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樓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傍晚,米麵店已經打烊,楚晚盈隻好攙著容湛向容家的方向走。


    男人麵色如常,步履平穩,看上去和平時無異。可楚晚盈還是不太放心,在一旁默默地扶著他的胳膊。


    二人似是早就養成了默契,一路無言。


    楚晚盈突然想起以前看到過的一本書中說過一段話,大致意思是:看兩個人關係好不好,就是看他們是否能在沉默下來靜處時也不會覺得尷尬。


    不知什麽時候,她和容湛在不知不覺間便形成了這般契合的氛圍。


    和他在一起時,她不用擔心自己是否會說錯話,更不會怕冷場。


    隻要靜靜地呆著,便覺得心裏有一處天地靜謐美好。


    這般歲月靜好的舒適感,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


    她心裏恍然生出了一種希冀,倘若能和男人一直這麽相處下去也未嚐不可。


    兩個人相敬如賓,隻做對平凡夫妻,每日逛逛街,沒事了再去店裏看看,日子愜意自在,多幸福呀!


    可下一秒,她便搖頭,在心裏自嘲。


    男人心裏隻將自己當作妹妹,至於她……


    楚晚盈心裏正胡思亂想著,前方迎麵走來幾個醉酒的大漢,一人晃晃悠悠地正要往她身上撲來時,男人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順勢便被帶入了男人的懷裏。


    鼻尖聞到了濃鬱的酒味,除了男人的,還有旁邊路過的幾個醉漢的。


    等身旁沒有動靜了,她推開男人的懷抱,“謝謝。”


    誰知男人力道重的很,完全沒有鬆開的跡象,不解地抬眸,迎麵便對上男人漆黑的眸子,一時失了神。


    在旁人眼中,這就是一對感情和睦的小夫妻,女子倒在相公的懷裏,姿勢親昵極了。


    直到身旁傳來竊竊私語聲時,她才醒過神來,蹙起秀眉,“容湛,你怎麽了?”


    男人從來沒有這麽失態過,她不會自戀到覺得對方對自己有意思才會抱她的。


    一定是喝多了,一時晃了神,將她錯認成了旁人。


    楚晚盈眸子黯了一瞬,又推了一下他的胸膛,這回男人倒是配合,直愣愣地後退了兩步,隻是手臂依然圈著她,根本沒有放手的意思。


    “容湛,你真的喝多了?”


    對上女孩澄澈的眸子,容湛到嘴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心裏有片刻的恍惚,隨即輕輕地“嗯”了一聲。


    “哼!讓你喝!明知不能喝,還逞什麽能!”離男人那麽近,她能清楚地聞到男人身上濃鬱的酒味。


    打死她也不信,這是隻喝了一杯就能散發出來的味道!


    想必在她擋酒之前,他自己就已經喝了不少了吧!


    女孩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嘴上雖這麽說,可手卻沒有鬆開,反而將男人的一隻胳膊抬起來直接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一手環著男人勁痩的腰身,一手扶著他的胳膊。


    她微微一愣,脫口而出道,“你也太瘦了吧!”


    話一出口,二人皆是一愣。


    聽到男人從胸臆間傳出來的低沉悅耳的笑聲,楚晚盈臉色微紅,心道還好天色已暗。


    隻不過自己整個後背都貼著男人的胸膛,是以對方一笑,自己整個身子亦是跟著一顫。


    她覺得自己已經快燒紅了。


    偶有路人向他們行來注目禮,楚晚盈本就嬌紅的臉愈加的羞赧起來,幹脆垂首不再抬起來了。


    “你躲什麽?”男人忽地開口著實令她吃了一驚。


    察覺到女孩身子因自己的話顫了一下,他勾起唇角,垂眸瞧著她。


    夕陽餘暉恰好照在女孩的臉上,登時染上一層金光,他甚至能看清對方臉上淺淡細膩的絨毛。


    “你沒覺得旁邊人都在看我們嗎?”


    女孩麵容姣美,一雙琥珀色眸子閃著迷人的色澤,抬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他忽覺喉嚨發緊,偏過頭。


    “沒有,是你多想了。”


    “行吧。”楚晚盈也不和他多辯解,架著男人又走了一段,實是覺得有些累,停了步子。


    此時天色已暗,滿天不見星辰,想必明日又是陰天。


    街上無燈,街邊偶有幾處農戶點燃油燈,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微光。


    楚晚盈正在思索若是在古代建個電路的可行性有多大時,便聽男人說道。


    “若是太晚了,我們今日可以先不回家。”


    聞言,她瞪了他一眼,“我瞧你最近不回家都成了家常便飯了!你就不怕家裏人多想嗎?”


    “爹娘知道我們最近在忙生意,不會多想的。”


    男人瞧了她一眼,又道,“現在天色已晚,若是回去,反而會折騰他們。”


    “那倒是,”這個時間容家早就吃過晚飯了,若是回去還給他們弄飯,確實挺麻煩的。


    剛剛在望雲樓,她光顧著和李澈套近乎,竟忘了吃飯,真是失策!


    眼下饑腸轆轆,又不能回容家,楚晚盈一時沒了好氣。


    “可我們不回去,還能去哪裏?總不能睡大街上吧?”


