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我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就產生了一種無助、恐慌的感覺,但我又覺得很同情她,很想去幫助她。雖然聲音是從腦海裏傳來的,但是我認為聲音的主人就在麵前的這堆破桌椅破櫃子中,我一定要去救她出來。


    “殷初八你在幹什麽?練猴拳嗎?”身後一個同學跑過來笑著說,我再看看自己,已經站到了那堆爛書桌上麵,頭都快到一樓天花板的高度了,而且晃晃悠悠的,我一不小心就往後摔了下去,那個同學趕緊扶我起來問我到底在幹什麽。


    我笑笑說沒什麽,就是想看看牆外是哪裏。遠處打籃球的同學聽到我們這邊的動靜,都跑過來看發生什麽事,扶我起來的那個同學說我練猴拳結果摔了下來,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我也不好意思的笑著,但是心裏犯嘀咕,自己剛才到底是怎麽了。


    傍晚我回到了興國叔家,嬸子見我一身的灰土又嘬起了牙花:“今天怎麽這麽髒啊?你知道洗這衣服得費多少水啊?”我說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衣服都弄髒了,我以後會注意的。興國叔聽了倒是走過來問我摔哪了,傷著沒有,我怕嬸子抱怨所以趕緊說自己沒事。


    晚上我躺在自己的小屋裏,背著那幾段經咒,可能是玩了一下午太累了,背著背著我就睡著了。可我感覺自己睡了沒一會,就好像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小聲說話,聽不清楚說什麽,到不至於吵醒我,隻是鬧得我挺煩的,我閉著眼睛仔細一聽,發現正是今天下午在教學樓後牆聽到的那個聲音。


    “為什麽不救我?我知道你能聽得見,這裏又窄又黑的,隻有我一個人,我很害怕!你為什麽不來救我?”那個聲音不斷重複著這幾句話,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彷徨無助,我想問她到底在什麽地方,是不是在教學樓後牆那堆破桌椅破櫃子裏,可是她沒有回答我。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吃著早餐,卻隱約聽見興國叔房裏傳來吵架的聲音,我放下筷子仔細聽了起來:“睡覺都這麽不老實,你說還怎麽留他?”


    “什麽怎麽留他?難道你還想攆人家走?他是我阿爸的徒弟,是自己人!”這是興國叔的聲音,另一個聲音自然是嬸子了,這明顯是在說我,可是什麽叫做睡覺都不老實?難道我現在睡覺也打鼻鼾了嗎?


    興國叔一直把我當自己人,我覺得給他帶來太多麻煩了,現在還為了我吵架,很想去勸勸他們再好好給嬸子道個歉,但是又覺得不知從何開口。好在這時候小百合剛洗漱完出來,聽見屋裏的動靜就問:“爸爸媽媽你們在吵什麽啊?”屋裏這才安靜了下來。我怕興國叔難堪,於是趕緊吃完早餐就出門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雖然我上學早出晚歸的,但是我感覺到,興國叔兩口子都有意無意的避開我,實在是麵對麵碰上了,他們也隻是笑笑沒什麽可說的,我就算是木頭也感覺到了這不和諧的氣氛。好不容易又熬到了星期六,按照洪大爺的規定,這個周末我要回黑石寨村去,給我娘和外公以及舅舅上香。


    我同桌讓卡是紅岩上寨村的,他爸每天都來縣城擺攤,我正好可以搭他的順風車,這是之前我就跟他商量好的。從紅岩上寨回我們村隻有十幾裏路,所以天黑之前我就能趕回黑石寨村。告別了讓卡,從洪岩上寨繼續往南走,我歸心似箭。自從外公與舅舅出事之後,我還沒有離開黑石寨村這麽遠過,回家的感覺真好,另外一方麵是我已經背熟了洪大爺給我的那幾本經書,還沒到一個月的時間,想要趕緊給洪大爺交差。


    路程過了大半,我卻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迷路了。從紅岩上寨到我們村子之間隻有一條能走車的寬路,可我現在走的這條路卻隻有一丈來寬,以前去紅岩上寨上學的時候從來沒走過這條路,我覺得奇怪,放慢了腳步有點不太敢走了。


    這時候我聽到附近傳來人們的呐喊聲,好像在慶祝什麽,我馬上就放心了,可能是自己著急著回家走錯路了,應該還在紅岩上寨周圍,於是想去問問路。跟著聲音我走進了一個小樹林裏,卻發現裏麵豁然開朗,還有不少的苗家建築,一群人正圍著一個大圈,我趕緊走過去看。


    原來是苗族人傳統的娛樂——鬥牛,被人群圍在中間的兩頭牛都已經見了紅,還在吭哧吭哧的互相發狠,周圍的人都在喝彩叫喊,我走到跟前,拉住了一個站在比較靠外的青年說明了來意,他轉過頭來表情不太自然,指了指坐在人群旁邊的一個正在數錢的大叔。我心想可能是讓我找大叔問路吧。


    我走到跟前,問道:“請問這裏是紅岩上寨嗎?我想回黑石寨去,可是迷路了,想問問怎麽走?”這個大叔笑嘻嘻的抬頭看著我,嘴裏隻說了一句話:“你賭哪頭牛能贏?下注吧!”我莫名其妙,心想難道問個路還要賭錢不成?我就又問了一次,可他回答我同樣的話,還是叫我下注。


