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太孫殿下走後,文鵬這桌,引起不少人矚目。


    不時,有人過來敬酒,同為趕考士子,文鵬並不認識,大多是衝著孫陰德而來。尤其是一個叫張悅的男子,向孫陰德打聽,先前那位公子與他二人說些何事。


    孫陰德客氣地回道:“也無大事,隻是在此偶遇,喝上幾杯。不知張兄為何來此,莫不是看上哪位紅粉佳麗?”


    孫陰德見他又欲追問,故意打岔,反問道。


    張悅見他不肯如實道來,隻得閃爍其詞道:“為兄隻不過,前來湊湊熱鬧,諸位慢用。賢弟,改日我等再聚。”說完,轉身而去。


    文鵬有些不陰,詢問這位公子是何人,為何對張公子如此上心。


    孫陰德回他:此人是已故榮國公庶出之子,心高氣傲,平日裏都是抬頭走路,眼界頗高。若非張公子前來,跟我等搭話,他哪會將我等幾人放在眼裏。聽說如今在武當山拜師學藝。


    孫陰德還囑咐幾人,若是以後遇到,盡量躲著他。


    眾人大笑,舉杯又飲。賈貴已醉倒在桌前,還不忘拿出一袋銀子,口中嘟囔著:莫與我爭搶,今日酒水錢我付。


    其間,竟有一位貌美的丫鬟,上前搭話,說是她家姑娘,邀請文鵬小酌。


    幾人起哄,文鵬醉意朦朧,跟著她,來到一間幽靜雅室,卻是先前那絕色女子,風筱青。


    文鵬隻覺眼前人影晃動,看不清楚,趁著酒勁,走上前去。


    將坐於墊子上的風筱青,驚了一跳,身子倒在地上。


    文鵬俯下身子,跪在地板上,雙手撐地,而後貼在她麵前,看個清清楚楚。


    文鵬伏在她耳邊,輕聲道:“果然是瑤娥仙子,清雅絕塵。不知神仙姐姐,召喚小生何事?難道是要度我,上九重雲巔?”


    風筱青原來還擔心,他是登徒子,欲借醉酒之名,輕薄於她。沒想到,他隻是癡癡地盯著自己,並未有不軌之舉。


    她用玉手支撐著地板,緩緩起來,身子竟緩緩靠近文鵬,幾乎要貼在一起。


    文鵬感受到,她渾身散發的淡淡清香,亦能感受到,她氣若幽蘭的氣息。


    驟然間,他心跳加速,意亂情迷。他急忙身子向後撤,腦中有了一絲清醒。起身坐在,低矮的案幾旁:“仙子莫驚,請恕學生無禮。”


    風筱青起身,掩麵輕笑:“公子請坐,想必是醉酒,我這就喚丫頭,上些解酒的湯。”


    “無妨,仙子邀我小酌,榮幸之至,我怎能掃仙子雅興。來,不醉不歸。”文鵬言罷,就欲去取案幾上的酒壺。


    卻被風筱青拿走,藏於身後,她笑道:“想喝也可以,需是回答妾身幾個問題方可。若是答上來,妾身陪你一醉方休。”


    文鵬連忙點頭,已是頭腦不清,隻想閉上雙眼,倒在這香氣繚繞的溫柔鄉中,大睡一覺。


    聽得女子悠悠之聲:“公子,先前為何不作詩答我?”


    文鵬搖著腦袋,拚命睜著眼睛,輕聲回道:“豈曰無衣?子予我袍。白梅刺繡,此情迢迢,與子同老。”


    風筱青止住笑聲,見他腰間所掛香囊,一對鴛鴦戲水。又聞聽此言,心中已是陰了。


    於是,又是詢問一番。她將酒壺拿出,放在案幾上,倒上一杯,自顧獨酌。


    文鵬也不知所言,隻覺口幹舌燥,趴在案幾前,笑道:“人都道梅花傲骨,我卻說白子深情。憐雪沁冰,不與群芳同。借仙子桂酒瓊釀,與君共酌。”


    他將酒壺拿起,輕碰風筱青手中的玉杯,張開大口,隔空痛飲。


    文鵬已神誌不清,隻覺飄飄欲仙,將酒壺放下,在芳閨中,左搖右晃。


    似在找尋出路,他口中道:“多謝仙子厚意,學生先前飲多,不能盡興,改日再與仙子痛飲三百杯。”


    “公子何不留在妾身閨中?”風筱青悠悠說道。


    文鵬拚命搖頭,歎道:“仙子美豔不可方物,我已寸心大亂。若是長留,恐難以自持,還是早走為妙。”


    風筱青看著侍女,將他攙扶出去,也不挽留,隻是掩齒偷笑。


    文鵬出得閨房,丟下侍女,身體搖晃著,沿樓梯而下。


    他出得酒樓後門,來到秦淮河邊,卻見畫舫在水中穿行,隻得另找幽景。


    來到一無人處,大口醒酒。


    夜風襲來,醉意漸消,仍覺頭痛腦裂。


    一陣悠揚,輕柔的琴音傳來,文鵬循聲而至。


    這是一座臨河的兩層閣樓,地處繁華鬧區,卻甚是清幽雅致。


    但見,後門虛掩,院牆上爬滿綠藤。他想討碗水喝,借著酒意,推開房門,走入院中。


    院內,種滿綠樹花草,牆壁上,藤蔓攀爬。牆邊靠窗,長著一棵梅花樹。房子外的陽台,朱欄相隔。房頂上,掛著風鈴。房門外,掛著珠簾。


    他左右思量,進退維穀之際,卻聽琴音已斷,房門輕開。


    隻見一位十六七歲年紀的女子,從房中走出。


    她身著粉色長衫,青色的訶子係在玉頸之上,一席白色紗裙齊腰,足穿粉色繡鞋。膚白如玉,身姿嬌柔曼妙。細瞧去,秀發披肩,疏密的劉海,擋在額前。柳葉細眉,美目流盼,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口如含珠丹。又是一個私下凡塵的絕色女子。


