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柵寨,南寨的大廳內,燈火通明,防守森嚴。


    唐思兒坐在太師椅上,會見蘇芷薰六人。


    “來人!上酒上菜,本夫人要與幾位兄弟姐妹痛飲。”


    唐思兒貌美如花,英氣逼人。一身白袍,束發,收拾得幹淨利索,披著白色披風。


    蘇芷薰沒說上幾句,唐思兒已知她來意,當即打斷蘇芷薰的話語。


    堂下坐著的一個英武男子,霍然起身,攔阻道:“慢著,我等來見師妹,不是為了飲酒作樂。既然師妹還當我等是兄弟姐妹,就該讓芷薰師妹把話講完。”


    這人三十餘歲,一身青色華服,風流倜儻。他是五蓮教五旗護法,亦是唐思兒與蘇芷薰的師兄,巫行瑞。


    唐思兒沉思片刻,直言道:“好!就依巫師兄,師妹有話直講無妨。若還是罷刀兵之類的言語,我勸師妹莫要老生常談。官逼民反,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心意已決,要帶著白蓮教眾殺出一條生路,解救身處水深火熱中的黎民百姓。多說無益,隻會傷及兄弟姐妹間的情意。”


    蘇芷薰聞聽此言,麵色難堪。她深知已無法勸動師姐,仍不肯死心,免得更多無辜百姓與教眾,慘遭橫禍。


    她起身,正言道:“自從林師兄無辜枉死,師姐心腸竟變得如此剛硬,聽不進別人半句諫言。那師妹問你,教中的兄弟姐妹與諸鄉親,一旦遭遇不測,家中妻兒父母,何人照料?”


    唐思兒冷靜地回道:“我等自會照顧,不勞師妹費心!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橫豎是一死,與其活活餓死,倒不如轟轟烈烈成就一番大事,度化塵世教眾返歸無生極樂世界。”


    蘇芷薰見她仍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再次勸解道:“福兮禍之所伏,莫以為你舉事順利,那是地方官吏瞞報之故。朝廷已獲悉你聚眾造反一事,已派出總兵官率精銳人馬,不日將抵達益都;又命山東都司指揮同知,指揮僉事,率各衛所的兵士前往平叛;據聞,山東備倭都司的兵馬也在調動中。區區不足萬人之眾,何以對抗朝廷精銳大軍?再不收手,悔之晚矣!”


    唐思兒暗驚,不過很快平複下來,怒道:“妖言惑眾!師妹再動搖我軍心,莫怪姐姐不客氣。來人啊,帶師妹等人下去吃飯歇息。”


    總教幾次派人前來,試圖說服她放棄舉兵反抗。她早已受夠他們的說教,打算明日一早送他們出寨,省得他們礙手礙腳。


    “慢著!在下有軍情來報!”文鵬潛伏在房頂,偷聽多時。


    他剛落在門口,義軍的侍衛立馬舉刀相迎。


    “何人如此大膽,擅闖我大寨,給我拿下!”唐思兒命令道。


    “慢!他是師妹摯友,孤身前來,定有要事稟報。”蘇芷薰轉身看來,急忙阻止眾人。


    侍衛們收去刀兵,文鵬被請入屋內。


    他施禮笑道:“唐旗主,蘇姑娘所言不虛。朝廷的大軍已在山下安營紮寨,將此地團團圍住,爾等還蒙在鼓裏。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枉我涉險來告。”


    唐思兒左右幾個頭目大驚失色,他們已派出多人巡邏,竟無人來稟報軍情,莫不是前哨已被朝廷的兵馬摧毀?


    唐思兒擺擺手,示意幾人安定下來,她自有主張。


    她命人前去查看敵情,吩咐幾人莫要與對方糾纏,查明消息,即刻來報。


    眾人在屋內等待之時,蘇芷薰詢問道:“傻瓜,你不是趕往燕都了嗎?如何又跟來此地?”


    文鵬低聲回道:“說來也巧,我剛到碼頭,恰好碰到兩位好友將小妹帶回。想著你也來到益都,怕你有危險,就趁機潛入寨中。”


    蘇芷薰麵色微紅,當著眾人麵,她不好多講,轉而歎息道:“這可如何是好?大軍圍寨,恐怕再想突出重圍,安然撤離,已是難上加難。”


    文鵬歎道:“朝廷早已派出江湖高手,在山下監視,就是為抓捕義軍頭目。如今隻能想辦法,盡快離開這裏。”


    唐思兒有絲怨怒,道:“這位小兄弟危言聳聽,再大發厥詞,亂我軍心,我定斬不饒。”


    文鵬也不與她計較,連連歎氣,隻道唐旗主不到黃河心不死,規勸蘇芷薰等人,盡快離開是非之地。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派出的人馬除了一人未歸外,其他人來報,他們確是被朝廷大軍困住。


    唐思兒思量片刻,命人拿來草圖,與幾個頭目商議起退敵之策,她毫無撤離之意。


    山腳下,獨孤飛鴻與眾師弟們嚴陣以待,把守著南下的退路。


    錦衣衛鎮撫使柳清,六扇門總管莫大可,親臨指揮,吩咐眾武林高手,務必要捉拿住義軍首領。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懲辦首犯者朝廷必有重賞。


    飛鴻等人暗下議論,這所謂的匪亂,皆是被逼無奈的平民百姓,食不果腹。天災人禍麵前,當地官吏不思與民生息,開倉賑濟災民,反倒欺君瞞上,終釀苦果。他們所過之處,見到的是一片蕭條景象,百姓流離失所,官吏與豪紳逃之夭夭。


    他召集眾兄弟商議:“事到如今,我等如何以對?”