    舅舅生前就是個好賭之人,我對賭博有天生反感,於是我搖搖頭,自己朝遠處走去。可是我走了幾次都繞回這裏,好像走不出去了,我又走到那個大叔跟前,他依然隻是叫我下注,我心想可能非要賺我點錢,不然不給我指路,於是我磨蹭著掏出了身上僅有的5毛錢。


    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抓起我遞錢的那隻手就往外拉,我都沒反應過來,這個人一直拉著我往吊腳樓旁的樹林中走去,我驚慌大喊:“你幹嘛?你是誰啊?”結果我這一喊,周圍那群看鬥牛的人頓時都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轉過來盯著我,我這才發現他們的麵部沒有任何表情,散發著一股子陰冷。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個人覺得麵熟,仔細一看發現他就是前兩年死的一個我們村的苗族老人,此時他也在盯著我看。


    我頓時毛骨悚然,難道這些都是死人?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群人就都走上來把我圍住了,那個拉我走的身影卻擋在了我的身前,我這才反應過來,擋在我身前的正是我舅舅。那些人都伸出手來想要抓我,舅舅隻能一隻手護著我,另一隻手不斷撥開那些人,但這也是螳臂擋車,人群把我們困在中間根本走不出去。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經咒的聲音,語調低沉就像和尚在念經,圍著我們的人群都定格了似的一動不動,仿佛他們都在聆聽著經文,不一會我就看見有一個苗家裝束的人緩緩走來,他臉上戴著一個插著很多羽毛的麵具,經咒就是從他嘴裏念出來的。


    直到這個念咒的人走近,我才聽出來是洪大爺的聲音,心裏頓時有了底氣。我冷靜下來後,聽著洪大爺念的經咒似曾相識,好像就是洪大爺讓我背得那些,我跟著洪大爺的語調也自然的跟著念了起來,圍在我和舅舅身邊的幾個人都慢慢的讓了開來。


    洪大爺向我招了招手,意思是讓我過去,我趕緊竄出了人群,躲在洪大爺後麵。隨著洪大爺念咒的速度加快和聲音的逐漸放大,那些人好像非常懼怕,慢慢的就散開不見了蹤影,而我舅舅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不見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向洪大爺了解到,原來那片林子原來是苗家人的一個墳區,去年縣裏出了新政策重新規劃了,也就沒人往那裏埋人了。其實一般人也是見不到他們的,我能遇見的原因,還是因為身上背負著那個邪毒,再加上原本我就屬於容易見鬼的體質,自然被我遇見了,好在我把舅舅的骰子一直帶在身上,舅舅在關鍵時刻拉了我一把。


    洪大爺說:“這就是我讓你盡快背熟那些經咒的原因,你現在能背多少了?”我說這半個月以來沒事就在背,現在基本上都可以背誦下來了,剛才我還跟著一起念來著。洪大爺滿意的點了點頭,解釋說那些經咒都是拘鬼驅邪所要掌握的全部經咒,先教我這個,原因也是因為我的體質和身上的邪毒,遇到陰靈的時候自己也好解決。


    聽洪大爺這麽一說,我就想起在學校教學樓後牆的那個聲音來,我把這件事給洪大爺講了一遍。洪大爺說應該是一個陰靈,感應到了我身上帶著的陰氣,所以覺得我能幫忙,我說難怪她知道我能聽見她說話,叫我救她。


    我問洪大爺我應怎麽才能幫她,洪大爺說我現在還沒那本事,不過要學也並不難,更何況幫助陰靈達成心願,還會有福報的,就看我膽子夠不夠大了。我覺得那個女孩挺可憐的,就幫幫她吧。


    洪大爺看了我一眼,又帶著那耐人尋味的笑容說道:“你要是真想練這個本事,那你今晚就不用回家了。”我問為什麽,眼看太陽都快下山了,我不回家要在哪睡覺。洪大爺到沒回答我這個問題,反而用老師講課般的語氣對我說道:“無論哪一脈的法門,對付陰靈——也就是鬼,都隻有兩個選擇,一就是幫其達成心願助它早入輪回,二就是滅了它。”


    我挺好奇的,這是洪大爺第一次跟我講法術的理論知識,於是就問道:“如果鬼要報仇殺人,難道也要幫它完成?”


    洪大爺認真的回答我:“遇到這種鬼就隻能勸了,當然,如果你法力不高的話,鬼可不聽你勸,甚至還會衝著你來。”我問那要怎麽辦,洪大爺慢慢解釋道:“現在有法力滅鬼的人是少之又少了,而且這麽做又有損福報,所以即便是法力高強的法師也會選擇第一種辦法,遇到實在不聽話的,就隻能把它拘了,慢慢勸解或者想出別的辦法,總之就是打消它的怨氣,使其助人來增加自身福報,修滿之後便可再入輪回投胎做人了。”


    我大概理解了這對付鬼的理論,突然想到洪大爺剛才說我今晚不用回家,於是就問洪大爺:“我不回家要睡在哪啊?今晚就教我法術嗎?”


    洪大爺隻是笑著答了一句:“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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