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因為喝了酒才遭人算計,丟了性命,從此以後,容湛便暗自發誓滴酒不沾。


    他沉了沉眼瞼,沒有答話,隻抬手將麵前的瓷杯接滿,滿目氤氳,送到唇邊輕輕吹了口氣。


    旁人見他悠然自得地在品茶,自知討了沒趣,不再多言。


    李澈忍了許久,“啪”地拍案而起,“容湛,你這是什麽意思!連這點麵子都不給我們嗎?”


    他對容湛的恨意積壓許久,現下好不容易找了個當口恨不得一股腦發泄出來。


    “容家已經落魄了!你已不再是清貴的世家公子,少在我們麵前裝腔拿勢!”


    容家是二十多年前從京城搬來的,當年新皇登基,平定戰亂後偶有名門貴胄為了遠離紛爭向新皇請辭告老還鄉。


    再加上容家積蓄頗豐,是以大家都傳聞容家身份尊貴,私底下都喚容湛是世家公子。


    冰冷刺骨的諷刺鑽入耳膜,容湛並未多言,隻冷冷地瞧了他一眼,眸底浮現一絲陰霾。


    這人吃醋便吃醋,拿他開刀算怎麽回事?


    “李澈!你怎麽能這麽說話!”齊芸幫男人說話,對著李澈怒目而視。


    “你這麽說話也太過分了!容湛隻是不喜喝酒,你以為誰都跟你們似的,沒有分寸,青天白日下便喝的酩酊大醉!”


    “對!我們沒有分寸!我們當然不如容公子光風霽月、道貌岸然了!否則你們怎麽會一個個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連魂都找不回來了!”


    這是在暗諷他是個狐狸精?


    容湛眉頭微蹙,這種說法他屬實沒法苟同。


    正待張嘴回一句,誰知女人已經炸了,三步並做兩步一下子躥到他的麵前,拽住他的胳膊便要走,“容湛我們走!別理這個瘋子!”


    齊芸實是被氣到了,整個人都在發抖,嘴唇發白,麵色鐵青。


    原本她是想當著容湛的麵,炫耀一下自己也是有追求者的。


    誰知今日李澈會突然發瘋,整個人猶如瘋狗,逮誰都要咬上一口!


    其他人見此,趕忙上前勸著,“行了行了,一人少說兩句,李澈,你今日是怎麽回事?”


    他附在男人耳旁,悄聲道,“二哥,稍安勿躁,這事急不來,你現在若是將齊芸氣走了,後麵可就不好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脾氣……”


    李澈聽到他的話,漸漸冷靜下來。


    隻是話已說出口,他委實不知道該怎麽找台階。


    齊芸是鐵了心的要離開,旁人怎麽勸都於事無補。


    倒是容湛揚袖甩開了少女的鉗製,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繼續飲茶,冷冷開口道,“不是說吃飯嗎?怎麽那麽久了,菜還沒上來?”


    他這一句話,立時讓整個場麵冷卻下來。


    齊芸黑沉著俏臉瞧著他,“他都這般說你了,你還有心思吃飯?”


    容湛劍眉微挑,“為何要在意?”


    短短五個字,盡顯其翩翩風度和豁達。


    是啊,為什麽要在意?


    隻有心裏介意才會在意。


    在場幾人頓時悟了他的言外之意。


    齊芸被他說的一時無言,隻好獨自一人生著悶氣,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便直愣愣地杵在那。


    容湛不可能上前去拉她,能開口說話已是給足了麵子。


    最後還是李澈伏低做小,上前去勸了幾句,說到最後甚至自打了幾大巴掌,這才令少女消了氣。


    旁人早就見慣了這貨沒皮沒臉的模樣,隻是打趣了幾句,便沒再多言。


    倒是容湛頗為納罕地瞧了幾眼。


    李澈右臉上有一個清晰的五指印,不大一會便腫起來了。


    這廝對自己下手還真是狠。


    其實他覺得齊芸和他真是絕配,一個潑辣任性,一個嬉笑頑劣。


    性格合拍的很,更難能可貴的是,男人對女人無盡的寵溺。


    這不應是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良人嗎?


    也不知齊芸為何總是不待見李澈,反而將心思都放在他這裏。


    容湛抿了口茶,茶香四溢,倒是良品。


    隻可惜茶是好茶,但這杯子卻極為古樸,弄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他心內暗忖,他和齊芸之間的關係又何嚐不是這茶和茶杯的關係。


    二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若是不合適,非要硬湊到一起,隻會令人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他想起兒時,齊芸家境頗好,周邊的孩子們事事皆以她為中心。


    可他偏反著來,從不聽女孩的話。


    許是從那時起便引得女孩的注意。


    他想,正是由於自己不給女孩好臉色,讓她一時新鮮,才令她對自己產生了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回之所以答應齊芸來赴宴,除了替店裏招攬生意外,便是想借此機會同她說清楚。