    雲飛目光堅定,開口道出眾人心聲:“我武當派向來以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為己任。今日之亂,皆為無辜百姓,我等決不能做有違天地良心的勾當。”


    璫璫,慕雲丫等人皆讚同附和。


    “可我等該如何向官府交差呢?若是被朝廷知曉,不僅保護不了無辜百姓,更會連累整個武當山。”紫雲不無憂慮地講道。


    眾人不語,雲飛思量後,回道:“不如這樣,若他們打此逃奔,瞧準時機,放走義軍首領。若遇官兵阻攔,不如……”


    講到這裏,雲飛做著手勢,對著脖頸比劃一下,眾人心領神會。


    飛鴻不放心,接著道:“諸位兄弟,屆時須以我手勢為號,切不可魯莽行事。”


    ……


    青州府各處義軍已被分割包圍,無法回援。


    即便如此,唐思兒仍不願撤離,憑險堅守,並打算故計重施,將朝廷的大軍引入狹長的山穀地帶,再將其一舉殲滅。


    總兵官柳大人並未上當,他圍而不攻,且派兵占領東寨山腳的水源之地。


    這下可真讓唐思兒發愁起來,即便官軍不攻山寨,圍困十日,義軍也將不戰而敗。


    雙方對峙兩三日,朝廷兵馬始終按兵不動。


    唐思兒想起蘇芷薰等人的告誡,不得不重新為義軍謀劃退路。她派人請來文鵬,蘇芷薰,巫行瑞等人,商討敵情與攻守策略。


    商議過後,唐思兒決定兵行險招,利用總兵官柳大人的驕橫輕敵,做做文章。


    當夜,唐思兒召集寨子兄弟姐妹,吩咐眾人以戰鼓為號行動。


    第一遍戰鼓響起,從四麵八方發動佯攻,搖旗呐喊,不與官軍糾纏;待第二遍戰鼓響起時,迅速向西南方集合,隻留幾人原地驅馬,驅羊群,迷惑對方。待響起第三遍時,一鼓作氣,猛攻西南方的敵軍大營,撕破對方防線,突出重圍,向南部山區轉移,必要時與攻打安丘的義軍合兵一處。


    探子回報,朝廷的官軍果然上當。柳總兵依詐降弟兄之言,調集重兵親往東寨門防守,準備伏擊義軍。


    亥時已到,山寨上,擂響震耳欲聾的鼓聲。但見山頂上,火光通天,旗子飄揚,呐喊聲響徹雲霄。


    朝廷的官軍起初還有些擔心,怎奈對方雷聲大,雨點小,毫無進攻的意思。第二遍戰鼓響起時,官軍不以為然,放鬆了警惕。


    唐思兒穩坐大堂上,見攻擊的時刻將至,準備披甲上陣,將官軍殺個落花流水。


    怎知,蘇芷薰借機封住唐思兒的穴位,輕聲道:“對不住了,師姐。這是大夥兒的意見,今夜我等必須將你安然帶離此地。”


    唐思兒怒視眾人,質問道:“師妹,你這是要陷我於不義。眾將士聽令,趕快將她幾人拿下!”


    環顧四周,唐思兒的八名侍女與幾個山寨頭目,皆無人擅動。


    劉峻竑明白,一旦戰鬥打響,圍攻山寨的大軍,必然全麵追擊義軍,屆時將很難逃出。


    因而,他私下與巫行瑞,蘇芷薰商議,他帶領義軍與敵軍廝殺,拜托蘇芷薰等人,帶著寨主趁亂逃脫。


    他上前跪拜道:“旗主,要怪就怪劉某吧,一切皆是屬下的主意。你是我義軍的首領,萬不可出一點差錯。即便我等冒著抗命不遵的大罪,也要請密使等人帶你安全離開。否則,我等死不足惜。大事不成,一切皆是天意!至少我等,沒在這世上白走一遭,也讓老天見到我等匹夫的憤怒!聽到我等卑賤草民的怒吼!”


    劉峻竑起身,正正衣冠,又向蘇芷薰等人施禮道謝。趙琓童穿上唐思兒的盔甲,含笑朝著唐思兒告罪。


    唐思兒熱淚盈眶,激動地喊道:“快放開我,我要與眾兄弟一起上陣殺敵!師妹,師姐求你們了,即便戰死沙場,姐姐也要與他們在一起。”


    言罷,她淚水嘩嘩落下。自從丈夫死後,她變得堅強無比,再也不是那個柔弱的女子。如今,眼看著兄弟姐妹要替她赴難,她心痛難受,失聲痛哭起來。


    蘇芷薰回複道:“諸位兄弟放心,我等定然帶師姐安全離開。爾等莫要與官軍糾纏,攻破大營後,一刻也不能耽擱,速向南方逃去,打扮成流民,或躲在山中,或前往江南避難。”


    消瘦的劉峻竑大吼一聲:“兄弟們,隨我前去殺敵!”


    言罷,他帶著幾個頭目與侍衛,趕往山寨西南方向而去。


    鼓聲大作,廝殺聲,呐喊聲響成一片,數百人的隊伍,從西南方殺下,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揮舞著手中的大刀長矛,劈向帝國的將士。


    麵對如猛虎下山般的義軍,官軍將士猝不及防,加之大隊人馬已調往東麵山寨,防守薄弱,迅速敗下陣來,節節敗退。


    坐鎮大營的指揮使劉大人,迅速派人向總兵官稟報軍情。他抽出佩刀,帶領營中護衛及隨從,誓死抵抗義軍猛烈的攻擊。


    錦衣衛柳清得知大營被襲的消息,率先帶領錦衣衛與眾江湖高手,前往支援,隻留武當弟子把守南麵出口。


    六扇門也已得到消息,當即也派人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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