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想起與故交,短暫相聚,又匆匆道別,他不禁感慨良多,輕歎一聲。


    思軒見文鵬藏有心事,安慰道:“老爺是否還惦記著兩位師妹?有幾位姐姐照看,想必她們也不會受何委屈。”


    文鵬輕笑起來,回道:“那倒不是,方瑩自幼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如今姐妹團聚,在慕雲前輩麵前,盡盡孝心,人之常情啊!我隻是擔心,回家後軒兒如何答複夫人。”


    思軒偷笑起來,反問道:“難道老爺還不相信奴婢嗎?奴婢若依老爺之言,老爺如何答謝奴婢?”


    文鵬笑問:“軒兒想要什麽?”


    思軒想想,答道:“奴婢想要自由之身!就如同那些江湖兒女一般,無拘無束。天地之大,可任我逍遙。”


    文鵬搖搖頭,歎道:“江湖,並非世外桃源,天真爛漫之所,多少英雄豪傑為之傾倒!可功成名就後,莫不盼著能全身而退。此逍遙,非真逍遙自在啊!”


    思軒不解,好奇地凝望著文鵬,似乎等待他接著講下去。


    文鵬隻是盯著窗外,滾滾東逝的江水出神。


    回到姑蘇,從掌櫃那裏得到消息,蕭老爺請他到府中一敘。


    文鵬從蕭家回來,更是愁眉緊鎖。他帶著不少禮物,回到臨安家中。


    青兒臨盆在即,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喊聲,文鵬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房外焦急地徘徊,恨不得馬上衝進屋內。


    “哇哇……”,房間內傳來嬰孩呱呱墜地的哭聲,母子平安,文鵬大喜。


    他抱著孩子,坐在床邊,滿是喜悅。


    青兒望了一眼孩子,有氣無力地講道:“可惜,本想要個千金,偏偏是個男娃。”


    文鵬笑道:“那還不容易,待你身子好些,再要一個就是。”


    青兒嬌怒道:“去,拿妾身當什麽了!自己躲在外麵風流快活,倒把我等丟在家中,悶死了。”


    兩人正聊著,卻見蓮兒,湘兒,並夫人的丫鬟,來給青兒道喜。


    文鵬喜悅,與三人閑聊起來,提到蕭老爺讓他去山東行商的事情。


    房間裏也沒其他人,蓮兒問他,可與夫人商議過此事。


    文鵬點點頭,雲裳希望他去山東。一來可以給二哥幫忙,二來也落個長久的營生。將自家買賣做到山東去,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蓮兒聽完,愁眉不展,隻是不便多言。


    青兒見湘兒兩人各懷心事,坦然講道:“若是娘親在世,大抵也不願意你去。一家人守在一起,比什麽都要緊。相公連仕途都可舍棄,還在乎皇商的身份?我等平民百姓,安分守己度日,不愁吃喝已是滿足。何必為自家套上繩索,一步步被栓死套牢?”


    青兒的話,道出了兩人心思,也正是文鵬所想。


    蕭老爺本不願勉強文鵬,隻是山東經曆過災害,加之唐思兒等人的舉事,民生凋敝,百業待興。蕭蕩城出任山東布政使後,亟需改善民生。


    所謂“無農不穩,無商不活”,他想要吸引外地商戶,尤其是江南的富賈巨商,到山東行商,以便貨通南北,讓山東行省的百姓,盡快安定富足起來。


    由文鵬來打理這些事務,為他出謀劃策,蕭蕩城最是放心不過。


    故而,他多次請求父親大人代為轉達,希望妹婿到山東行商的想法。還允諾向朝廷,為他求個皇商的身份,以便文鵬行事方便。


    起初,文鵬賦閑家中,以夫人臨盆在即為由推脫了。


    待玫兒與雲裳相繼誕子後,他又收到蕭老爺的信函,不得不慎重考慮此事。


    這一日,文鵬在房中逗著孩子,想著給孩子起名的事。


    卻聽雲裳問道:“老爺在家中待了不少時日,真是難為老爺了,心中還想著裳妹。我二哥又來信了,催問你去山東的事情,你倒是回句話啊。這等美事,兩個姑爺求著還不給呢,偏二哥就看上你了。你若是不去,豈不辜負他的美意?日後,妾身還怎敢見嫂子她們?”


    文鵬隨口回道:“那是自然,拙夫不惦記著夫人與孩子,還能想誰?二哥提的事,自然是天大的美事。坐享其成,哪像我等行商之人,終日裏奔波在外,挖苦心思賺銀子。隻是風險也大,搞不好是要抄家滅族的。待為夫想想,再作打算。”


    雲裳思量片刻,回道:“妾身不懂這些,隻是這等美事,若是錯失了,豈不可惜?常言道,朝中有人好辦事。老爺又不在朝中做官,若沒個依靠,被人欺壓訛詐,誰能替我等做主?如今是有家父與兩個哥哥照應,誰能拿我等怎樣?他們百年之後,家裏人可怎麽辦,又能指望誰去?老爺不為自家考慮,也要為兒孫想想。”


