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指動了一下,楚晚盈擦拭時,按住他的手,皺眉道,“別亂動。”


    他瞧了一眼自己的手,隻有些微微泛紅,覺得她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之嫌,笑道,“你方才不是說了,幸好這稀飯不是燙的。”


    楚晚盈白了他一眼,“那也得擦幹淨呀!”稀飯粘稠,沾到手上多難受。


    等她擦幹淨,男人將手收回,眼神直愣愣地瞧著她道,“你剛才的話是何意?”


    楚晚盈又回到水缸前清洗著帕子,聽到他的話,順嘴答道,“你說哪句啊?“


    “就是說你和他無緣,這是何意?”


    女孩垂著首,沒有瞧見男人說這話時神色十分不自然。


    “表麵意思呀!我可不覺得自己那麽幸運,這輩子能遇到一個專一深情,隻對我好的男人。”


    楚晚盈這話說的隨意,男人聽得卻是眉頭緊皺。


    “為何如此消極?”


    她不答反問,“你以為我這掃把星的名號怎麽來的?”


    前世是出生就被父母丟棄在孤兒院,這一世的原身出生就死了娘,爹不疼後娘不愛的。


    所以無論怎麽看,楚晚盈都是個運氣衰到爆的人。


    她不奢望在愛情婚姻這件事上會時來運轉,隻求別再招惹到爛桃花就謝天謝地了。


    畢竟她別的沒有,就隻有這張臉了。


    原身和她的長相有八九分相似,以前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煩,她都會故意扮醜。


    今世好在有容湛這個擋箭牌,讓她省了不少麻煩。


    容湛聽到她的話,愣了一瞬,“就因為這個?”他不覺得女孩是個信命的人。


    “難道你不相信?”


    “都是無稽之談。”經曆重生這件事,讓他相信命運的存在,但他絕不信她是掃把星。


    楚晚盈笑了,“行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感情之事可遇不可求,哪是我信不信就能遇到的不是?”


    說完,她將碗中的粥喝的一幹二淨,用濕帕子擦了擦嘴,“言歸正傳吧,明日我們若是直接去找李澈,需不需要事先想一些措辭?”


    說回到正事上,容湛神色片刻就恢複到認真的樣子,他抿著唇,“不用,明日直接去便可。”


    他心知腰牌這事怕是不好瞞住,思慮再三,又道,“我們若是直接去問,當鋪老板定不肯直接說實話,但李澈是他東家,礙於這份顏麵,他終歸是會說出些東西的。


    隻是這事如今牽扯未免有些過多,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需讓李澈保證絕對不能將此事泄露出去,否則我們都會有麻煩。”


    楚晚盈瞧他麵色嚴肅,便知這事他應該有點眉目了。


    再說,腰牌這東西,哪裏是一般人家能拿到手的。她怕這事再查下去,怕最終會牽扯到皇親國戚上去。


    若真到那一步,就算她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這一世她的目標明確,隻想專心搞銀子,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可不想摻和。


    是以,她斟酌了一下措辭,婉言說道,“容湛,若是真的會給我們帶來麻煩,你說這事要不算了?反正邢家二女已經死了,容家也洗清了嫌疑,現在我們日子也過得挺好的,沒必要給自己找來那麽多麻煩不是?


    我們就算不顧及自己,也得顧忌一下容家其他人,不是嗎?”


    她說的話,他何嚐不知。


    隻是為了不重蹈前世覆轍,他一定要查明當初是誰陷害容家,否則他重生的意義何在?


    他垂下眸子,令楚晚盈瞧不大清他的神情,隻聽男人淡淡道,“你若是累了,可自行打理店鋪,這事我來就行了。”


    聞言,楚晚盈心裏有些不太爽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覺得你若是有事,我自己能獨善其身嗎?我可是你的妻子,哪怕你再不喜歡我,名義上這個身份還是存在的。”


    她不大明白,以男人這清冷的性子為何對此事如此耿耿於懷。


    難道隻是因為邢思思的屍體是在容家被發現的?


    可嫌疑早就解除了啊!


    何必去淌這趟渾水呢?


    聽出女孩語氣不善,容湛沒有多言,隻端起碗筷走到盆邊,洗刷起來,沒再說話。


    這態度顯然是想冷處理,楚晚盈一時也來了脾氣,走出廚房,徑直回屋躺著去了。


    等容湛進屋,便瞧見女孩一個人窩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模樣。


    他皺著眉,拿出自己的被子就要往女孩身上蓋,誰知對方根本沒有睡著,察覺到他的動作,又往裏麵縮了縮。


    容湛又給她蓋上,女孩直接甩開了他的被子。


    如此僵持了兩個回合,男人麵色不虞,但始終沒有說話,幹脆將那床被放到了女孩身後,自己直愣愣地躺下了。


    楚晚盈聽到身後沒有動靜了,心裏愈加的氣憤。


    這個男人好生無趣,竟連一句軟話都不會說的嗎?


