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弱水進了清寧殿。


    殿裏


    玉霜膏的香氣飄蕩。


    隔著飛揚的紗幔,可見皇帝模糊的身影。


    他穿著寬鬆的黑色絲綢睡袍,頭發披散,顯然還受著怪病的折磨。


    “臣妾參見皇上——”


    桑弱水隔著紗幔,盈盈一拜。


    美人如花在眼前。


    賀贏興致缺缺,看也沒看,隻問:“你說你姐姐病了怎麽病的可見了禦醫禦醫怎麽說什麽病嚴重嗎”


    他句句都是她。


    桑弱水想著不久前自己生病,這些話,他一句也沒問。


    原來入了眼,就是這種天差地別嗎


    她心裏妒忌,狠狠壓抑著,又想著麗妃的事,借題發揮道:“回皇上,姐姐想是聽了那些荒唐話,鬱結於心,才生了病。”


    “什麽荒唐話”


    “臣妾不敢說。”


    “恕你無罪。”


    “皇上——”


    桑弱水跪了下來,添油加醋把麗妃跟一眾嬪妃非議桑煙的事說了:“……她們說我姐姐不守婦道,孟浪下/賤,所謂克夫,就是我姐姐醜事敗露,謀害了他們,還說我姐姐是紅顏禍水,她們要清君側,皇上,您可要為我姐姐做主啊!”


    “當真”


    賀贏撩開紗幔,看向了裴暮陽,目光森冷,隱隱有殺意。


    裴暮陽頂著帝王威壓,低下頭說:“……回皇上,確有此事。”


    “放肆!”


    賀贏怒氣衝衝走出來,漲紅的臉還有沒消下去的紅疙瘩。


    昨晚是他發病最嚴重的一次。


    現在是他脾氣最差的時候:“還愣著幹什麽傳令下去,參與其中的嬪妃全部打入冷宮。再有非議者,一律處死!”


    “是。”


    裴暮陽忙去傳令。


    賀贏轉頭,盯著桑弱水,繼續問:“你姐姐現在如何了見禦醫了嗎可有大礙”


    桑弱水心虛,不敢直視賀贏的目光,低眉道:“姐姐說無恙。沒讓禦醫瞧。”


    “生病怎麽能不看禦醫你也由著她”


    賀贏皺緊眉頭,對桑弱水的行為很不滿。


    桑弱水被他責怪的口吻狠狠傷了心,委屈地直掉眼淚,嘴裏卻說:“是臣妾思慮不周,望皇上恕罪。”


    賀贏聽了,也沒再說她什麽,而是叫人傳禦醫去月桑殿。


    桑弱水等他吩咐完,才又出聲:“皇上的身體如何您也病了,臣妾很是心疼。”


    美人柔情關懷。


    賀贏無動於衷,一臉漠然:“朕無事。你回去吧。好好照顧你姐姐。你是個聰明人,你姐姐好,你好,你們桑家好。”


    他暫時不方便見桑煙,怕她被招待不周,索性把一切攤開了說。


    桑弱水早知道這一點,親耳聽到,還是心疼的滴血。


    “臣妾明白。”


    她強顏歡笑,恭敬一拜,退出了殿。


    殿外


    台階下


    唯有曲雪麗正跪著大喊:“皇上,臣妾冤枉。皇上,臣妾冤枉。”


    桑弱水見了,本來還消沉低迷的情緒立刻就不見了。


    她可不能讓麗妃見到皇上。


    “放肆!”


    桑弱水幾步衝下台階,一巴掌扇倒麗妃,一臉勝利者的微笑:“皇上寢殿之外,豈容你這賤人大呼小叫!”


    說著,掃向旁邊押解的兩個侍衛,怒喝道:“她如今不過一個棄妃,你們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拖她去冷宮!”


    兩個侍衛是收了麗妃的首飾,才容她在殿外哭兩句。


    這會見桑妃不悅,知道她是皇帝寵妃,不敢停留,立刻拖了麗妃而去。


    可憐曲雪麗哭嚎著,被堵住了嘴巴,再也發不出聲來。


    桑弱水看得痛快。


    雖然這贏家局麵全是靠沾了桑煙的光。


    可那又如何


    桑煙就是她最好的籌碼!