    雲裳之言不無道理,如今家中又添三子,他不得不考慮子孫後代,如何安身立命。


    母親生前不許他科考為官,他也不打算讓後代子嗣入仕。


    自古伊始,四民分業,士農工商。隋唐廢除九品中正以來,朝廷以科舉取士。讀書人要想獲取功名利祿,唯有科舉高中,入朝為官。


    若子嗣不得從政,隻能從事其他行當,以安家立業。


    行商不易,雖衣食無憂,卻地位低下。常受歧視不提,也多遭人欺壓敲詐。若依傍朝中官吏,難免受其牽連,落個人財兩空,抄家問罪的下場。


    若想如史上有名的百年望族,興旺繁盛,須有嚴明醇厚的家訓家風,以約束自己與後人的行為。使其知書達理,睿智儒雅,居安思危,戒奢寧儉。崇學尚善,厚德承家。


    文鵬正想著這些,又聽雲裳在詢問,隨口答道:“夫人言之有理,為夫在想孩子的名字。老大叫尊銳,老二叫尊鈺,老三叫尊錚,這孩子就叫尊錦吧。”


    “怎都是尊字輩啊?不行,畢竟是妾身親生,妾身要自己取名。”雲裳有些不解,又嫌他取名奇怪,不禁埋怨道。


    文鵬朝著孩子笑道:“其他都可依你,這可不行。太爺爺傳下的規矩,豈能亂改?回頭我為你寫來,後世都得如此排下去。允文尊祖訓,欽武大君勝,順道宜逢吉,師良善用晟,後麵一字取五行之字。如今排到他這裏,恰好五行屬金。”


    雲裳一愣,也不好反駁,隻得依他之意。


    又想起嫂嫂所托之事,不禁念叨:“二哥那裏還等著回信呢,你倒是說句話,也好讓我答複嫂嫂,好像二哥求著咱家似的。”


    文鵬讓奶娘將孩子抱回去,他拉著雲裳的玉手,輕聲道:“家裏又添了三個孩子,真是要辛苦夫人了。為夫不是擔憂娘子持家不易,想留在娘子身邊,多陪陪你嗎?”


    雲裳瞥了一眼文鵬,知曉他的心思,佯怒道:“少來!花言巧語對狐狸精管用,妾身不大鍾意。凡你甜言蜜語灌我,準沒安好心。有話不妨直言,是不是怕我虧待她們?”


    他笑道:“夫人秀外慧中,家裏治理的井井有條,拙夫豈敢有這等心思?隻是行商在外,我想帶著青兒一同前往,也好有個體己人照顧一二。”


    雲裳暗自不滿,她知曉青兒的分量,有她在身邊,即便他飛再遠,也會著家。


    她思量片刻,回複道:“並非妾身不通情達理,有意攔阻。尊銳漸大,需讀書識字,不能由著性子玩耍。妾身才學不及青兒姐姐,有她在身邊,幫襯著教導孩子,妾身也可省去不少心思。我本尋思著,讓茜芊,翠文,畫楣,思軒四個丫頭伺候你。既然老爺有此心思,倒不如讓湘兒跟著吧。湘兒姐心思細膩,照顧你,我等最是放心。”


    文鵬又想與她商議,雲裳隻道身體困乏,不覺睡著了。他隻好起身,出了院子,四處走走。


    他剛離開院子,雲裳又睜開眼睛,命朵兒喚畫楣進屋回話。


    她輕聲道:“楣兒,這次老爺外出,你就跟著去,照顧好老爺的起居。替夫人看好他,莫讓他在外麵沾花惹草,就算你立了大功,夫人我絕不虧待你。懂嗎?”


    床前那貌美如花,身姿玲瓏的清秀女子,急忙施禮道:“奴婢明白,奴婢定然盡心盡力,好好服侍老爺,以報答夫人之恩。”


    雖未能如願,青兒反倒安慰其文鵬,對他又是一番叮囑。兩人閑談許久,才相擁入睡。


    一個月後,文鵬帶著湘兒,及從店中挑選的掌櫃夥計等數十人,到達濟南府城。


    他拒了蕭蕩城美意,答應出麵打理買賣的事情。


    他帶頭出資,在運河途經的府州及海運碼頭,開辦酒樓,綢緞莊,錢莊,牙行等買賣。


    由於事先在臨安及姑蘇,拜會過江南各業商會,遊說過不少商戶掌櫃與東家,還有從事海貿的富商到山東行商。


    故而文鵬的舉動,確是帶來不少徽州商人,沿著漕運航線與海運航線,發掘商機,興辦產業。


    遷都燕京已成定局,山東行省恰好連通順天府與應天府,地理位置優越,且管轄著整個遼東地區。


    而遼東與東北的奴爾幹都司,又盛產人參,鹿茸貂皮,東珠等特產,在江南乃至帝國上下,都是緊俏貨。


    將遼東與東北盛產的貨物,銷往江南乃至海外,將賺取不少銀子。將山東行省作為中轉之地,再合適不過。


    他又為蕭蕩城出謀劃策,在青州地區推廣種棉,開辦織布作坊等措施,以增加農戶收入,安定局麵。


    加之朝廷為安撫地方,又實施開倉放糧,賑濟農戶的舉措,確也給農戶減輕不少負擔。


    這一日,文鵬忙完手頭的事情,還未來得及休息。


    山東布政使司派人來請,蕭大人命文鵬沐浴更衣後,即刻到布政司衙門,等候一位顯赫人物的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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