    抬眸見李澈對少女又是端茶,又是嬉笑的狗腿子樣,他微微搖了下頭。


    這麽好的人,她若是再不珍惜,怕是又要錯過了。


    想起前世那日,大雨瓢潑時,少女問自己為什麽不能是她時的模樣。


    容湛心中陡然而升一絲愧疚。


    隨後少女黯然離開,他不放心,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齊芸回老家後便急著找個人嫁了。而李澈那時早已娶了他人,離開了雲清縣。


    至於後來的事,他不大清楚,但可以想見一段湊合的婚事,大抵是過不幸福的。


    所以這回他希望能趁早打斷少女不切實際的念想,好好正視身邊這個男人。


    想至此,他放下茶杯,抿了抿唇,道,“李兄,聽聞李家經商有道,在鎮上頗有名望,我特地來次是想向你取取經的。”


    男人說這話時,態度誠懇,語氣也不似以往的疏離,倒是真的有幾分懇切意味。


    李澈性子率直,沒那麽多花花腸子,最大的優點便是不記仇。


    他見男人虛心請教,便真的傳授了一二。


    旁人聽見,笑得打趣,“容公子問這些是做什麽?難不成也有下海經商的打算?”


    原本是句玩笑話,沒成想男人當真點頭應道,“我是開了家店。”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不是,這還是我們口中風光霽月的容湛容舉人嗎?”有人驚詫開口。


    無外乎他吃驚,要知道大燕國一直奉行士農工商。顧名思義,士為首,商為末。


    隻有做到高門大戶那種級別的,才會讓人多看幾眼。若隻是個普通商人,根本犯不著啊!


    他們著實想不明白,一個好好的舉人幹嘛想不開突然跑來經商了呢?


    容湛笑了笑,“容某隻是普通人,亦吃五穀雜糧。是人便要活著,便需要銀子,這又有何奇怪的?”


    話是這個理,不過——


    “可你放著好好的舉人不當,為何要淌做生意這趟渾水。隻要你參加明年的會試,然後撈個一官半職,對你來說不就是囊中取物一般簡單。”


    “就是說啊!他日你當上官了,還怕沒銀子花嗎?難不成你這是受了楚家的刺激……”


    話未說完,齊芸眼刀立時飛過來,怒喝一聲,“羅峰!你在胡說什麽!”


    “哎喲!瞧我這嘴,容兄對不住了啊!我先自罰一杯!”羅峰說完當即倒了一杯,仰脖一飲而盡。


    他們亦是和齊芸、李澈一起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心知三人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以前跟容湛不太熟,亦沒打過照麵,所以沒機會細問。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借著酒意,羅峰湊到容湛麵前,“容兄你說實話,你對齊芸到底抱有什麽心思?”


    容湛張開嘴尚未開口,便聽身旁的木門被人“嘎吱”一聲推開,緊接著便露出陸明澤的身影。


    隻見他抱著一個碩大的包裹,“咣”地一聲放在桌上,對他們神秘一笑,“你們猜,我剛剛在樓下碰到了誰?”


    眾人不解,但手上也沒閑著。


    “誰啊?還搞得這麽神秘。”


    有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開包裹,見裏麵東西千奇百怪,確實是稀奇的很,一雙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大家注意力隨即很快便被這些小玩意吸引走,,每人拿起一個放在手上把玩起來,都沒工夫搭理他。


    陸明澤頻頻咋舌,覺得這幫人實是膚淺的緊,搖頭歎道,“你們這些人啊!真是不懂什麽是人間至寶,這些小東西就能滿足你們了嗎?”


    聽他此言,定是猜到他還帶了別的新奇玩意,都鬧他讓他拿出來。


    陸明澤被捧的心裏美滋滋的,這才神采奕奕地挑著眉毛,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錦盒手掌大小,上麵還刻有一些暗色花紋,樣式精致繁瑣,一看便知此物不是凡品。


    “喏,就是這個,夜明珠!”


    說著打開錦盒,赫然是一顆熠熠發光的珠子。


    容湛亦是頭一次見這東西,難得主動瞧了幾眼。


    珠子潔白無瑕,雞蛋大小,照的周邊泛著細膩的光澤。


    “這東西倒真是稀罕的緊啊!你從哪裏得來的?”


    “你們都知道我家是開錢莊的,但你們不知道的是,街上那家當鋪也是我家的產業。這東西便是前日有人典當在我家當鋪的寶貝。”


    大家一聽皆是恍然,有人納罕,“陸家這生意倒是越做越大啊!”


    陸明澤和他們客套了幾句,眾人便專心致誌地欣賞氣傳說中的夜明珠來。


    這時,終於有人想起來他剛剛開門時說的話,隨口一問,“對了,你剛剛說上樓之前遇到了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門啞妻在古代開雜貨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元寶姑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元寶姑娘並收藏農門啞妻在古代開雜貨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