    月桑殿


    偏殿


    桑煙在床上補了一會眠。


    沒睡著,卻是想通了如何離開皇宮。


    其關鍵就是幫桑弱水得到皇嗣。


    隻要桑弱水懷孕,桑家就不會想著把她送進宮了。


    可如何得到皇嗣


    還是在皇帝不得近女色的前提下


    別說,桑煙想來想去,還真想到了一個辦法——人工受孕。


    可古代醫療條件肯定是達不到的。


    但在女子的排卵期,得到皇帝的那啥,想辦法送進女子體內,也有幾率會成功。


    就像新聞裏說,女子在遊泳池遊泳,離奇懷孕。


    可見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隻要皇帝本人配合。


    但以皇帝高傲強勢的個性來看,配合的幾率很低。


    桑煙覺得可以找太後施加壓力。


    或許獻了這個主意,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小姐,小姐——”


    正想著,秋枝的聲音傳進來。


    桑煙回過神,一抬頭,就對上秋枝焦急的眼,不解道:“怎麽了”


    “禦醫來了。”


    那禦醫有兩人。


    一老一胖。


    一進來,就說奉皇帝之命為她看病,讓她伸手。


    桑煙不明所以:“我好好的。沒病啊。皇上怎麽會讓你們來給我看病”


    別不是借著看病檢查她的身體吧


    難道是想讓她給他生孩子


    正陰謀論地想著——


    禦醫中的老者便說了原因:“是桑妃娘娘說小姐生病。皇上才命我們過來的。”


    桑煙:“……”


    又是那個桑弱水!


    她去探望皇上,扯她生病做什麽


    難道是皇上沒見她,她就借了自己的名頭


    “請小姐伸手——”


    禦醫老者擺好道具,還鋪了潔白的手帕:“小姐別讓我們難做。我們診治過後,還要給皇上複命。”


    桑煙:“……”


    她到底心善,不想與他們為難,便伸出了手。


    正診治間,外麵一陣吵嚷。


    秋枝出殿去看,沒一會,又回來,指著殿外,驚道:“好多嬪妃,外麵,都跪著,小姐快去看看——”


    桑煙聽得一知半解,等禦醫診治好,就下了床,出去看了。


    然後就看到殿外的空地上跪著一二、三、四個嬪妃。


    為首的嬪妃穿著鵝黃色的宮裙,白淨美麗的臉,珠圓玉潤的美。


    “桑大小姐,妾身謝錦華,求您大人大量,饒麗妃等人一次。她們雖對您不敬,失言冒犯,但罪不至此啊。”


    “什麽意思你在說什麽”


    桑煙聽不懂她的話。


    不過,隱隱猜到肯定是皇帝做了什麽。


    “你們先起來。”


    她不喜歡看人跪著。


    謝錦華等人沒有起。


    桑煙見了,歎氣說:“你們起來吧。說清楚發生了什麽,我才好回應你的需求。”


    謝錦華等人聽了,正要起來——


    “跪著吧。起來做什麽不是吃準了我姐姐會心軟嗎”


    是桑弱水來了。


    她高傲地坐在步輦上,俯視而下,如同在看一群螻蟻。


    桑煙看到她來了,便問:“到底怎麽回事”


    桑弱水讓宮人落下步輦,一邊走下去,一邊說:“麗妃等人非議姐姐的克夫命,皇上小懲大戒罷了。”


    “桑大小姐,麗妃等人確實口出不遜,但打入冷宮,實在可憐。”


    謝錦華跪走到桑煙麵前,哀求道:“還請您高抬貴手,勸皇上收回成名。我等必感激於心,永世不忘。”


    “夠了!”


    桑弱水瞪向謝錦華,警告道:“錦嬪,你倒是對那麗妃忠心!但你別忘了,你為麗妃說話,是跟皇上對著幹,是質疑皇上的決定!你哥哥在棘州坑殺數萬名囚犯,正惹皇上生厭呢!你是想害死你哥哥嗎”


    謝錦華聽到哥哥,眼裏閃過一絲擔憂,但很快堅定下來:“桑妃娘娘,麗妃等人真的罪不至此啊!”


    其他嬪妃也跟著說:“還請桑妃娘娘,桑大小姐,手下留情。”


    “一群蠢貨!”


    桑弱水見嚇不退她們,便指揮起了宮人:“你們還看著幹什麽都趕走!看著就礙眼!”


    宮人們聽著她的命令,也不敢上前趕人,隻能小聲勸著:“幾位娘娘,別為難小的們啊。還是回去吧。皇上之前也說了,非議桑大小姐,要殺頭的……”


    桑弱水聽到這裏,又趾高氣揚道:“聽到了嗎連宮人都知道這些,你們這些人還好意思來求我姐姐替你們求情。”


    “行了!別說了!”


    桑煙弄清原委,出聲道:“我知道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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