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開口閉口都是皇嗣,實在讓人頭疼。


    桑煙沒耐心了,就趕人了:“皇上還是先把病治好了,再說這事吧。”


    這話裏沒有強硬的拒絕。


    賀贏很高興,點頭應好:“都隨你。”


    他看出她需要獨處,也沒久留,囑咐秋枝好生照顧,就出去了。


    外麵天朗氣清。


    裴暮陽笑嘻嘻問:“皇上,要去哪裏?”


    賀贏頓了下,眼神漸冷:“去看太後吧。”


    永壽殿


    太後料到皇帝會去而複返。


    她正擦著先帝的牌位,看他來了,先出了聲:“也給你皇兄上炷香吧。”


    這是打苦情計?


    賀贏思量著,也沒拒絕。


    他接過菩珠遞來的香,虔誠三拜,插了上去。


    先帝對他有恩。


    他是感念在心的。


    正因如此,才厭惡太後的假惺惺:“太後可知,貓哭耗子假慈悲?”


    如果她能早些下決斷,不放任攝政王的行為,先帝又怎會死的那麽不堪?


    太後聽出他的諷刺,也自知罪孽深重,沒為自己辯駁,而是說:“哀家確實對不起先帝。所以,哀家絕對要實現他的遺願。”


    先帝遺願有二:一願大賀繁榮昌盛,二願皇族後子嗣豐茂。


    賀贏皺了眉:“朕跟桑煙會有孩子的。”


    太後笑道:“哀家可不止要一個孩子。”


    賀贏:“……”


    一個確實有點少。


    兒女雙全最佳。


    再多也沒意義。


    太後不這麽想:“北祁皇族的子嗣有二十之多,皇帝努努力,有一半,哀家就心滿意足了。”


    賀贏:“……”


    十個?


    她當他是什麽?


    種、馬嗎?


    心中怒火沸騰。


    正要發作——


    “前朝現在很不安定吧?”


    太後驟然轉了話題,笑得篤定:“她自進宮,便引起諸多非議。前朝後宮也都不平靜。皇上,你該知道,你現在隻能拿皇嗣來堵他們的嘴。”


    賀贏感覺到威脅,冷笑道:“你以為朕在乎?誰敢置喙朕的私事,朕便殺誰。”


    太後聽了,笑著反問:“那皇上為何不殺?新禦史丁賽差點撞柱諫言吧?翰林大學士薑重玉揚言號召國子監學生在午門請命吧?他們也算是忤逆之舉,皇上為何不殺?”


    賀贏:“……”


    因為桑煙。


    她不想有人因她而死。


    他便不能為她殺人。


    “好好想下。”


    太後慈悲地看著他,像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緩緩道:“新元啊,哀家的耐心不多。”


    她念了賀贏的字。


    賀贏眉頭一皺,厭惡道:“別那麽喊朕。”


    太後還是很慈悲:“你即位十幾年來順風順水,哀家擔心你啊——”


    “夠了!”


    賀贏低喝一聲,聽不下去,轉頭就走了。


    虛偽!


    惡心!


    他大步出了殿。


    太後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想張嘴說什麽,先捂嘴咳了起來。


    “咳咳咳——”


    “太後——”


    菩珠急忙扶住她,喊人端茶來。


    “不用。哀家沒事。這新元啊——”


    她擺手,苦笑:“跟修明一點不像。”


    明明是兄弟倆,但沒一點相像之處。


    她陷入回憶,語氣傷感起來:“修明對哀家好,是個孝順孩子,可哀家沒護住他。”


    菩珠扶她坐到椅子上,幫她順了順氣,勸道:“太後何必如此操心?那皇上根本不知您的苦心。您就好好養護自己的身子,不好嗎?”


    奈何太後也是固執之人。


    她閉上眼,輕輕擺了手:“去傳萬彰吧。”


    *


    萬彰在桌案上寫東西。


    薄薄幾張紙,寫完後,裝進信封,夾在了一本書裏。


    他把書放回書架上。


    書架上很多書。


    那本書混入期間,一點不顯眼。


    就在這時,門開了——


    菩珠走進來,對他說:“太後召見。”


    萬彰點了頭,跟她去了。


    臨關門前,他看了眼書架的方向。


    “喲,你今天沒喝酒啊?”


    菩珠等他關門,跟他隔的距離也不遠,沒聞到酒味,還挺意外的。


    萬彰聽到譏誚,朗聲一笑:“哈哈,不喝了,從今天起,不喝了。”


    菩珠詫異地看他一眼,覺得他不喝酒比喝酒還瘋。


    *


    賀贏在禦書房批閱奏折。


    他批了大半天,也隻批了兩本。


    裴暮陽端茶水進來,看到了,就輕聲喊了:“皇上,皇上——”


    賀贏回過神:“怎麽了?”


    裴暮陽笑道:“皇上應是累了,喝點茶提提神吧?”


    賀贏沒拒絕。


    他端了茶杯,喝了兩口,放到一邊,又開始走神了。


    裴暮陽見了,忍不住問:“皇上可是有什麽煩惱?”


    賀贏如實點了頭:“阿煙讓朕先治病,再說孩子的事。她的意思是朕病好了,她就給朕生孩子吧?”


    裴暮陽:“……”


    敢情一直走神,是想這事兒。


    他也琢磨了一會,回道:“聽著……好像是這個意思。”


    賀贏又問:“那你說怎麽治?”


    裴暮陽傻眼了,撓頭了:禦醫院那麽多醫術高明的禦醫都沒個頭緒,他一個太監能有什麽主意?


    可皇帝都問了,也得給個回答。


    想著,他硬著頭皮說了:“奴才記得桑主子說,喝醉酒什麽的,意識反應慢,要不,您喝醉了,去寵幸桑主子?”


    賀贏想了想,覺得是個主意,就同意了。


    隻是,怎麽寵幸是個問題?


    “你先去尋些避火圖過來。”


    他得快速補充下經驗,不然,會在桑煙麵前鬧笑話。


    裴暮陽也很積極,立刻應聲而去:“是。”


    不過一盞茶功夫,就取來了幾卷避火圖。


    他還親自看了幾眼,畫麵清晰,人物絕美,尤其是那些姿勢栩栩如生,像是動態圖,他一個太監都看得渾身發熱了。


    但賀贏不同。


    一打開,看到赤身裸體糾纏的畫麵,就渾身痛癢了。


    “不行。”


    他趕緊合上避火圖,抹了玉霜膏。


    裴暮陽見了,小心翼翼說:“皇上總這樣,何時能成功寵幸後妃?奴才常聽禦醫說什麽以毒攻毒,還有什麽堵不疏,所以鬥膽請皇上繼續看。”


    賀贏覺得很有道理。


    他是皇帝,怎麽能吃不了這點苦?


    避火圖重新翻開。


    一點一點看下去,細致到女人的皮膚紋理,也不錯過。


    “嘔——”


    他捂著嘴,吐得昏天暗地。


    身體早已密密麻麻遍布了紅色小疙瘩。


    塗抹再多的玉霜膏也沒用。


    裴暮陽又急又怕,跪在地上,啪啪打自己的嘴巴:“皇上恕罪。是奴才多嘴。奴才再不敢了。”


    賀贏歎氣:“起來吧。本也不怪你。”


    他吐的麵色蒼白,搖搖晃晃坐到龍床上,自嘲一笑:“朕要是寵幸阿煙時,這個鬼樣子,她會把朕踹下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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