    “先回店裏瞧瞧。”


    “店裏不行,現在肯定亂死了。”今日瓦匠和木匠都在店裏後院施工,前麵鋪子隻有一張臨時搭出來的木板床,隻夠李小蓮一人睡的。


    他們總不能厚臉皮去搶占人家的地盤吧!


    聽此,容湛眸色沉沉,似是也在認真思考。


    走了那麽久還沒出了鎮子,按照他們現在的蝸牛速度,等回到容家估計差不多是亥時,然後睡不了多久便得早起來鎮上鋪子裏。


    其實楚晚盈也想睡個懶覺,要是能在鎮上直接找個地方落腳自然是極好的。


    可若是沒有,他們也隻能走回去了。


    楚晚盈認命地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行了,我們還是直接回家吧!”說完,便要架起他的胳膊。


    可男人胳膊轉了個彎,沒有如她的意,躲過了她的手,複又垂到了身側。


    “我倒是有個地方可以去,隻是恐怕得委屈一下你了。”


    ——————


    等到了地方,楚晚盈才知道他口中的委屈是什麽意思。


    男人在自己麵前正鋪著褥子,她咬緊唇瓣,不安道,“你確定我們今晚要睡這裏嗎?”


    四下打量了一眼,屋內陳設老舊,勝在幹淨,想來主人經常打掃。


    隻是……


    一瞧到木桌上屬於女子的妝奩時,她就有些不大好意思。


    這裏是周婆的家,這間屋子是她孫女的。


    孫女自打年前出嫁後,這屋裏便隻剩周婆一個老人了。她一人住著無趣,隻靠著替人治病營生。


    隻是她這多是民間偏方,普通人家要麽是不信,要麽便是出不了太多的錢,是以沒什麽進賬。


    周婆便隻好去山上摘些野果子裹腹,若是有幸能采到一些草藥,


    ………………………………


    楚家祖上數代行醫,後來到了楚晚盈父親那一輩便沒有再學醫了。家裏根基不保,整個楚家便也跟著沒落了。


    楚晚盈的父親楚牧在家中排行最小,上麵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哥哥名叫楚放。


    楚雲婷便是楚放的女兒。


    自打楚牧和楚放分家以後,前者成天隻知道喝酒賭錢,沒多久就被債主打死了。而楚晚盈跟著母親秦氏一直東躲西藏地躲債,直到兩年前秦氏去世,她才帶著骨灰回到了雲羅村。


    而這時的楚放也不知道是不是靠著祖上的陰德庇佑,竟靠買賣藥材白手起家,成了整個雲羅村的首富。


    楚放對自己親弟弟都沒什麽感情,更遑論她。是以等楚晚盈上門認親時,楚放連人都沒有出現,隻讓自己的妾室雲娘拿出一張地契交給了她。


    楚晚盈知道這個地契是當年祖父留給楚牧的,現在隻是物歸原主罷了,


    所以她拿著地契,一言不發地就離開了。


    至此以後,她就一個人生活在那個破落不堪的茅草屋裏,再也沒有來過楚宅。


    楚晚盈正想著這些事,沒注意男人已把她帶到大門前。


    “咣咣咣!”


    容湛敲了幾聲,就聽門裏麵傳來管家王福的咒罵聲。


    “大晚上的,是哪個不長眼的來了!知不知道現在幾更了!”


    王福罵罵咧咧地開了門,迎麵就見一個麵容俊朗的男人站在自己麵前,一時間晃了晃眼,沒有認出來。


    揉揉眼再看,才認出此人正是容湛!


    他嘴角一撇,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就要關門。男人手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道:“楚家好大的派頭,見到客人不知道要請進去的嗎?”


    語氣陰冷陰寒,尤似陰間回來的幽冥。


    楚晚盈聽著他的聲音,身子顫了一下。說實話,她有點害怕他……


    王福也被男人的氣勢嚇到了,掙了半天根本都掙不開男人的手,隻好賠著笑臉道:“容公子,您看您說的哪裏話。我這不是晚上眼神不太好,一時沒認出來您麽!您看,有話好好說,要不您先放開我,我進去幫您通報一聲?”


    放開?


    放開,他不跑才怪。


    容湛沒有搭理他,直接拽著他的手腕就往裏麵走。


    見身後的女孩沒有跟上,他皺了下俊眉,“還不跟著。”


    被他一喚,楚晚盈連忙跟上他,可他步伐太大,哪怕她都跑起來了,還是沒有追上去,漸漸地,她又被甩在了後麵。


    容湛注意到少女的動作,默默放緩了腳步。


    等到了楚宅大廳時,王福耷拉著臉,哭道:“容公子,您快放了小的吧!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還不殺了我啊!”


    容湛嫌惡地把王福扔到一邊,連正眼都沒看他一眼,說道:“把他們都叫出來。”


    “好好,我這就去!”王福連滾帶爬地就往裏麵跑,一邊跑一邊想,這容湛怎麽今天跟變了個人似的,力氣那麽大!


    等楚放帶著一幫仆人出現時,就見堂中站著一個身姿挺秀的男人,在他身旁還站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


    “容湛!那麽晚你闖入我宅中到底想幹什麽!雲婷現在已經和霍家公子訂了親,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門啞妻在古代開雜貨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元寶姑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元寶姑娘並收藏農門啞妻在古代開雜貨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