    可下一瞬,她又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到了。


    男人憑什麽哄自己?她隻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罷了,又不是真的。


    算了,不跟他計較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過了不知多久,等她轉過身,隻瞧見男人仰麵平躺在床,漆黑的夜裏,隱隱約約,隻能瞧見男人模糊的五官輪廓。


    她摸了摸身後的被子,悄悄地替男人蓋上,誰知被子甫一蓋上,對方忽地伸出手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沒有睜眼,薄唇輕啟,“氣消了?”


    她被他這一舉動弄得心跳都停了一瞬,稍稍平複下來,繃著小臉道,“誰生氣了。”


    “好,你沒生氣。”男人勾起唇角。


    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聽語氣便知他一定在笑,惱羞道,“容湛!你太欺負人了!”


    “我哪裏欺負你了?”男人語調微揚,聽起來沒有絲毫困意。


    楚晚盈不習慣他這種語調,弄得心裏一時亂糟糟的,甩開他的手,蒙著被又縮回到角落裏,幹脆不理他了。


    這人簡直是蹬鼻子上臉,若再說一句怕又得吵起來。


    實際上,她打從心裏不喜與他吵架。


    聽出女孩的動作,容湛眸子瞬間睜開了,夜色中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微微偏頭,歎了口氣道,“生氣歸生氣,別委屈了自己,夜裏涼,這被子還是你蓋吧。”


    楚晚盈蒙著腦袋,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不要。”


    行,容湛心裏暗哂,一會瞧你冷不冷。


    隨後屋內陷入了平靜。


    楚晚盈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隻知道迷迷糊糊中,原本冰涼的四周突然變得暖和起來。


    趨於本能,她向著溫暖的來源處又靠了靠。


    似是略顯不夠,她幹脆兩手兩腳之間圈住了火源,臉蛋還親昵地蹭了蹭。


    好舒服啊!她心中喟歎。


    殊不知,男人此時此刻麵容緊繃,垂眸瞧了一眼猶如八爪魚般抱著自己的女孩,神色閃過一絲赧然。


    這個女孩的睡相,還真是,委實不敢恭維。


    他輕笑一聲。


    ——————


    傳聞他年少時曾應征入伍當過兵,在營中英勇殺敵,甚為勇猛,最後混到了一個不小的職位。就在村裏人以為容家終於出了一個武將可光耀門楣之時,老容頭突然被遣送回鄉,自此以後整個人萎靡落魄,再也不複當年之勇。


    至此鄉裏的傳聞甚囂塵上,傳聞紛紛。


    但鄉裏人麽,最是喜歡傳八卦嚼舌根,這事沒過幾年,便又換了新的傳聞……


    如此冷的寒冬,偶有幾處農戶出來幾個農人在掃雪,在看見她時,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可她對這些渾然不覺,睜著一雙盈盈杏眸,眸中有著不容人忽視的堅定毅然,朝著前方義無反顧地行進。


    她身穿一件打滿補丁的深色棉襖,腳上蹬著一雙偏大的布棉鞋,棉鞋腳後跟的縫合處,還隱隱可見幾團白色的棉花暴露在外麵。


    女娃站起身,抖了抖凍得紅撲撲的小腦袋,帽簷上麵的小雪花撲簌簌地掉滿了她的肩頭。


    原本楚雲婷就貪戀容湛的美色,遲遲放不下。此時他又來莫不是又要動搖到女兒的心?


    容湛聞言,眸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似是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彎唇哂笑,“楚夫人到底在怕什麽?”


    日暮西沉。


    夕陽拖曳著少女羸弱瘦小的身影從山上下來。


    楚晚盈望著天色,匆匆忙忙提著一籃子野菜就要下山。


    在下山路過一處小溪時,楚晚盈覺得口有些渴,待要走到水邊,就聽到身旁樹叢裏傳來一陣動靜。


    楚晚盈心裏害怕的同時,又十分好奇裏麵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於是她壯著膽子,緩緩地撥開和她個頭一般高的草叢,隻見裏麵空空如也。


    她轉身正要走,就覺得後腦勺被人打了一棍,人登時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之後的事情了……


    楚晚盈看著眼前陌生的小屋和環境,心裏著實害怕,可她自小不能說話,隻好先起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抓起角落裏的一把鋤頭,悄悄地靠近了門邊,隻聽門外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


    乍一聽到這兩個人的聲音,楚晚盈心裏一驚。


    這兩個人她竟然都認識!


    男的是村東頭的老容頭,女的是他媳婦趙氏。


    隻聽趙氏說道:“你這個廢物玩意兒!讓你綁人都能綁錯!我不是告訴你,我們家湛兒看上的是楚雲婷嗎?你怎麽把這黃毛丫頭給綁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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