放後,這才蒙上了眼睛。


    “也得先記住位置啊。”蘇小小嘟囔道。


    “所謂蒙眼,考量的不是閉著眼睛還能看見東西,那是透視眼,不是刀法。蒙眼刀工考量的是對手中刀的感覺。”看蘇小小和霍光都麵帶疑惑,秦玉頓了頓,一指樓梯口的台階:


    “感覺這個東西,打個比方就像你下樓梯,下樓的時候你不會盯著樓梯看,甚至連餘光都沒有,但你卻能穩穩當當地下樓,為什麽?”


    “因為了解台階,也熟悉環境。”霍光回答,秦玉點了點頭:“這就是感覺。”


    說話間,魯達手上那口不起眼的菜刀已經橫掃了出去,周圍人無不驚慌,這特麽哪是切豆腐絲啊?這完全是砍人的節奏。然而魯達的徒弟們卻並沒有驚慌,隻是一臉熱切地看著魯達這一刀直接掠過豆腐。


    這豆腐略高出水麵和木盆上沿,究竟高多少並沒人量過,然而下一秒人們卻看到,平舉的菜刀上,赫然多了一層白色的薄膜。


    “我靠!!!”霍光驚訝地沒法再說下去,而蘇小小也吃驚地捂住了嘴巴,周圍圍觀的眾人更是唏噓驚歎此起彼伏。


    “【匠石三劈】?!”秦玉目光一聚,低聲說道,靜靜舉刀還在擺pose的魯達哈哈一笑:“想不到還有人知道這個名字,小兄弟果然是高人。”秦玉笑著搖了搖頭說“不敢當”,霍光奇怪地問道:“小師叔,這什麽?3p?”


    “要死啊你,肮不肮髒!!!”蘇小小對著霍光就是一頓擂,魯達一張胖臉也漲的通紅,秦玉趕緊解釋:


    “瞎說什麽,劈,劈人的劈,不是...你妹的,真特麽肮髒——‘郢人堊漫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斫之’,還記得這段不?初中學的。”


    “師叔,六年級就不念了啊...”霍光撓了撓頭,一臉便秘表情。


    “哦對對對,忘了,你們都失足少年。”秦玉說道,霍光翻了個白眼,周圍跟著霍光一起混的小兄弟們一個個都附和著“沒錯,我們失足少年,我們失足少年。”,看得蘇小小忍不住“噗嗤”一笑,給了秦玉一巴掌:“行了,別調戲霍光了,趕緊說正事。”


    “打腦袋打傻了再...就是說啊,湖南也不湖北,反正就是古時候叫楚國那嘎達,有個人叫郢,鼻子上沾了點白灰,很薄,於是就找這個匠石,匠石直接一斧子給劈了。”


    “就因為沾點白灰?把人就劈了?”黃毛一臉不可置信。


    “什麽劈人,把白灰劈下來了——閉嘴好好聽。”秦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接著說道:“後來一皇上就聽說這事了,找匠石來讓他再表演一次,匠石說不成啊,郢都死了,我就算能劈也沒人像郢一樣敢讓我劈了。”


    “這郢缺心眼吧...”霍光嘟囔了一句,又立馬恍然:“這個匠石就您說三...劈人那個劈的匠石?”


    “沒錯,留下三招斧劈之法,就是這【匠石三劈】,後來呢,還有一人,你們應該知道。”秦玉買了個關子,衝霍光炸了眨眼,霍光撓了撓頭:“師叔,直說啊,小學六年級就不念了,失足呢。”


    “程咬金啊,沒聽過瓦崗寨評書?”


    “聽過聽過,三板斧程咬金?不會吧?”霍光瞪大了眼睛,指了指魯達:“就這【匠石三劈】?程咬金真有其人?”


    “義貞祖上乃是是家母先人。”兀自蒙著眼睛的魯達一臉凝重地回答,同時放下手臂,手中菜刀刀刃靜靜地懸在剛被削掉一層薄皮的豆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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