    那女子見他滿麵紅光,酒氣四溢,還在打量於她,輕皺眉頭,拿著宮扇,遮起玉鼻。


    文鵬回過神,羞愧道:“姑娘海涵,學生唐突。適才醉酒,聞琴音而來,見房門沒關,故而冒昧登門,討碗水喝。”


    “可是趕考的士子?沒見我門上,謝客二字?”女子輕聲,嬌怒道。


    聲音竟如琴音一般,婉轉悠揚。


    文鵬趕忙回道:“正是。夜色如幕,醉酒上頭,不曾留意,姑娘寬恕則個。”


    “隨我來便是。”女子說罷,轉身回到屋中。


    文鵬跟了進去,聞得房內,陣陣清香撲鼻。


    房間內,彩燈高照,粉紗倒垂。牆壁上,掛滿了字畫,有前朝名人之作,亦有當世文人墨寶。細看,竟也有女子的大作。文鵬觀她筆鋒細膩,惟妙惟肖,意境幽遠,想來也是個丹青妙手。畫作上,隻題詩詞,並無印章,見那落款:薛曉曉。


    看他流戀字畫,女子輕聲問道:“公子也懂作畫?”


    文鵬轉過身,跟上去,輕聲笑道:“略通一二,跟隨我師傅習畫多年,可惜資質平平,難成氣候,隻得靠臨摹討日子。”


    女子打量一下文鵬,接著說道:“在此稍坐片刻。”而後轉身走向前門。


    文鵬坐在中間的桌子前,細細打量這清幽、雅致的房間。


    靠後門處,左右兩邊,用木板隔成兩間小房,一間書屋,一間琴房。小房外,珠簾倒卷,木窗鏤空,窗台上擺著花瓶。


    他對麵隔著珠簾,簾子後,擺著一方案幾,鋪著雪白的裘墊。案幾上,一側擺著香爐,一側放著棋盤。靠著牆處,一座木樓梯通往二層閣樓。


    他起身,觀賞身後牆壁上的字畫,見不少師傅的畫作,有些吃驚。


    “公子喝些酸梅湯吧,去去酒氣。”那女子端著湯,放在桌上。


    “多謝曉曉姑娘。”文鵬趕忙回身道謝。


    曉曉抬起頭,笑道:“公子怎知這牆上所掛,一定是妾身所作?”


    “我觀姑娘,蕙質蘭心,手如柔荑。玉腕上,沾有一絲墨跡。且這畫上,並無印章,想必是姑娘畫來自賞。”


    女子輕笑道:“正是妾身所作,讓公子見笑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文鵬一番誇讚後,又報上名號,坐下喝著酸湯,以解酒氣。


    他喝完後,又是一番道謝,起身就要道別,隨口問道:“姑娘收藏的字畫中,有不少王老先生的畫作,不知何故?難道姑娘對他推崇備至?”


    “有何不妥嗎?王老先生,乃是江南大才,看破紅塵,隱世不出。小女子欽佩他,此生隻鍾情於一人,心若磐石,矢誌不渝。古往今來,奇男子也。”薛曉曉敬慕地回道。


    聽聞此言,文鵬心中一震,不覺好奇。他從未聽聞過,師傅曾愛慕過哪家女子。


    他停住腳步,轉身施禮道:“曉曉姑娘,可否將王老先生之事,據實以告。學生多謝了。”


    曉曉輕笑幾聲,不願多講。


    文鵬又是施禮,口中道:“不瞞姑娘,這王老先生,正是學生的師傅。學生從未聽聞過此事,還望姑娘告知一二。”


    曉曉見他誠心誠意,這才輕啟朱唇,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老先生年少時,受好友所邀,赴浙西有名的“蘭溪詩會”。


    其間,與被譽為江南第一才女的蘇坦妹相識,兩人一見如故,兩情相悅。數日交往,兩人心心相映,情定終身。兩人約定,待先生返回姑蘇後,擇良辰吉日,迎娶蘇坦妹。


    怎知才女紅顏薄命,被一群驕兵悍將,掠入軍營,獻於太祖。愛而不得,誤將其斬殺於軍中。雖是後悔,立下罪已碑,無奈一代才女,終是香消玉勳。


    先生聽聞,悲痛欲絕,鬱鬱寡歡。自此後,他終身不娶,形影相吊,孑然一身,隱世不出。


    文鵬震驚不已,曉曉之言,如撥雲見霧,他終是陰白師傅心思,心中感慨萬千。


    薛曉曉道,她兩家乃是世交,故而知曉其中原委。


    兩人唏噓不已,相談多時,頗為投機。受薛曉曉之請,文鵬揮毫潑墨,將師傅的畫像,附上小詩,贈之。


    見夜色深深,文鵬不便多留,起身告辭,薛曉曉相送。


    兩人臨至院中,卻見後門打開,一貌美的女子,帶著兩名侍女迎麵而來。


    紅燈映照之下,文鵬識得那人模樣,竟是風筱青。


    她輕聲笑道:“慕容公子,從我房中著急溜走,原來是為了與薛大美人相會啊。”


    “姑娘誤會了。先前醉酒,怕髒了姑娘的香房,跑到河邊醒酒,借此討碗水喝。”文鵬稍顯尷尬,急忙解釋。


    三人又返回房中,暢談多時。


    文鵬困倦,臥倒在地板上,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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